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被他搬上來之後就一直在打量周圍的狗子,想了想,還是解釋道:“我睡眠很淺的,晚上有什麼事情,有動靜我就能醒過來。”
不管怎麼說這到底還是個傷員,得多照顧一下。
橫豎這狗子也沒有被朝暮燒,林木覺得問題還是不大。
他安置好狗子,去洗了個澡,吹乾了頭發躺在床上,衝旁邊的狗子說了聲晚安。
說完他愣了半晌,歪頭看著趴在毯子上的那團毛絨絨好一會兒,突然笑出了聲,在狗子抬頭看過來的時候關上了燈。
林木覺得自己的快樂真的很簡單。
能有個睡前說晚安的對象就很開心了。
他媽走後就再沒人會每次睡前都特意跑來跟他說聲晚安,大學住宿舍,室友們第一個學期就搓著胳膊說大男人天天晚安晚安的總覺得gaygay的,林木就閉嘴了。
導致現在一個人久了,看條狗都眉清目秀,跟狗說晚安都使他身心愉悅。
林木往床上一躺,瞅著在黑漆漆的房間裡也依舊白得非常明顯的狗子,美滋滋的閉上了眼,枕著蟲鳴和蛙聲入了眠。
在林木睡下後不久,同樣趴在毯子上闔著眼休憩的晏玄景耳朵一豎,驟然抬起頭來,黑溜溜的眼睛在一片昏暗中發出幽綠色的光亮。
林木的床是靠著窗戶的,這會兒窗台上邊探上來一隻肥嘟嘟的小手,幾點紅色在幽暗的光線下晃來晃去,沒一會兒另一隻小手也扒了上來。
緊接著一個小腦袋探上了窗台,是個頭上頂著一串紅彤彤小果實的小娃娃,臉上帶點嬰兒肥,長得冰雪可愛的,嘴裡還叼著一根漂亮的花枝。
他這會兒正艱難的扒著窗台的邊緣探頭探腦,試圖看清房間裡的情況。
這一探頭,就跟屋子裡的九尾狐對上了視線。
晏玄景無聲而威嚴的看著這個爬窗的小娃娃,稍微放開了一絲收斂得極好的氣息。
小娃娃頓時嚇了個哆嗦,兩隻小短手沒扒穩,從二樓窗台上跌了下去,落在林木之前搭的雨棚上又滾落在地,發出一聲輕微的悶響。
這個氣味晏玄景認識,是人參娃娃的氣息。
這裡種著朝暮,會有消息靈通的小妖怪跑過來尋求庇護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畢竟那些弱小的妖怪基本上沒有什麼能力作惡,又被一些行事凶戾的妖怪當成滋補美餐,跑到朝暮的保護圈裡來對他們來說沒有百利而無一害。
晏玄景緩緩的收回了落在窗台上的目光,看了一眼林木,這個號稱睡眠很淺的半妖,在人參娃娃爬上窗口又砸下去這個過程中一動不動的,連呼吸都沒變一下,睡得無比的香甜。
晏玄景:“……”
嗬,半妖。
他收回視線,重新趴了下來。
第二天一早,林木爬起來洗漱好,燉了一鍋骨頭湯,又蒸了包子和米飯,叼著包子去把骨湯泡飯端上樓給了狗子,並仔細查看了一番狗子身上還暴露在外的傷口。
腫脹的右前腿已經完全看不出異常了,而左爪上的血痂早已經凝結,看著也不那麼淒慘。
恢複的速度和程度出乎意料的好。
“好像的確用不著去醫院了。”林木嘀咕了一句,收回了檢查傷口的手,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我今天有事要出門去,給你留個小門,你要是想走的話就從一樓左邊儘頭那個門出去吧。”
林木說完,看著這隻狗子,抿了抿唇,補充道:“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留下來。”
晏玄景兩隻前爪交疊著,姿態端莊的看著說完了話就轉頭去收拾東西的林木,耳朵輕輕抖了抖。
林木路過了他媽媽的工作室,看了一眼昨天被他放在桌上就沒有再打開的幾個本子,頓了頓,安靜的拉上了房門,轉頭下了樓。
今天天氣很好,林木打開了大門,推著小電驢徑直離開了家。
他今天依舊準備到辦公室那邊去一趟,雖然還沒有到正式上班的日期,但林木覺得適當的人情是有必要的。
比如幫忙把門窗之類的東西修一修,修不了的比如外牆,就種上一些植物來掩蓋缺陷。
至少看起來不要那麼破爛。
晏玄景在他離開之後慢條斯理的吃完了那一碗骨湯泡飯,站起身甩了甩左爪,把左爪上凝結的血痂甩掉之後,同樣下了樓,從林木說的那個門走了出去。
路過院子正門的時候,他偏過頭,看到了被插在正麵木門上的花枝,以及花枝上放著的幾根白嫩飽滿的參須。
這是那棵人參娃娃的投名狀,深知妖怪規則的九尾狐很清楚。
可惜林木走得匆忙,完全沒發現自家門上多了點什麼。
晏玄景隨意掃了一眼,也當成什麼都沒看到,轉頭走了。
他也有事。
——關於中原和大荒之間的通道。
中原這邊也有負責鎮守的妖怪,晏玄景在來到這裡之前從他親爹那裡得到了一個地址。
a市中原區青要路404號青要街道辦公室。
這是中原這邊負責鎮守通道的妖怪所在的地址。
一人一狐走得頭也不回,風掠過空蕩蕩的庭院,拂過藏在柵欄藤蔓底下的一小串紅彤彤的人參子,帶走了一聲委屈唧唧的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