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知益將今天晚上改出來的兩首歌錄進電腦, 用軟件電音播放了一遍,再對著曲子調整。來了興致, 準備進行填詞。
她仰頭看著天花板,把聲音調輕,以免影響到隔壁或樓下的住戶。她不喜歡戴耳機,因為聽一會兒耳朵就會痛。
節奏響起的時候, 隨著曲調的風格,她腦海中冒出幾句文藝的短句。
先記錄下來,最後再進行串聯,看看能不能塞進曲子裡。
她手指點著桌麵,搖頭晃腦, 偶爾低頭在白紙上塗寫著淩亂而潦草的字。直到手機上設定的時間提醒響起來,才發現已經午夜十二點了。
季知益按掉鬨鈴,現在狀態很好,十幾年沒有這樣的感受。
沒有包袱、沒有壓力, 好像世界裡的一切都是輕快的。
……像今天晚上吃的番茄雞蛋蓋飯一樣完美!
根本沒有睡意,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奮鬥!”, 原本想再堅持一會兒, 可轉念想到自己的頭發,決定還是按照規律回去睡覺。
洗完臉躺到床上,季知益才想起湯米那邊的事。勉為其難地分割一點睡眠時間到這破事兒上。
她拿過手機,從通訊錄中找到湯米的名字, 撥打過去。
第一次對方沒接, 季知益側躺著, 堅持不懈地打。
終於在第五通被掛斷之後,湯米沒好氣地接起來。
“這麼晚了你打給我乾什麼?有事不能明天說嗎?”
季知益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用儘量自然的語氣說道:“湯哥,就是我之前讓你遞的兩首歌,我不賣了。”
湯米陡然清醒:“什麼?!”
他聲音發緊,瞬間變得尖利:“你說了要遞的,怎麼能又反悔呢?為什麼不賣?你是找到彆的賣家了?我不是告訴你交給我,這種東西最忌諱多投嗎?”
他那邊窸窣一陣,應該是從床上爬起來了。
季知益想到他驚慌的模樣,諷刺一笑,才緩緩說道:“不,我想自己唱。”
“你的外貌條件不行!現在的經紀公司哪個不看臉?男歌星還好說,現在有個流行什麼醜帥,粉絲的眼睛能被忽悠瘸,女歌手那必須要有臉,否則你怎麼吸粉?”湯米連珠帶炮道,“而且你之前都是作詞作曲的,怎麼忽然就想走幕前了?你是不是覺得做明星賺錢?我告訴你你想得太簡單了,大家都不容易。現在歌壇的,隻有最頂尖的一部分人靠各種綜藝續命賺錢,大部分人連票都賣不出去!”
季知益淡淡道:“我是想的簡單。所以為什麼不試試?娛樂圈沒有誰的經驗能成為一家之談。”
湯米氣急敗壞:“不是我奚落你,你真的應該去……唉你這樣中途反悔,是毀約知道嗎?”
季知益困惑道:“可是我都還沒簽約,哪來的毀約啊?”
湯米被噎了一句,才發現自己真是傻了。
“你是沒毀約,但不是我幫你遞的曲子嗎?我剛送過去你就跟我說不要了,人家用心審核的算怎麼回事,這不是耍人玩兒嗎?壞了他們的規矩,這種是要被永黑的你知道嗎?”湯米冷聲道,“你是沒出麵,但我是用人脈去找的關係,我怎麼辦?我拿你當朋友,你可彆害我。做這一行最怕得罪人,你又不是第一天進這個圈子,不知道規矩嗎?”
季知益沉默不語。
湯米怕季知益提前泄漏歌源,鄭重警告了一句:“你不要想其他的事情,不可以另投它處,也不可以在公眾場合發表你給我的兩首曲子。我以後還要在這一行工作的,聽明白了嗎?”
季知益覺得他說得對。
那個流量小花的單曲還沒製作出來,如果這時候她公開兩首曲子,對方經紀人可以快速警覺,及時應對。直接把歌斃掉,然而再找其他的機會。
但對於疑似戲耍他們的季知益和湯米,估計不會輕易放過。
那家娛樂公司家大業大,手下有那麼多合作的營銷號跟水軍,整她一個沒落的音樂人簡直輕而易舉。
季知益對他們顛倒黑白的能力心有餘悸,簡直稱得上心理陰影。深知不能在還沒有發言權的情況下得罪他們。
而且就算對方追究湯米的責任,最多算什麼呢?沒有職業操守。甚至對方還會幫他隱瞞私賣他人原創歌曲的罪名,畢竟商人的眼中隻有長期的利益。到時候轉為內部處理,湯米最多消停一陣,就可以繼續四處蹦達。然後這事兒被迫翻篇。
那她經曆過的那些不能與人言的痛苦又算什麼?
季知益眸光閃動,點頭道:“好的。”
湯米舒了口氣:“你真的明白了?”
“我懂的湯哥。”季知益一個個字從嘴裡擠出來,“那兩首歌,就當我送出去了。”
“大半夜的打電話來嚇我……”湯米嘀咕了一聲,“還有其他事嗎?”
季知益:“我睡了。”
“以後再有這種想法,你記得要提前告訴我。”湯米眼珠一轉,忽然說道:“你要是真想做歌手,畢竟我也是你的朋友,這樣,我幫你牽個線,你簽到恒星娛樂來怎麼樣?”
季知益:“嗬嗬,再說吧。我就睡不著隨便說說。晚安。”
湯米總覺得她聽出了冷笑的意味。
季知益掛掉電話,把手機塞到最外麵的櫃子上。躺下翻了個身。
她的嗓音條件不錯,音域夠廣,高低音都能唱。音色偏向中性,聲音很有力度。
這種真的就是看天賦,沒辦法的。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喜歡唱歌,她不會走上這條路。隻是她不喜歡在公眾麵前露臉,像藝人一樣堅守各種人設,所以才選擇了走幕後。
季知益權衡許久。
粉絲如今在她心目中等同於核導彈級殺傷武器。可是幕後遠不能夠讓她有足夠的聽眾。
她不需要粉絲,她隻需要能夠認真聽她說話的人就行了。
所以她還是要自己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