以前她以為現在的皇宮貴族都是去打獵,獵來野生的動物取皮,誰知到這裡後才知道這會兒已經有動物養殖了,狐狸兔子貂等需要取皮吃肉的動物就算民間也有專門養這個的,宮裡慶豐司,宮外各府的田莊上都有。
一件鬥篷就有三、四斤重,叫她舉起來都有點難,古代的斤可夠秤了。她就替他拿著風帽,等蘇培盛侍候他穿好鬥篷,她替他戴上帽子。
四爺抬起頭,見她一臉得意的笑,屈指彈了她的額頭一下,含笑暗暗瞪她一眼。以前他就發現素素特彆愛給他戴帽子,後來他明白她是喜歡看他衝她低頭,然後就偷偷在那裡樂。叫他發現後,真是哭笑不得。
以前還覺得她脾氣好,豁達,還懂事。後來就覺得有些鬼機靈勁,愛耍個小聰明,跟孩子似的。現在才知道,她心眼多著呢,就是不使在正地方,時常叫他發笑。
從東小院回前院的這一路上,他都在想素素和她的幾個孩子。
素素的性格看似軟,實則硬。她雖然從沒有直麵與福晉對立,但那並非是她怕了福晉。與其說恭敬、畏懼福晉的地位,不如說她更有原則。
下對上,該是什麼樣,素素就是什麼樣。
她給自己劃了條線,然後不肯越雷池一步。
所以,就算他給她再多寵愛,她生再多的孩子,她也沒有挑釁福晉的意思。
這樣的素素才叫他越來越喜歡,也敢放心寵愛。
可正因為素素的這個性格,她對孩子們卻是敞開放縱的。從她教二格格擺布奶娘嬤嬤起,他就應該看出來,她給自己劃的線是在福晉之後,卻沒給孩子們劃條線,教他們如她一樣去恭敬正院的人。
弘昐對弘暉,守著弟對兄的恭敬,卻沒有甘為其下,願受驅使的心。
這叫四爺既有些為難,也有些驕傲。他從弘昐身上反而更了解了素素,那叫他有些吃驚。可更吃驚的是,他居然沒有懷疑素素的用心。
他想過如果弘昐對弘暉除了崇拜之外,還有了像奴才一樣跪地磕頭,捧茶倒水的意思,他早就怒火衝天了。
這是他的兒子!不是奴才種子!
要是有人把他的兒子教成這樣,他非要將他粉身碎骨不可!
所以他不生氣,隻是為難而已。怎麼安排這兩兄弟,叫他們不生嫌隙,他勢必要花費更大的心力,卻一點也不覺得累。
說起來,他現在做的一切,不就是為了後代子孫嗎?
那麼兒子們爭氣,他怎麼會不高興?不激動?
而素素……他開始覺得現在這個位置已經配不上她了。她的高貴心性足夠站在更高的位置上。
隻是……或許他這一輩子都不能許給她更高的地位。
心情複雜的四爺回到書房,一掀簾子,屋裡暖烘烘的熱氣就撲麵而來,叫人一進去就是一身汗。他站在門口把鬥篷、風帽脫下遞給蘇培盛道,“叫人把炕裡的火熄了,火盆拿出去,太烤了。”
蘇培盛趕緊叫人去把熄炕,把鬥篷等交給小太監抱走,過來道:“主子爺,打熱水來泡腳吧?”
在東小院匆匆來匆匆去,就換了衣服而已。跑了一天的腳還沒泡呢。
見四爺點頭,這才提來熱水。
脫得隻剩裡衣,四爺坐在榻上泡腳,下麵小太監跪著給他洗,蘇培盛侍候在一邊。
四爺問他:“阿哥們怎麼樣?”
蘇培盛道:“四點一刻前後,大阿哥先回來,背了兩卷書叫人勸著歇了。二阿哥和三阿哥叫趙全保送回來的,回屋後洗漱更衣就歇下了,這會兒屋裡的燈都熄了。”
四爺點點頭。
蘇培盛試探道:“主子爺,您這會兒還沒用晚點呢,這會兒要不要用一點?”
四爺道:“拌麵,叫他們用韭菜花來拌。”
蘇培盛應聲而去,親自跑去膳房,見著劉太監就發愁道:“主子爺說要用拌麵,你也這麼冷的天,從這邊提過去隻怕也冷了吧?要是叫主子爺這個天吃冷東西可不大好。”看你怎麼辦!
劉太監笑嗬嗬的躬腰道:“哪能叫主子爺用冷的東西?小的親自侍候!”
拌麵快,料也都是現成的。蘇培盛等了沒有一刻就見劉太監親自提著一個食盒出來了,身後跟著兩個提膳太監。
回到書房,先到茶房把膳盒打開檢查。侍膳太監手執銀筷,一樣挾出一點放小碟子上嘗了,見沒事才讓送進屋去。
蘇培盛見劉太監也抱著個紫色的瓦罐要進去,猜得出是麵,卻也攔道:“您進去乾什麼啊?叫他們侍候就行了。”
劉太監到這會兒也不藏私了,道:“這活他們侍候不來,裡麵湯水多,回頭挑麵出來湯水一濺叫主子爺煩了怎麼辦?”
瓦罐口小,侍膳太監再是侍候膳的能手,也不敢說就萬無一失,撈麵出來能一滴湯不水都不濺出來的。劉太監要侍候,他們乾嘛費這個事?反正端上去還要再嘗一回,有問題也能發現。
四爺泡完正在捏腳,見人進來就放下手裡的書。
冬天冷,拌麵最一怕冷,二怕糊。所以一般夏天吃這個,冬天都吃湯麵。偏偏主子爺點了這一口,他們就要侍候好。
這不是在宮裡,四爺也不是小阿哥好哄,出來當了爺,就最不愛聽人擺布。劉太監侍候了幾十年阿哥所,最明白這個。阿哥所裡來來去去的阿哥們,有不少自以為能壓阿哥一頭,彆著阿哥的勁,結果被阿哥發火掀下去的嬤嬤太監。
這些都是蠢貨。主子就是主子,你再能管著主子,你也是奴才,成不了主子。天生沒這個根,就彆生這個心,生了就是個死。
盛麵的碗也是泡在滾水裡的,拿出來還發燙,劉太監手上穩著得很,打開瓦罐,長長的筷子伸進去輕輕鬆鬆的一撈,就把麵給撈出來放在碗裡,醋、醬油、花椒油、香油、芝麻醬、蒜茸、韭菜花、綠豆芽、蘿卜絲等碼在麵上,第一碗侍膳太監接過去,拌一拌幾口吃完,臉上都露出滿足的味兒來。
叫四爺都有些期待了。
第二碗就給四爺了,他特彆要加韭菜花,嘗了果然鮮脆爽辣。大冬天能吃點菜也叫人舒服,連著吃了四碗才停下。
吃完這頓飯,外麵天都黑透了。屋裡的鐘指向七點,劉太監等人退下。蘇培盛回來道:“主子,雪下得大了,早點歇了吧。”
又讀了兩卷書消食,七點半左右,四爺終於歇下了。
蘇培盛叫人在外屋守著,披著鬥篷戴著帽子出來,幾個小太監提燈籠給他照亮,打傘遮雪。今天晚上事多,他是睡不成了。
他跺跺腳,地上的雪已經慢慢積了起來。張德勝也是裹得像個熊一樣從遠處小跑著過來,道:“師傅,已經叫人在地上鋪了煤渣子和粗鹽土。”
蘇培盛帶著他先去馬房,叫馬房管事和馬夫都機靈著點:“看好它們,今晚可彆再出事。喂飽喂好,記得馬房裡多堆點乾草,給它們蓋上毯子,看著點蹄子彆凍著。”
再看從馬房到外頭這一路,交待馬房管事:“不能積著雪,勤著打掃。”
馬房管事哈著腰連聲應:“是,蘇爺爺,小的們忘不了,咱們凍著也不能叫它們凍著不是?”
送走蘇培盛一行,馬房管事喝唬那些馬夫和粗使太監:“都起來,拿著掃帚,看到有雪就掃嘍。”
從後院到前院的路多是青石板鋪就。平時還好,石板有隙不積水,但麻煩的就是雪天。容易凍上一層薄冰,踩上去少有不摔個狗j□j的。
蘇培盛走在青石板上,腳下嗒嗒脆響,他指著這來回的青石板道:“不能叫結冰,你們今晚要時常過來敲敲,見著有冰就趕緊鏟了,不許用熱水澆知道不知道?那凍得更厲害!”
囑咐完這邊往大門處去,張德勝羨慕的道:“還是師傅好,有咱們主子爺賞的鞋底子,不怕滑。”
蘇培盛得意極了,腳下響得更脆了,道:“你小子好生侍候主子爺,日後早晚也得這一份賞不就行了?”
張德勝嘴甜道:“我哪能跟師傅比?就跟在您後頭,有您護著我比什麼都強。”
從角門出去,大門外的路上已經蓋了一層雪。眼見著雪越下越大,門房的人早就哭喪著臉了。一見蘇培盛都趕緊上前迎接。
蘇培盛看著門前大路上的雪皺眉道:“看這雪一時半刻停不了,積厚了更難掃。你們辛苦一下,現在就掃了,隔一會兒見有了再掃,多掃幾回。”
門房的人隻好苦哈哈的應了。等送走蘇培盛等人,他們個個擎著大掃帚從街頭掃到街尾,雪堆在路旁。可剛乾淨一會兒,不到一刻又積上了,再掃。
拄著大掃帚站在府門口,吹著凍得像小蘿卜般粗的手指,望望天空中不停飄灑下的雪花,人恨道:“這該死的老天。”
作者有話要說:寫得忘了時間了,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