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顧氏現在這樣一來,他就不好再動手了。日後顧氏出一點點的事,都會被人算到永壽宮身上。
“讓爺爺知道了,非要了這孫子的小命不可!”趙全保恨得咬牙切齒。
但目前確實是永壽宮站著讓人打,還沒法兒還手。
養心殿裡,四爺正在問常青。顧氏的事他自然也聽說了,心知永壽宮私底下的人要真敢這麼做,趙全保和常青就都成睜眼瞎了。素素自己是不會這麼做的,他要連她都信不過,那這世上也沒什麼人能信了。
這種手段明擺著是拿顧氏當餌,目的就是害永壽宮。
他現在沒管是想看看,到底後麵站著誰。如果是皇後主使,那是弘暉有孩子的事又讓她不安分了?
想到這裡,四爺的眼睛不免眯了起來,他輕輕摸著手腕上的佛珠:“常青先回去。”
蘇培盛沒聽到萬歲的吩咐,隻好繼續站著。心裡也在想這事要怎麼了局,看著是貴妃跟長春宮的過節,說白是了皇後在跟萬歲過不去。
皇後啊皇後,讓他說什麼好呢?
“蘇培盛。”四爺突然說道,“去把貴妃接過來。”
李薇來的時候心裡還有幾分忐忑。這事說白了挺惡心的,就跟玉瓶一下子就懷疑上了趙全保一樣,她也難保不是什麼想巴結討好她的人乾的。幸好永壽宮人手少,又大多是熟人,所以一番自查倒是大家都乾淨了。
但難保四爺不會這麼想,他可能不會疑心她,但她身邊侍候的卻保不準。
剛進去時,就見四爺沒坐在榻上,而是在裡麵的書房裡批折子。
她站在屏風前麵行禮,他也沒放筆,就衝她笑道:“快過來,就坐在那裡。”他揚下巴指了下,那是書桌一側的一張新擺的小榻。
她坐過去,見榻前小幾上已經擺好了她的戲本子和串珠子的八寶盒。她拿起戲本子翻開看,見都是她最近還沒看完的。
四爺在一邊筆下不停,道:“朕沒拿錯吧?看你這兩天都在看這幾本,也沒看完,剛好就在這裡陪著朕看吧。”
她看著他手上很快批完一本,仔細再讀一遍才放到一旁,然後再拿過來一本,翻開道:“朕這幾本很快就批完了,一會兒你跟朕說說前兩天看的那出戲,朕還沒看過呢。”
四爺拿過來的這幾件折子都還算簡單,都是簡單的請安折。但他記著這些人的差事,在折子上都多說了兩句。批完放下筆,轉頭就看到素素正偷偷擦眼淚。
“這是怎麼了?”他一下子就笑了,手都顧不上洗就坐過去,捧著她的臉看眼晴果然紅了。
李薇怎麼能說她是被他的溫柔給感動的呢?這也太蠢了。
不過突然遇上這種事,還是實打實的陷害,比起她在府裡經過的那些小動靜簡直是天和地的差距。不過想想三爺府上還死了幾個孩子呢,所以不是宮裡太複雜,而是府裡太乾淨了。
顧氏那邊她算是洗不清,這個壞名聲怎麼洗乾淨她也沒主意。此時她才發現,她天天覺得四爺登基後中二了,原來她不但中二,還傻白甜。
這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她明明以前並不蠢,在學校裡被人在背後傳流言也不過是直接堵到寢室去打了一架算拉倒。
可是現在怎麼好像動手能力為零了?
在聽玉瓶說過後,她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找四爺。
這真的天真的想讓人去死。
可她除了找四爺外,居然想不出第二個主意。
她現在看著他,心裡隻想到一件事:他真的把她養廢了。
或許她能理解他的大部分思想,能跟他交流,但這並不意味著她就有了跟他一樣的能力。相反,她變成了眼高手低,紙上談兵的活樣板。說起來頭頭是道,乾起來就傻眼了。
李薇現在真的不知道自己下麵的路該怎麼走了。
她好像已經離了四爺就什麼都不行了。以前想像中的英明神武,其實都是狐假虎威而已。她借著他的勢,用著他的人,就好像什麼都能乾了。現在讓她自己想辦法去查是誰陷害她,去把那個害她的人給抓出來,把顧氏這件事給從根本上解決掉。
她居然能一點頭緒都沒有。
李薇這幾天都在想用什麼辦法解決顧氏,想來想去就兩個,一個是給顧氏反潑汙水,一個是隨便在西六宮找個人,比如汪貴人,就說是她害了顧氏。
還有一個辦法是她從一開始就斃掉的,那就是把事算在長春宮頭上。
其實長春宮是最名正言順的,就連她直覺中也是長春宮乾的。但一旦把長春宮拉下水,事情就複雜了,她不知道她能不能收場。
但一想到要做這些事,她就惡心。好像有一條線橫亙在她麵前,明晃晃的告訴她越過後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她不是一個人,身後還有弘昐他們,就算是為了他們,她都應該勇敢放手去做。不是說嗎?母親為了孩子敢犯下這世上最大的罪行。
她有什麼不敢的呢?
可是想得再好,要越過心底的那條線對她來說也並非易事。
常常是上一刻決定了,喊來趙全保就能做了,下一刻又遲疑了。
她給自己定了個時間,今天之前一定要做出決定。這種事多拖一刻,都會帶來更大的隱患。
可是一見到四爺,她建立起來的信心全都消失了。
她靠到他懷裡像個傻子一樣把她的計劃全都說了,然後埋到他懷裡說:“胤禛,我不敢做,不是因為我不愛弘昐,而是我怕這樣下去,我會有一天變成李四兒那樣的人。”
人對自己總是寬容的。這一刻覺得不可能接受的事,當真的做了之後,人會很快的原諒自己,並找來各種理由來替自己開脫。這是潛意識的自我保護機製。
如果她這次真的做了,然後嘗到了陷害人的甜頭,一切困難在她麵前都將迎刃而解。
她可以陷害長春宮,陷害皇後,陷害弘暉。
陷害擋在她麵前的第一個人。
她知道四爺信她,所以她會連他也騙,直到再也騙不下去的那天。或許到那天她會變成皇後一樣的人,站在四爺的對立麵,成為他的敵人。
這一點都不奇怪,對嗎?
隻有邁開一步,那前麵就是一條通往唯一終點的路。就像下坡,你永遠不能靠自己停下來。
所以她連她的計劃都告訴四爺。
她需要一個刹車。
一個在她告訴自己穿越女無所不能後,還能遏製她的野心的刹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