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1 / 2)

林大海年後第三次檢查的時候, 黛玉正在國外出差,來不及回國了, 每天給林星打幾次電話,問檢查結果。同時加班加點的乾活, 爭取手術之前把活兒乾完能趕回家裡。

“大夫說了, 咱爸恢複得特彆好,這次不用手術了。半年之後,再回來複查,如果沒有擴展,沒有複發, 再做一次手術鞏固一下, 就可以了。你不用回來了, 好好工作吧。對了,媽讓我勸你一句, 也彆一天天沒心沒肺的在外麵跑,家也不顧了……”林星給黛玉回話報告好消息。

“太好了, 太好了。”黛玉手裡握著電話,眼淚不自覺的出來,是打心眼兒裡高興。

這是不是也算是她又贏了命運一場?

“我說的, 可記住了?”林星不讓黛玉轉移話題,林大海恢複得好,這是好消息,也不用藏著躲著的,她就在病房裡麵當著她爸媽的麵打的電話, 賈敏在她打電話之前就交代了給黛玉提醒,這會兒又一個勁兒的給林星打眼色,要不然,林星也不會一直說了。當媽的人想的就是多,特彆是年紀大的人,經得多了,見得多了,想的就更多,少年夫妻,總不在一起,在他們看來,就是禍根,偏自家兩個閨女都是這樣。能不惦記嘛。

“知道了,知道了。”黛玉就敷衍著。

他們也沒分開幾天,都在一個國家呢,雖然一東一西,離得不近,但兩人不管是誰有時間,都會到對方城市相聚的。再說了,要是這麼分開就能變心,那還能等到現在成為夫妻嗎?秦盞都多大歲數了?之前那麼多年,他們連麵都見不到的。想變心還用等到這會兒?

黛玉心裡也還存著些小心思,這樣其實也好,隻當是對他們夫妻的試煉了,這輩子,雖然隻對學長到了心思,她也不敢說自己真就情根深種了,受到過教訓的人,總會保留著一絲戒心的,這世上,哪裡有什麼人,天生就該對另一個死心塌地永不變心呢!小時候,她看過一部電視劇,那裡麵有一句台詞說得好,男人的忠誠是因為是背叛的籌碼太低,女主的正派是因為受到的引誘還不夠罷了。她覺得很有道理。

生活終究不會永遠一帆風順,起起伏伏的,才是人生。

不過對於還很年輕的黛玉來說,忙碌還是生活的主旋律,林大海的病已經痊愈了七八分,兩家其他三位老人身體都相當的不錯,秦爸有點兒高血壓,問題不嚴得。老人的身體好,又沒有小的,真沒多少掛心的事情了。

這一忙碌,時間過得就快。

半年之後,林大海又做了一次手術,再之後,這次之後,隻要按時複診,隻要不複發,就算是痊愈了。

又是半年,林月的博士考試也過了,有林星與李子木幫著介紹的導師,省大經管學院的院長親自把她收入門下,再加上她筆試成績全國第二,更是錦上添花了。

讀了博士,就夠資格在大學裡任教了。她這個京大碩士,本校在讀博士的學曆,還是很拿得出手的。很快就在省大找到了一份老師的工作,剛開始,乾得活兒還要多一點,還做輔導員,帶了經管學院大一的新生,又是學習,又是講課,還要做輔導員,也是忙得每天團團轉。

三吉又幾個月才能回家待個十天半個月而已。基本上就是她一個人在家。

賈敏看著都跟她犯愁。

更愁的是,博士剛讀到第二年,林月懷孕了。

得,林大海的病才剛剛確認痊愈,他閨女就給他找了個好活兒。女婿不在家,來回跟著跑醫院啥的,可不就得他這個當爹的去嘛!

“你看看你二姐,都這麼難了,人家也沒說不要孩子。你是怎麼回事兒,你?你公公婆婆沒著急?”賈敏給黛玉打電話的時候還催呢,更不要說每次見麵了,必須是沒說上三句,就往孩子的話題上扯。

“忙啥的呀。我才二十七,還不想這麼早就整天在家帶孩子。”她都快要忙飛起來了,哪有時間生孩子呀?人家現在可是名律師,大律所老板了,必須事業為重啊。

“誰讓你整天在家帶孩子了?你婆婆都退休了,不能幫你帶?我跟你爸整天在家閒著,不能幫你帶?李林都那麼大了,耽誤你大姐上班了?”一聽閨女那麼說,賈敏當時就不服氣了。

“懷孕不也得時間呢嘛,還得靜養著,哪有那麼多時間啊。這要是十天就能生出來,我立馬給您生一下,可這不是得十個月呢嗎?真沒那麼大塊兒的時間啊。”秦爸秦媽倆人一退休,玩兒不知道多開心呢,秦盞也是怕他們在家閒著就愛往孩子的事情上想,一退休就請他們出去環球旅行,他肯定是以黛玉的意見為主的,也並沒有多期盼孩子的。

“竟整那些沒有用的……”賈敏總是說不過閨女的,每次她一說,人家就無數的話在後麵等著。

三十歲的時候,黛玉終於忙完了老師的大案子,不用國內國外的兩頭跑,把秦盞一個人扔在家裡了。他念完了半年的課程之後早都回國了,後麵的幾年,全都是為了配合她,才把所有的休假時間都安排在她出國的時候,做跟得老公。

秦爸秦媽終於忍不住,開始時而有暗示,感慨一下他們也是奔七十的人,快要玩不動了啥的。

自家爸媽這邊也是,二姐家的外孫女不用他們帶了,閒下來,更有時間盯著她了。

三吉已經回省城了,考完證書之後,做完了手上的最後一個工程,就辭職回家陪老婆孩子了。他有那麼多年的工作經驗,又有所有的資格證書,工作不要太好找。最後挑了一家中等規模的建築公司,做副總,年薪也是大幾十萬近百萬的人了。平時也不忙,他的主要工作就是把把關,再加上借助他與原工作單位各層領導的良好關係,拉點兒活兒什麼的。所以平時閨女都他帶。爺倆兒關係好得咧,林月時不時的就要酸一酸,自己是生了個小白眼狼,跟她這當媽的一點兒都不親。

小女娃到底沒有叫吉林。實在是沒法聽嘛。結果在林月保證生個二胎,而吉大哥家已經有了一兒一女的情況下,吉爸吉媽也就默許了,孩子叫林吉兒。這名字正式落到戶口本兒上的時候,林大海特意帶著賈敏回老家去上了墳,祭告祖宗。

呃……

這個,真沒法說啥了。

多方壓力之下,最主要的,黛玉自己也覺得是時候了。兩情相悅,結婚之後這麼多年了,沒吵過架沒鬨過彆扭的,兩人又都沒毛病,生孩子也是早早晚晚自然而然的事情。而且,以前不生,是害怕。再不生,要成了高齡產婦,不更危險。

那就生吧。

“我總不能讓你老來再得子吧!”黛玉是這麼跟奔四去的老學長說的。

自打黛玉一鬆口,秦盞是一心一意的盼著能有個閨女,那叫一個“努力”呀!

可老話兒怎麼說的?越想啥越不來啥,生出來的,果然是個生瓜蛋子,小蘿卜頭兒。

“要不咱們把吉兒偷回來養吧?”秦盞恨得呀,快要咬被角了。他就喜歡閨女,每次跟黛玉一起回老家,看到小吉兒,稀罕得都不樂意撒手,吉兒也喜歡他,小姨夫小姨夫的跟個小跟屁蟲兒似的跟著,更哄得他不知道咋滴好了。

“行啊,你問問三吉願不願意換,用咱這個換吉兒,看他乾不乾。”黛玉逗著兒子,跟秦盞打哈哈。

“那我能乾嘛,我們自己又不是沒兒子,是吧。再說了,我寶貝閨女兒,跟仨兒子也不能換呀。”親哥也不行啊。

秦盞還真去問三吉了,當然了,是酒桌上開玩笑著問的。那三吉也不能同意呀。林月又懷上了,老人兒都說他要兒女雙全了呢。

“我換哪,哥,要不咱倆換換?”李子木在邊兒上可積極了,他家的熊孩子李林上二年級了,都作出花兒來了,爺爺奶奶姥姥姥爺還總說傻孩子才不知道淘氣,人家大乖孫是聰明。把兩口子氣得呀,特彆是輔寫作業的時候,真恨不能給塞回肚子裡去重新生一遍。

“我對臭小子不感興趣。”秦盞一秒鐘都不帶猶豫的就給拒了。

我又不缺兒子,為啥要你家那人嫌狗不待見的呀?我家這好歹還是個帶著奶味兒的小奶娃子,還能玩兒呢。你那個?興剩下熊了,才不要呢。

“有啥了不起的,我要不是怕生出來閨女像爸,我早生了好嘛。”李子木憋嘴,他們兩口子原本都偏向喜歡男孩的,一直也就沒想著要二胎。等國家開放二胎之後呢,也不是沒動過心思,誰不想兒女雙全哪。可是每回林星都嚇唬他,兒子既然像媽了,那閨女指定要像爸的……

那還是算了吧。

“要不,咱們再生一個?”秦盞回家就跟黛玉商量。

生,生,生。反正你養得起。

“要不算了吧?咱可能真沒有生閨女的命啦。”生了兩個兒子之後,黛玉就放棄了。

秦盞想要的閨女的怨念一直持續到他們的兒子都結了婚,生孩子的時候。

老大爺秦學長坐在婦幼醫院走廊的椅了眼巴巴的等著兒媳婦兒給他生孫女兒,邊兒上還坐著三個萌萌噠小蘿卜頭兒孫子。都來跟媽媽加油。

兒子們長大都出國留學,老大回沒來,娶了個洋媳婦兒,生了三個小混血兒,長得比洋娃娃還可愛,可就是沒一個女娃娃。老二回國來繼承了他的公司,當霸道總裁了,還很不走尋常路的姐弟戀,娶了個大三歲的大明星回來。大明星兒媳婦不光演戲唱歌厲害,生孩子更厲害,直接生了個三胞胎。一水兒的小子。兩口子都喜歡,又養得起,仨兒子也沒有封肚的打算。這回懷上了,又是一對兒。秦大爺就盼著裡麵有一個女娃娃就好了,他老人家怎麼也能在八十歲的時候抱上孫女了,也算老懷安慰。

嗬嗬

你猜結果怎麼著。

反正秦大爺走的時候,氣得,遺囑裡麵,一分錢都沒留給兩個兒子就對了。

一輩子,生、老、病、死,生離、死彆。

大律師林小妹見得太多了,忙忙碌碌的,送走了公婆,又送走了父母,孩子們出去讀書,又回來,孩子又生孩子,就這麼一代一代的,最後陪在自己身邊的,終究還是那個老伴兒。

閉上眼的那一刻,黛玉腦子裡麵,隻有細水長流,陪了自己六十年的學長。點點滴滴,全都那麼清晰。

“姑娘,還有半日,船就靠岸了,你好歹惦巴幾口吃的,不然老爺見了你如今這憔悴的模樣,該傷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