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就開始下雪，到現在都未停，地上鋪著厚厚一層雪花，踩在上麵吱嘎吱嘎響。
祁丹朱將自己裹成了一個球，紅色鬥篷配著雪色絨毛領，衣擺上麵繡著銀線花紋，臉頰紅撲撲，看起來極為好看。
君行之在她麵前站定，“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今天早上醒來，聽到屋外下雪聲便起了，待在宮中無事，就早早地過來了。”
往年下雪時候，她心情都異常低落煩躁，今年也是如此，清晨她躺在床上，聽到下雪聲便煩躁地躺不下去。
當她想起君行之之前承諾要在雪天帶她出去玩事，那些低落和煩躁才漸漸褪了下去，隱隱生出一些期待來。
這樣雪天，她不想在煩悶宮裡待下去，便早早地出來找君行之兌現承諾了。
“用過早飯了麼？”君行之問。
祁丹朱點點頭，“用過了。”
她瞥了君行之一眼，咳了咳，意有所指地指著天上不斷落下雪花道：“下雪了。”
君行之失笑，“我記得，等會就帶你出去玩。”
祁丹朱忍不住莞爾，滿意地點了點頭。
她看著君行之，眼睛調皮地轉了轉，忽然抬腳繞著君行之跑了一圈，像一隻活潑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蹦蹦跳跳，最後跑回他麵前，指著地上腳印，咯咯笑了起來。
“先生，你被我圈住了！”
君行之垂眸看著四周腳印，無奈地看她。
祁丹朱聲音裡透著興奮，“這是不是就是你昨天教我那個成語，額……叫畫地為牢？”
君行之看著她說話時呼出白氣，抬手將她兜帽戴上，無奈道：“‘畫地為牢’不是這麼用。”
“我不管，反正我將你圈住了，你彆想跑。”
祁丹朱聲音裡透著蠻不講理嬌縱，眉眼裡都是笑意。
她微微仰著頭，一瞬不瞬地看著君行之，見他身上隻穿了單薄布衣，連忙對青枚招了招手。
青枚立即將她提前準備好大氅拿了過來，雙手奉上。
黑色大氅精致內斂，跟君行之十分搭配，袖口位置繡著祥雲彩紋。
祁丹朱接過大氅，做勢就要給君行之披上。
君行之後退一步，拒絕道：“丹朱，我不能收你東西。”
祁丹朱早料到他會如此，將早就想好說辭從善如流地說出來，“這大氅是我親手縫製，我這麼辛苦，你不能拒絕。”
君行之失笑，“你連香囊都不會繡，怎麼可能會縫製大氅？”
祁丹朱拿著大氅翻找了兩下，拽著袖口，遞到君行之眼皮底下，一臉炫耀道：“你看！真是我親手縫製。”
君行之定睛望去，大氅袖口裡側位置上，用紅色絲線繡著一團不知是什麼東西。
他辨認片刻，忍不住問：“……這是、何物？”
他其實想問是不是雞蛋，不過略一猶豫，還是換了一種問法，想來祁丹朱也不會在大氅袖子裡繡一顆雞蛋，所以這個長得像‘雞蛋’東西，應該另有其名。
“是牡丹啊！先生好笨，這都看不出來。”祁丹朱看著袖口上‘牡丹’，抿著嘴角笑得一臉滿意，“先生，我是不是很有天分？”
君行之看著祁丹朱臉上誌得意滿笑容，猶豫片刻，說了他人生中第一個謊話，“……是。”
“是不是進步很大？”
“……是。”君行之認命地說出人生中第二個謊言，已經放棄掙紮了。
祁丹朱終於滿意了，笑吟吟地將大氅披在君行之身上，“先生說過，朋友之間可以互送禮物，那麼先生和學生之間，更可以互送禮物，我之前收了先生花燈，這便算是回禮，而且你拜師時候有拜師禮，我拜你為師時候還沒有拜師禮呢，說來還是你虧了。”
君行之被她逗笑了，看著袖口上歪歪扭扭‘牡丹’，到底沒舍得再拒絕。
他抿唇道：“等以後，無論你想要什麼，我都買給你。”
“好啊！”祁丹朱雙眸明亮地點了點頭。
兩人乘著馬車一路來到了熱鬨街市，君行之親自扶著祁丹朱下了馬車。
祁丹朱在臉上戴了麵紗，麵紗兩端墜在耳後，左右各一隻金色小蝴蝶點綴。
她跳下車之後，左右張望了兩眼，忍不住歡快道：“這裡好熱鬨。”
“嗯。”君行之道：“這是今年初雪，不少人出來賞雪。”
他看到對麵有賣冰糖葫蘆攤位，快步走過去，挑了一支最紅最大糖葫蘆，買回來遞給祁丹朱，“嘗嘗。”
習綠上前一步，接過去用銀針試過無毒之後，才遞給祁丹朱，君行之已經習慣了祁丹朱入口食物都要經過查驗，對此並沒有太驚訝。
祁丹朱咬了一口糖葫蘆，忍不住眯起眼睛，道了一聲：“好吃！”
冰糖葫蘆酸甜可口，山楂外糖衣咬起來清脆乾爽，一口吃下去，唇齒香甜。
君行之引著她往前走，看到路邊有賣糖炒栗子，又去買了一包糖炒栗子遞給她。
祁丹朱將嘴裡糖葫蘆咽下去，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個君行之親手剝栗子，誇讚道：“這個也好吃！”
糖炒栗子摸起來熱乎乎，軟糯香甜，在冬日吃起來格外香甜，幾顆下去，身體好像都變暖了不少。
君行之一路上又給她買了糖畫、烤地瓜、甄糕……祁丹朱手裡拿不過來，君行之便替她拿在手裡，祁丹朱想吃什麼，便到他手裡去拿，一路上她嘴就沒停下來過。
君行之一邊往前走，一邊語重心長道：“冬日雖然寒冷，但是冬日也有冬日趣味，例如這冰糖葫蘆，就隻有冬天才能吃到，其他季節就算能吃到，吃起來也沒有冬天這種感覺，還有冰糕、凍柿子、糖炒栗子……這些都是冬日裡美食。”
“冬日不隻有美食，還有許多美景可以看，例如今天你看到皚皚白雪，書中寫雪花呈六角，如花、似玉，又名銀粟、玉龍、玉塵……”
“冬日還可滑冰、堆雪人、賞雪景……打雪仗也極為有趣，山川冰淩，雪景美不勝收……”
他耐心細致地介紹著冬天好，祁丹朱默默聽著，慢慢品味出一點他今日帶她出行目。
原來君行之是想讓她重新喜歡上冬天。
他一直將她那日說話默默記在心裡。
祁丹朱心中劃過一絲暖意，嘴裡冰糖葫蘆都變甜了不少。
她抬頭朝四周望去，入目皆是雪白一片，但這片雪白不是她記憶中蒼茫無際冰冷無情，而是充滿了人煙和熱鬨。
她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忍不住抬頭對君行之笑了笑，聲音欣喜道：“我現在覺得，隻要有先生陪著我，冬日也很好。”
冬日雖然冷，但有君行之在，好像依舊能感覺到溫暖。
君行之見她神色明亮，不再抗拒冬天，不由欣喜。
他笑了笑，聞言沒有猶豫道：“我明年冬天還帶你出來玩。”
“好啊。”祁丹朱秀眉輕揚，笑得比她手裡糖葫蘆還要甜。
君行之忍不住開始規劃明年冬天事，“明年你想去哪玩兒？”
祁丹朱想了想，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百姓道：“哪兒都好，隻要有先生陪著我，現世安穩，無憂無慮，哪裡都是極好去處。”
君行之淺笑點頭，隻要是太平盛世，處處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