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昫很好說話,道:“那哥哥帶我玩,彆不理我,我就不在他們的衣服裡放蟲子了。”
弘昤隻好答應弟弟,以後一定不把他扔下隻顧跟彆人玩了。
兄弟倆合解了。
四爺知道後大手筆的一人送了一匹馬,圓明園地方小跑不開,把阿哥們都給拉到景山去玩馬拉鬆大賽,誠郡王等也都被捎上了。
李薇看他這幾天腳步都變輕快了,這都是因為他看到弘昤能統合好那些阿哥,還有弘昤和弘昫的兄弟情。
她發現能孩子們能觸動他的就是兄弟情。以前弘昐帶著弘昀在戶部做事,他就對這兄弟倆大開綠燈。弘昀把弘時也拉過去了,他就不管弘時不回宮也不回園子,沒開府就天天耗在弘昐的府上。
弘昤跟弘昫感情好,他原本想把弘昤送到弘昐那的念頭也很快打消了。
可見他有多盼著這些兄弟感情好。
她有時都覺得他有點過於敏|感,好像孩子們隻要感情好了,就是對他最大的安慰。
而且,他已經越來越少提到弘暉了。
那天晚上,四爺回來後聽她說弘昫‘逼’得弘昤不嫌他是小孩子,帶他一起玩,聽得一個勁的笑。他聽孩子們的事什麼時候都聽不煩,她察覺之後自然就在他麵前更多的拿孩子當話題。
四爺半躺在迎枕上,握著她的手輕輕拍著,悵然道:“先帝那會兒,朕那幾個兄弟之間的感情都完了。朕現在老想起以前,還在宮裡時有多好。哪怕吵了,鬨了,打起來了,也都不記恨。”
太子、直郡王、三爺、五爺、七爺……
他搖搖頭,握著她的手都緊得讓她疼:“現在不行了。”
他現在隻能對十三他們好,年紀小的弟弟們當年都沒摻和進去,他對他們好起來才不會有顧忌。
可他也早就發現了,他現在不管對他們怎麼好,在他們眼裡他都是皇上。
當年的兄弟情,現在早就不可得了。
他翻了個身,拍拍身邊道:“過來跟朕一起躺一會兒。”
她就先出去讓人都退下,回來取下耳鐺和項鏈等身上的零碎東西,才躺到他身邊,順著他的手勁依到他懷裡。
四爺像抱著個大抱枕那樣抱著她,還心滿意足的拍了拍。
“朕啊,最高興的就是你給朕生下了這麼多好孩子。”他說著在她臉上輕輕碰了下。
她過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他親了她。
兩人現在愛牽手,坐下來時愛靠在一起,這種輕輕的親吻也是常有的事。
四爺對她的感情好像又變了一點,變得更溫柔了。
以前將她捧在手心,她的感覺就像她是一個易碎的玉器,寶貝是寶貝,但總覺得像個東西,不是人。
現在他能讓她感覺到被珍惜。而且近來仿佛有越來越嚴重的趨勢。
他們這下真的成‘老伴’了。
相依相伴。
她靠在他懷裡閉上眼睛靜靜的聽他說,說弘昐,說弘時,也說十四,十三,理親王,直郡王,還有讓他失望的七爺,想不明白的五爺。還有太後跟先帝。
她不知不覺的睡著了,他輕輕拍撫著她說:“困了?困了就睡吧,朕在這兒呢。”
半夢半醒間,她看到他仿佛在做著一個艱難的決定。
他的眼睛不知道在看著哪裡,微微皺眉,長歎道:“……朕……弘暉……”
紫禁城,長春宮。
靜謐的宮殿中好像沒有人一樣,年氏跪在殿外,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她帶來的宮女被留在了長春宮外,不能隨她一道進來。
她這麼跪著已經有半天了,可裡麵就像是根本沒有人一樣。
從午時一時跪到日已偏西,年氏跪得腿都沒了知覺,可她還是腰背挺直的跪在這裡。
她不能在這裡丟臉。
彆人想用這招來折磨她,那她就絕不會讓那些人成功,讓她們看笑話。
旁邊的角屋裡出來一個二等宮女,看穿的衣服就不像是能在主子身邊侍候的。她似乎有些怕年氏,匆匆小跑過來小聲道:“主子讓你回去。”說罷草草一福就跑回去了。
年氏咬咬牙,艱難的磕了個頭,慢慢站起來,一步步走出長春宮。
站在外麵的宮女一看到她就連忙迎上來:“姑娘。”一麵伸手去扶。年氏沒忍住,把大半的重量都交到她身上,宮女險些被她帶倒,趕緊站穩扶好,再看年氏臉色青白,也不敢在長春宮門前多說,扶著她就匆匆回鹹福宮了。
年氏現在雖然得了萬歲的旨意能幫著長春宮理宮處,但她的位份還是庶妃。所以仍舊住在那一明一暗的小屋子裡。其實鹹福宮的管宮嬤嬤曾經想替她換個屋子,尋個更敞亮的,可年氏不肯,她堅持‘我是什麼位份,就該住什麼樣的屋子’。
嬤嬤隻好誇道:“姑娘真是個規矩人,難怪萬歲信重姑娘呢。”
宮女扶著幾乎不能走的年氏回來,小小的屋子裡根本站不下這麼些人,年氏一看就是在長春宮裡受了磋磨了,宮女急得像團團轉。偏偏年氏還不許她聲張。
“彆吵得到處都是,打熱水來給我泡泡就行了。”年氏靠在床上,此時臉上冷汗涔涔,在昏暗的室內看著更顯得臉色慘白,毫無人色。
恰在此時,門外有人來了,宮女趕緊出去一看,歡喜的回來跟年氏道:“是寧嬪娘娘!”
年氏聽說寧嬪一會兒要來親自看她,艱難的坐起來讓宮女給她收拾好。宮女知道年氏的自尊心重,隻好侍候她重新上妝。
年氏對著玻璃鏡,拿胭脂把慘白的臉色都給蓋上了。
武氏到的時候就看到年氏似乎是若無其事的靠在床上,屋裡還有胭脂的香氣。
她也不戳破,道:“長春宮那裡怎麼說?”
馬上就到頒金節和萬壽節了,內務府問今年宮裡要不要慶祝?可是他們使心眼,沒去問長春宮,而是把這事送到了年氏跟前。
武氏知道內務府是不想去觸長春宮的黴頭,去年的頒金節和新年,皇上都沒回宮裡過,隻怕今年也是一樣。
叫她吃驚的是內務府一來問,年氏二話不說就把事給接下來了。今天她就是去長春宮求見皇後,代內務府問這件事的。
武氏坐下說了兩句話,臨走輕描淡寫的留下兩盒治淤傷的膏藥就走了。
等她走後,年氏的宮女挑香捧著膏藥喜道:“還是寧嬪娘娘想著姑娘。”她趕緊去打水給年氏洗漱好敷藥。
年氏靠在床頭,她心裡也是感激武氏的。
武氏沒什麼心眼,聽說對她屋裡的小宮女也是相當的寬容,幾乎是從來不管她們的。
大概正因為她這樣,才把鹹福宮的一切都交給她來處理吧。現在外頭的人都說武氏巴結她,說她貪權好名,把武氏擠兌得沒處站。可年氏知道,她和武氏都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武氏還笑著說要是沒了她在這裡鎮著,隻怕鹹福宮早就翻天了。她是管不了事的,連自己屋裡的人都管不了,何況一宮呢?
她想起武氏曾經提過長春宮:“皇後娘娘以前在府裡也是吃過貴妃的苦頭,所以她生平最恨有人比她還風光。你在長春宮麵前,不妨把姿態放低點兒的好。”
年氏心道,她從進宮起就沒打算耍小姐脾氣,今天她在長春宮的姿態還不夠低嗎?皇後竟然真的把她晾在那裡,讓她白白跪了半天。
長春宮……欺人太甚……
武氏回到屋裡後,就看到屋裡的小宮女拉著陪她去看年氏的那個宮女追問。她們也顧不上管主子就在一道屏風的這邊,兀自說得熱鬨。她在這邊聽著都要發笑。
“真的?”
“真的,我進去看年姑娘連站都站不起來了,好像真的讓罰得不輕。”
“怎麼罰的啊?”
“這個沒看出來,就是看她挺慘的。”
武氏輕輕的笑起來。當然要慘嘍,年氏的膽子也是一天天被喂大了。她還真把苦差當寶貝抱在懷裡不撒手呢,內務府明擺著找人頂缸,她居然就真敢接。無非是開始拿自己當回事了唄。
她有這個膽子,長春宮肯定不會再放過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