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著頭進去,見太醫正跪皇上麵前,拿銀針刺穴。
康熙招招手,打斷他下跪請罪身形,拍拍身側道:“過來坐,你是擔心朕,朕知道。”
直郡王坐下,道:“皇阿瑪今天跪時候太長了……”
頒金節這種大節日,那是一定要告慰先祖,祭拜上天,禮部寫祭文又長得厲害,從頭到尾皇上都前頭跪著聽,身後是他們這群兄弟。直郡王知道皇上這兩年身體越來越不好,今年他就提過叫皇上站著聽,可皇上還是堅持要跪著。
康熙看他一臉擔心,笑道:“都這麼大人了,還這麼不懂事?”雖然這麼說,他卻慈愛拍拍直郡王肩,說:“彆替朕擔心,有些事不能省,朕一年也就跪這一次。”
等太醫退下後,梁九功回來說鑾駕已經準備好了。
康熙扶著直郡王肩說:“行了,扶朕出去吧。”
上了鑾駕,直郡王問:“皇阿瑪,咱們是去席上,還是去太後那裡?”
康熙剛才走了下,膝蓋又痛了,閉目忍痛,過了會兒才淡淡道:“榮憲……走了也有十四年了,去看看她吧。”
“是。”直郡王應道,傳話梁九功,鑾駕緩緩起駕。
席上,皇上和直郡王一直沒來。
四爺見太子又是孤坐,就過去陪著了。他執壺倒酒,太子並不貪杯,隻與他碰了三杯後就不喝了,隻拿杯子時不時碰碰嘴唇。
兩人無話,太子一直隨意掃著席上眾人,並不與哪個人目光相觸,就是侍候他桌旁老四,他也沒有正眼掃一下。
半晌,四爺低聲道:“殿下當保重身體。”
太子這才看了他一眼,放下杯子道:“怎麼,老四,外頭聽見什麼了?”
四爺看著膳桌上酒,不答話。
太子自問自答:“說孤酗酒?可還有旁?貪花好色?勾引庶母?褻玩太監?”
他說得四爺額頭都要冒汗了,正想退後跪下請罪,太子桌上輕輕敲了下,止住他動作,太子道:“老四,能過來說這句話,哥哥記著你情。”
不等四爺再說什麼,太子起身拂袖而去,竟把四爺給晾當場。
席上一瞬間靜像墳地。
稍後又重熱鬨起來,隻是大家目光都往四爺身上掃去。
等四爺黑著臉回座後,坐身邊三爺端著杯子笑著過來想試探一二,一對上四爺黑臉,立馬把話都吞回去了,嗬嗬著跟四爺碰了一杯繼續回去坐著。
另一邊,八爺幾人身邊還有幾位宗室,剛才事幾人都看到了。八爺勸其他人歸座後,隻有九爺幾個,九爺好笑道:“不知老四是不是馬屁拍到馬蹄上了,咱們這位太子爺這麼不給麵兒啊?”
“哼!”十四覺得丟臉,重重把酒杯往桌上一放,瞪著九爺說:“九哥,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九爺不妨這裡還有個老拿四爺麵子當自己麵子十四,不好跟弟弟吵,何況他才剛跟八哥合好,不想再鬨出點什麼事來,於是頭一次服輸,趕緊給十四倒酒挾菜,陪笑道:“沒意思,沒意思,你九哥沒意思了!來,來,來,喝酒!”
哄好了十四,幾人繼續猜四爺是提起什麼事惹惱了太子。
九爺剛才不小心惹惱了十四,這會兒說話就好聽多了:“四哥這人是板正了些,可他一向不是那等嘴裡跑馬人,隻怕不是四哥惹惱太子爺,是太子爺惱了四哥。”
十爺和十四都沒說話,八爺道:“大概……就是這樣。近這段日子,四哥外頭辦了不少事,隻怕裡麵就太子人,太子爺想來是被掃了麵子,四哥去賠禮,太子爺沒接這個茬?”
十四恨道:“什麼辦了不少事?都是彆人不想乾,偏他當好東西巴巴接過去,天天四處給人斷官司,得罪人海了去了!有一兩個太子人有什麼可稀奇?”
九爺不高興了,奇道:“合著咱們誰說你四哥都不行,就你能說他是吧?我看你這嘴也不比我好到哪裡去!”
見這兩人又瞪起來了,八爺趕緊救火:“先彆說這個,你們替我想想,四哥這段時間都不給哪幾個人麵子?得罪哪個比較深?”
四個人開動腦筋起來,想了半天,九爺拍桌道:“這誰能記得住啊!我記得有個淩普乾兒子?”
十爺搖搖頭:“淩普乾兒子給銀子就能認上,有什麼稀罕?太子爺為了這麼個人物給四哥臉色看?不大能夠。”
一時半刻也實是想不起來,八爺隻好說:“那就先放放,咱們回去再想吧。”
另一邊,四爺身邊生人勿近,三爺、五爺、七爺都噤若寒蟬,就是四爺自己心裡也不大痛。他搞不清太子這是怎麼了?說是惱了他,細品那話裡意思又不像。不是惱了他,乾嘛叫他丟那麼大臉?
這時,十三端著酒杯過來了,周圍人都拿‘你牛x’眼神看他,五爺還特意起身讓了個座,叫他們兄弟兩個坐著說,他坐到老七那邊去了。
十三來之前也是壯了膽子,一是四哥一個人坐著太不像樣子,二來十三公主事他還沒顧得上謝他。隨駕回京後他隻來得及送過去了禮物和貼子,人還沒登四爺府上門就要緊著頒金節事了。
他清了清喉嚨,道:“四哥,我敬你一杯!”
四爺拿了他杯子,說:“十三,酒還是彆多喝了,咱們用茶也一樣。你心意四哥知道。”
十三:“……哦。”
蘇培盛飛把茶給找了來,給四爺和十三爺一人倒了一杯,兩人就這席上對坐著喝起茶來。
遠處,八爺和九爺幾個都看愣了。
十四不明白:“……他那邊沒酒了?怎麼喝起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