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暴雨轉小,清晨時小雨滴滴答答幾近停歇。
鶯鶯是被悶醒的,她迷茫動了動身子,發現手中緊緊攥著一縷頭發,稍微退離才發現自己正窩在欽容懷中,此時兩人躺在同一張榻上,暖熱的體溫互相交融。
這裡是鶯鶯自己的房間,沒有錯。
鶯鶯小心翼翼鬆開手中抓著的頭發,第一反應就是掀開被子查看自己的衣服。昨天的記憶實在是太模糊了,自她殺了張淩雪後就好似喝了酒,整個人都飄飄忽忽抓不住重心。
在看到自己衣衫完好時,鶯鶯緊繃的身體緩緩鬆懈,錦被下她穿著鬆鬆垮垮的寢衣,已經換下了那身血衣。
……不對啊,她什麼時候換的衣服?!
欽容一向淺眠,鶯鶯掀被時他眼睫顫了顫就有轉醒的跡象。門外長廊上有腳步聲徘徊,欽容緩緩睜開眼睛,看到懷中的小姑娘正掀著被子發呆。
“怎麼了?”初醒的男人聲音低啞,伸臂壓下躥涼的薄被。
鶯鶯幾乎是被他抱在懷中,她左右動了動不□□分,努力和身側的人拉開距離,“三哥哥,咱們這是……”
是怎麼睡在一起的?
欽容應該還有些困倦,他眼睫半闔側身躺在榻上,不細看就以為他還在熟睡中。聽出鶯鶯的話外之意,他眼睫眨了兩下睜開,黝黑的眸很快恢複清明,他摸了摸鶯鶯的臉頰問:“你什麼都不記得了?”
這口吻,莫名讓鶯鶯覺得自己成了負心人,就好似她昨晚才睡了人家結果醒來就不認賬了。
“我我我我我……”鶯鶯是真不太記得了。其實這也不是她第一次記憶斷層,前世也出現過這種情況。
好似每次她情緒過於激動或是失控,都很容易遺忘自己做了什麼,想來昨晚殺張淩雪時她記起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偏偏欽容又在那個時候出現,鶯鶯渾渾噩噩中就將他當成救命稻草。
門外響起輕輕的敲門聲,欽容的貼身侍從猶豫了片刻,小聲詢問:“主子,您起了沒?”
欽容應了一聲,收回落在鶯鶯身上的視線,他起身從榻上坐起。
因下雨的緣故,此時的天隻蒙蒙泛亮還有些昏暗,雖說欽容和鶯鶯什麼事都沒發生
,但讓人看見他清晨從鶯鶯房中出來,總歸不好。
有欽容的貼身侍從在房門守著,欽容此時離開剛剛好,離開前他細致查看了番鶯鶯胳膊和腿上的傷,幫她上好藥揉了揉她的發道:“天色還早,再睡一會兒。”
鶯鶯揪扯著薄被點頭,等到欽容離開趕緊將曉黛喚進了房裡,“快快快,你快同我說說昨晚都發生了什麼!”
“……”
潮濕的風撲麵而來,欽容從鶯鶯房中出來時仰了仰脖子,環抱她的那隻手臂微微泛麻。
任他也沒有想到,昨晚鶯鶯竟會那樣粘他,和衣陪她睡了一晚,欽容衣衫鬆垮,站在鶯鶯門外理了理敞開的衣領。
遊湖時燕寧落水的事還未得到解決,如今又因為張氏惹的禍,兆時太子如今是焦頭爛額。
一夜未睡,昨晚兆時太子得知張淩雪‘畏罪自殺’,半夜找去張春那密談到天亮,疲憊回到清波居時沒想到會和欽容遇到,隔著一條短短的橋廊,兩個男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兆時太子停下腳步,眯眸發現欽容是從鶯鶯房中出來的。
清晨,天蒙蒙亮,欽容從鶯鶯房中出來?
寬袖下的手緊緊握起,兆時太子抬步朝著欽容走去,“三殿這麼早就來看鶯鶯?”
見到兆時太子,欽容從容不迫整理著衣襟,沒理會他話中的疏離彎唇笑著道:“太子殿下這麼早出來,也是來看鶯鶯?”
兆時太子冷冷看著欽容,抿著唇沒有接話。
屋簷上不時有水珠滴落,落在地上聚集成一小片水窪,落地滴答作響。
欽容依舊風輕雲淡,似是感受不到兆時太子身上的寒意,緩步邁下台階。在經過兆時太子時,欽容似想到什麼,停在他身側溫聲提醒:“鶯鶯心情不太好這會兒還在睡著,太子殿下若是心疼她,還是晚些再過來罷。”
雖然知道欽容是從鶯鶯房中出來的,但兆時太子還沒傻到將這話質問出來。他這位三皇兄如此聰明,也不會不清楚他去了哪裡,這番好心的提醒安的是何居心,兆時太子看得分明。
明知欽容是故意挑釁,但兆時可沒他那番好耐力一笑而過,也不願那般裝模作樣。
“欽容。”
二人身邊都帶了隨從,幾乎是在兆時太子抓住欽容
手腕的時候,兩邊的隨從就一同抓住了劍。
“你彆高興的太早。”
兆時太子狠抓著欽容的手腕,一字一句夾雜著無邊恨意,“咱們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等著瞧是了。”
對比兆時的憤怒,欽容隻是微微挑眉。
拂袖甩開兆時的觸碰,欽容望著他隻是淡淡一笑,他點了點頭回應:“好,那我等著。”
往往越是憤怒搏生的野獸,越容易不管不顧暴露致命弱點。欽容走出很遠才吩咐身側的人:“這幾天盯緊景兆時。”
撒了那麼久的網,大魚也該上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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鶯鶯身上的寢衣並不是曉黛換的,曉黛進來麵對鶯鶯的詢問,懵懵然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末了,她還呆呆問了句:“……姑娘昨晚是同三殿下一起睡的?”
鶯鶯老臉一紅,揪起枕頭砸向她,直接把人趕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