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春耕(1 / 2)

清穿日常 多木木多 15941 字 4個月前

正月十五,宮中在禦花園懸燈數百,萬歲親奉太後同往賞燈。

李薇裹著銀狐皮的大鬥篷夾在人群裡,前頭四爺扶著太後,皇後跟在後麵,再有十四福晉完顏氏,成太妃、榮太妃等人皆被自家兒媳婦摻扶著,端得是一派天家親情圖。

她隻覺得好想回屋裡烤火啊……

不是她跟大家過不去,也不是她體會不到這濃濃的親情,更加不是雞肚皇後跟在那後麵!

實在是因為天太冷了。

今年難得下了好幾場的大雪,都是一下一整夜,到早上出太陽就停了。所以之前李薇出門時,隻需要讚歎‘好美的雪景~’就行了。

結果四爺非要賞元宵燈。然後她就一邊布置燈一邊盼著今晚千萬彆下雪,千萬彆!

不過現實嘛總是樂於給人一巴掌的。

她輕輕呼了口氣,隻覺得臉都凍硬了。

一邊的玉瓶給她撐著傘,小聲說:“主子,手爐還熱嗎?”

她點點頭,見四爺已經領著太後逛完東邊往西邊去了。他不會真打算帶著太後逛完整個禦花園的燈吧?就算禦花園小的很寒酸,那它也是個皇家花園啊。

您小心再把太後凍病嘍。

不過,顯然太後娘娘不是那麼傻二傻二的人。四爺遊興正足,太後娘娘回頭衝站在角落的李薇一招手,笑意盈盈的說:“瞧這傻孩子,自己一個人站在那裡有什麼趣兒?快過來。”

不幸被點名的李薇隻好上前。

四爺轉頭看到她,也是不自覺的一笑——特彆有內涵。

她走過去先對他屈膝,再對太後屈膝,再對皇後屈膝,然後是剩下的人都對她屈膝。

至少這膝蓋數上是她賺了。

太後含笑把她的手交到四爺手上,一本正經的笑著說:“我不逛了,你們陪萬歲逛吧。”說完人家就光明正大的轉身走了!

娘娘,有你這麼坑人的嗎?

皇後上前扶著太後,笑道:“兒臣陪您回去。”

太後衝她笑笑,兩人就這麼走了。太妃等人也帶著兒媳婦們跟著走了。

然後,原本跟在四爺身後的尾巴們,此時不知道領會了什麼精神,也都紛紛告退了。

李薇:==

不用你們一副‘萬歲和貴妃涼涼要獨處’的樣子!

這邊,四爺用力握握她的手,把她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後,邁步往一盞懸在梅樹上的花燈走去。她隻好被他牽著過去。

站在花樹下,枯瘦的梅枝上白梅與落在枝頭上的雪合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周圍的人都站遠了,四爺賞著梅花,低聲道:“剛才又醋了?怪不得半天沒看到你。”

那是因為太冷!

她動動手,他握著不放,還捂到手心裡說:“怎麼又凍得跟冰一樣?明日起跟朕一起喝牛肉湯。”

哼。稀罕。

他對她笑,“真是個磨人精。”然後趁她未注意,把一枝小指長短的梅花插在了她的頭上。

都說梅花乃是幽香,可她此時卻不覺得。反覺這梅花香濃烈得很,灌得她滿鼻滿口都是這種香味。

然後她就不知不覺陪他在這裡罰站賞燈,他還賦詩來著,誦了好幾首,她聽了隻覺得唇齒留香這句話太對了,聽著好美,真是享受。

最後還是他摸了下她的臉,說:“你這臉都凍僵了,怎麼不說呢?”

那當然是後來也不覺得冷了啊。

他就拉著她一路從禦花園往回走,路過翊坤宮時她看看他,他也猶豫了下,還是把她拉到養心殿了。

一進屋就是一股讓人憋悶的熱浪。等脫下鬥篷後,她開始覺得臉上癢癢的,心道壞了,不會臉上凍壞了吧?

四爺扭頭看她小心翼翼的摸自己的臉,走過來拿下她的手,他捧著她的臉看,輕輕摸了摸問她:“凍著了?”

“不知道,有點癢癢。”她道。

他讓人把燈移近,細看,不像有事,但也怕有萬一,就喊蘇培盛:“取玉紅膏來。”

取來後,他親手給她塗了一層,中間她想說她自己來都被他給拒了,他說‘這事你不行,你又看不到’。

她就隻好乖乖仰著臉給他塗了。

他塗藥認真細致,嚴肅至極,叫她一邊想不用這麼鄭重吧,一邊忐忑,不會真有事吧?最多是今天的天氣太冷,臉讓疵著了。

黃豆大的一小粒藥膏,他硬是塗了快有半盞茶。等他終於塗完,讓人把藥膏拿下去,叫水來洗手時才道:“朕看並不嚴重,不能用太多藥,隻撿幾處塗上就可以了。明早再看。”

等第二天早上起來,她還迷糊著呢,他就叫人舉燈過來看她的臉了,她半眯著眼睛仰臉繼續讓他看,過一會兒他看完輕輕鬆了口氣:“看來是沒事了。”

結果用早膳時,玉瓶就給她端上來一碗藥湯。

她看四爺,他也看她,道:“你一到冬天就手足冰冷,這是氣血不足。這人參養榮湯,以後你每天用一劑,吃個幾天再看。”

李薇表示她隻知道人參養榮丸,這養榮湯跟那是一個方子的東西嗎?

她問,四爺還跟她解釋說這人參養榮湯專職調補氣血,溫通血脈。裡麵除了一味黨參外,其它都是很平常的溫補藥材,像大棗、薑片、茯苓、當歸等。

至於養榮丸嘛,不及湯藥好用。

“熬這藥也不費事,就讓他們給你日日熬一副。”他這麼說。

李薇還能怎麼說?謝主隆恩。她天天讓他吃這個喝那個的,這回他讓她喝藥,她就喝吧。

索性這藥也一點都不苦,聞著一股參味。喝完後渾身都暖洋洋的。

親眼看著她喝完藥後,四爺滿意的去上班了。

是的,過完十五元宵後,雍正家的朝廷就要正式上班了。

上班好,上班妙,上班呱呱叫。全天下沒有比上班更幸糊的事了。所以大家都十分的歡欣鼓舞哦。

李薇也同樣感受到了養心殿裡眾人濃濃的欣喜之情,到了十點就讓人送點心進去了。

……好歹能歇個一盞茶的功夫吧。

以前先帝那會兒,十五過後四爺至少能在家裡再歇上三四五六七八天,想必京中其他人也是一樣。而且,先帝通常過完年就該忙出巡的事了,好幾回都是二月份就離京了。所以大家過年後最多再加一陣的班,把大老板送出京後就撒歡了。

可四爺顯然沒有出京的意思,人家就是正式上班了。

前朝如此,後宮裡卻還帶著年味。穿梭往來的宮女太監都還麵帶笑意,各宮主位們沒事乾的還會東西六宮裡串串門。

李薇這裡就接到了好幾個來自東六宮的小帖子。

不得不說,宮中女子都有一手好字。榮太妃和宜太妃寫來的小帖子端得是風流無匹,兩行小詩那麼諏,讓李薇都不免心生向往之情。

小帖子多數都是請喝茶,請聊天,請賞花,請賞畫等。

過年宮裡除了放煙花,一場宮戲都沒叫。四爺都吩咐了,宮戲裡年紀大的都可以給銀子遣出宮了,他大爺打算未來三年裡不看戲。宮戲不開張,白養著那麼些人沒必要。等後年再重新采買新人就是。

所以太妃們的小帖子請的都是靜坐聊天的小節目。

李薇一開始是視而不見的。但顯然太妃們的小帖子不止發往了翊坤宮,長春宮也接到了。皇後本人雖然無法前往,但宜爾哈、紮喇芬,乃至端惠等幾位公主都去過東六宮了。

額爾赫身在翊坤宮沒有被拉過去,她悄悄跟李薇說,宜爾哈特意‘奉命’過來邀請她一起去。

“不過大姐姐跟我說,去了也沒什麼意思,就是坐著陪太妃娘娘們說話,而且還插不進去嘴。說她要是我就不去。”額爾赫心裡很感激宜爾哈的提醒。

“額娘,我看大姐姐她們也不想去,你能不能想想辦法啊?”她道。

李薇……有些猶豫。

長春宮這樣做明顯是有用意的,雖然她猜不出來。而且,她覺得四爺未必知道這件事。畢竟他的眼睛盯著前朝就盯不完了,不可能後腦勺上還長隻眼睛專盯後宮。

她猶豫的是,要不要這麼大公無私的為了四爺和宜爾哈等女孩,來跟長春宮對上。

……說實話有些聖母,多事,外加沒事找事。

可是,她又很清楚四爺敢對後宮的事這麼大撒手,不就是信任她嗎?她能感覺到,四爺對她是有很大的期待的。

所以她真的獨善其身了,首先對不起的就是四爺。

讓他在顧著前朝的同時還要盯著後宮的是是非非。她不想讓他失望……讓他覺得,是他高看她了,原來素素做不到啊,她就是個隻適合養在屋裡的小女人,什麼正事都不應該交給她去辦。

……她沒這麼無能。

她不是個天生的米蟲。

她在現代時一畢業就找到了工作,還想乾兼職,還想攢上幾年錢湊個首付,新婚姻法一出台,她就打定主意自己買房了,就算日後找男朋友結婚了,大家一人一套房,都是婚前,誰都彆圖誰。

她也曾心懷大誌,不說頂天立地,也是個新時代的獨立女青年。

不就是管管宮裡的事嗎?不就是要跟皇後對著乾嗎?她都跟她對著乾快一輩子了,連兒子們都快對著乾了,她怕什麼啊?

以前是情勢所逼,她不得不招架。現在卻到了臨陣擊鼓的時刻了。

她不打算抽身退步。此時高舉免戰旗已經沒有意義了。

李薇想了想,先把宜爾哈叫來,給她派了個活兒。

翊坤宮裡,宜爾哈、額爾赫和紮喇芬都在座,李薇讓人抱來好幾匹普通的素布發給她們,笑道:“農桑曆來是萬歲最重視的事了,馬上就要春耕了,宮裡不能拿真的蠶桑給你們來紡線織布,你們就先拿這些布練練手,做幾件針線吧。”

四爺以前在府裡和圓明園裡都玩過種地,幾個孩子們都知道。

所以宜爾哈她們拿著布都沒意見,更是立刻就討論起要做什麼來。這個也沒什麼好說的,除了給她們阿瑪和兄弟們做,還能是給誰做?

拿上布回去後的宜爾哈和紮喇芬算是被困在屋裡了。端惠等幾位公主那裡都有些麻煩,李薇先把侍候她們的嬤嬤悄悄請來,問清楚關於去東六宮,幾位公主是高興?期待?

畢竟東六宮裡都是她們的親人,萬一人家樂意去,她就不能用做針線這種借口把人留在屋裡,她想的是要不要給他們請幾個先生,比如教一教蒙語啊,了解一些蒙古的習俗啊之類的。

公主們進宮是為了四爺的大事,他封她們不是白封的。她跟四爺站在一起,自然要為他的大事打算。公主們去東六宮是跟親戚聯絡感情,還是另有目的,這都無所謂。

她隻需要先把這些小的都給隔開,把枝節先給劈掉,留下主乾再來追查原由,才能清楚明白。

四爺很快就發覺她讓人從內務府打探熟知蒙古習俗,擅長蒙語的嬤嬤,然後他就什麼都知道了。他問起來時,她原來也沒打算瞞著他,不過還是沒說得太詳細,隻說是想讓公主們早早的準備起來。

“不能臨上戰場現磨槍。雖說撫蒙是件苦差事,但正因為苦,才要讓孩子們準備得更好。這樣把她們送出去時我們才能不擔心。”她道。

“嗯。”四爺緩緩點頭。

他倚在榻上,她坐在他身後給他捶肩。有一搭沒一搭的一邊捶一邊說話,大概是這麼捶著太磨人了,他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身前來:“不用忙了,陪朕坐一會兒。”

她挨著他坐下,兩人半晌無言。過了一會兒,四爺長長的歎了口氣,埋首在她的腰腹間。

她抱著他的腦袋,摸著他的光腦殼,隻覺得觸手毛刺刺的。

先帝逝世不滿百日,還不能剃頭。最近宮裡不管是太監還是弘昐他們,個個都是一頭青毛茬。她還聽到小太監們摸著毛茬高興的說:好像胡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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