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1 / 2)

惹朱色 說給月亮 9690 字 5個月前

祁丹朱在佛堂裡抄寫了整整一夜經文,到了日出時分,她早已手腕酸疼,眼前陣陣發黑,額頭上都是密密麻麻冷汗,整張臉白得近乎透明。

秋霜白露落滿枝頭,晨曦太陽緩緩升起,窗口風勢漸緩,屋裡稍微暖和了一點,可她在這裡吹了一夜涼風,早就已經冷入骨頭裡,那一點點溫度於她而言已經於事無補。

她看著紙上字,眼前漸漸變得模糊,像蒙上了一層水霧一樣,看東西帶著重影,她使勁眨了眨眼睛,才稍微清醒一些,繼續落筆寫下去。

隻是她手不可抑製地發著抖,或者應該說,她整個人都在輕顫著,心慌而難受。

自己身體自己了解,她知道自己快要堅持不住了,如果等會兒還沒有人放她出去,她必須快點想辦法出去才行。

她落筆寫下最後一個字,昏昏沉沉腦袋正要思考對策,屋外傳來響聲,房門被打開。

祁丹朱微微鬆了一口氣,回頭看去,屋外蒼白光亮照進來,來人身影陷在光暈裡,她眼前一陣模糊,暈眩了片刻,才看清楚來人是陳皇後。

陳皇後眉目清秀,舉止端莊,看起來溫婉賢良,身上帶著大家閨秀氣質,這是從小到大良好教養帶給她,隻是她眉眼滄桑,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寂寥寡淡味道。

陳皇後一步步走了進來,在上首位置上坐下。

她長得慈眉善目,本該是一位水做一樣女人,卻因為常年積鬱在心,麵容變得暗沉,眼神也暗淡無光,像水凝結成了冰,

祁丹朱伏在地上寫了一夜經文,又吹了一夜冷風,身體早就凍僵了,她活動了一下身體,才直起身子恭敬地行了一禮。

陳皇後坐在椅上,微微垂著眸,神色莫測地打量著她。

秋風颯颯,冷風席卷著窗外落葉,屋子裡隻有她們二人,檀香味飄蕩在空氣裡,靜謐而安靜。

祁丹朱麵色蒼白,身子搖搖晃晃地跪在那裡,瀲灩桃花眸裡沒有了往日光彩,透著幾分脆弱和無辜。

陳皇後目光落在她那雙桃花眸上,怔愣片刻,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神色,轉瞬變得冰冷。

她閉了閉眼睛,手指轉動著手裡佛珠,緩緩開口道:“人人都說你被陛下養囂張跋扈、肆意妄為,一點兒也沒有規矩,可你為何在本宮這裡如此聽話?”

她看了一眼桌上完好如初貢品,聲音清冷道:“你不但不吵不鬨,任憑責罰,甚至連一個蘋果都不敢偷吃,你在我麵前,比在陛下麵前還要聽話。”

陳皇後聲音近在耳畔,祁丹朱卻覺得遠在天邊,聽起來飄飄渺渺,不甚清楚。

她悄悄用力掐了一下手臂,才稍微清醒了一點,混沌腦子恢複了幾分神智。

她不卑不亢地低聲道:“皇後娘娘應當知道兒臣為何如此。”

陳皇後轉著手裡佛珠,半天才淡淡道:“哦……本宮想起來了,你想要冰融丸。”

祁丹朱睫毛輕顫了一下。

陳皇後祖上有位神醫,醫術了得,他當年周遊各地時候,曾用收集到珍奇藥材做了三顆冰融丸。

冰融丸藥理跟其名字一樣,是活血祛寒絕世良藥,它可以治療各種根深蒂固寒症,將人身體裡寒氣徹底根除,也可治愈各種凍傷,讓病人身體恢複如初。

此藥正好可以用來醫治祁明長腿傷。

祁明長腿是因為小時候在冰水裡泡了太久,導致經脈受寒嚴重,血氣流通受困,所以才無法行走,冰融丸正可解決此症。

陳家祖上醫術早已失傳,這麼多年過去,當初三顆冰融丸,如今世上隻剩下一顆,那顆冰融丸就是陳皇後嫁妝之一。

祁丹朱這些年來之所以任由陳皇後折騰,就是為了求這顆丹藥。

陳皇後看著她眼睛,風輕雲淡道:“本宮早就告訴過你,冰融丸雖然是本宮嫁妝之一,但它對你來說或許有用,對本宮來說卻不是什麼稀罕物件,本宮早就不知將它丟到哪個角落了,說不定它早就已經被耗子吃了,總之找不到了。”

祁丹朱眸色微黯,靜默片刻,回道:“兒臣知道,隻是兒臣期盼著皇後娘娘哪日可以想起來,然後將此藥賞賜給兒臣。”

“為了一個虛無縹緲希望,你就能忍讓至此,可真是姐弟情深。”

陳皇後麵上沒有笑意,語氣卻充滿了譏笑。

她看著軒窗外隨風而落枯葉,聲音冷冷道:“四皇子腿剛廢時候,陛下也曾來跟本宮討要過冰融丸,他說他要用我陳家三代榮華富貴做交換。”

陳皇後轉頭看向祁丹朱,“你呢?你能用什麼交換?”

祁丹朱沉眸,低聲道:“請娘娘給我一些時間,我一定會用娘娘最想要做交換。”

陳皇後眸色轉為沉寂,看著她冷笑,“你退下吧。”

永遠也不會有這一天,因為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她想要東西,她心,在太子屍骨無存時候,就已經跟著一起沒了。

現在她胸口裡跳動紅色東西,不過是仇恨火焰罷了。

祁丹朱垂眸,行了一禮,安靜地退了出去。

習綠帶著宮女們焦急地等待蓬萊宮外,被護衛們攔在門口,站了一夜,她看到祁丹朱踉蹌著走出來,瞳孔微縮,不顧一切地推開護衛,跑過來伸手扶住祁丹朱。

7

“殿下,您沒事吧?”

祁丹朱麵色蒼白,冷汗順著她細膩臉頰淌落,她輕輕搖了搖頭,在眾人注視下,被習綠扶著一步一步往前走。

她必須自己走出去,如果她暈倒在蓬萊宮或者暈倒在路上,不知有多少人會躲在這冰冷宮牆之後大笑,然後趁機多生事端。

她眼前昏花一片,隻能一步步憑直覺地往前走。

這條路似乎格外漫長,她腳步虛軟無力,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坐上轎輦,四周遮上輕薄紗幔,她才再也支撐不住,軟倒在轎輦上。

“殿下!”習綠低呼了一聲。

祁丹朱雙目緊閉,氣息微弱道:“不可聲張,不要告訴明長。”

說完之後,她便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天色昏暗,祁丹朱緩緩睜開眼睛,揉了揉額頭,從床上坐起來。

習綠趕緊往她身後墊了一個靠墊,低聲道:“殿下,您睡了一天一夜。”

祁丹朱點點頭,手腳無力問:“明長不知道吧?”

“不知道。”習綠端著茶杯,喂她喝了兩口水,“四殿下來過一次,被奴婢找借口攔了下來,暫時隱瞞了過去。”

祁丹朱這才微微鬆了口氣,明長若知道了,又要跟她鬨脾氣。

青枚推開門,端著溫粥走進來,習綠接過白瓷碗,坐到床邊,拿著湯匙喂祁丹朱喝粥。

青枚站在旁邊,欲言又止地看著祁丹朱。

習綠警告地看了她一眼,“你先出去,我留在這裡照顧公主就可以了。”

青枚張了張嘴,猶豫了片刻,隻好將嘴閉上,抿唇道:“好……”

她出去後,祁丹朱看著習綠冷硬臉,淺笑了一下,無奈問:“出什麼事了?不必瞞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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