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撇了撇嘴,“沒見過這麼窮的。”
祁丹朱看了一眼他手裡的那串銅錢,“你如果不要就給我。”
君行之不但給她準備了銅錢,還給祁明長也準備了一串。
祁明長趕緊將自己這串收了回來,抬著下頜道:“既然已經給我了,那就是我的。”
祁丹朱不以為然,拋了拋自己手裡的銅錢道:“反正你的也沒有我的多。”
祁明長不服,“胡說,明明一樣多。”
“那數一數。”
“數就數。”
……
數完之後,君行之果然不偏不倚,兩人的銅錢一樣多,隻是祁丹朱那串銅錢的紅繩係的更精細一些。
這些銅錢對他們姐弟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君行之隻是想儘自己所能給他們一個好彩頭,所以將自己手裡的所有銀錢一分為二給了他們,哪裡想得到他們兩姐弟竟然在這裡攀比起來。
祁明長看著手裡的銅錢,忍不住得意洋洋。
祁丹朱不服氣地鼓了鼓嘴巴,看了一眼他剛啃了一半的柿子,“柿子還我,那是師公給我的。”
祁明長拿著柿子不放,“薑太傅說了,柿子也有我的份。”
“我摘的。”
“我拿的。”
……
喜子跟在馬車外,聽到馬車內喋喋不休的聲音,忍不住撇了撇嘴。
堂堂皇子和公主竟然為幾枚銅板和柿子爭執不休,說出去估計都沒有人會信。
他摸了摸懷裡的幾錠銀子,忽然覺得滿足了,夜路長長,仿佛也不是那般難走。
……
祁潭湘正坐在宮裡的看台上賞月,旁邊坐著幾位嬪妃,還有兩位已經出嫁的公主,今日是大年初一,大家歡聚一堂,一起吃茶,熱熱鬨鬨地說著話。
這裡有不少人都是聽說祁潭湘有了一門好婚事後,特意前來恭喜,想要提前討好祁潭湘。
祁潭湘如果能嫁給沈厚,可以說是錦上添花,祁潭湘就算不得聖寵,也是如假包換的公主,她不但有個養在她母妃宮裡的能乾皇兄,如今還有了沈厚做駙馬,可以說這些公主裡屬她最有前途,她今後的權勢地位基本穩了。
祁潭湘被眾人吹捧了一晚上,頗有眾星捧月的架勢,忍不住有些飄飄然,差點忘了自己姓什麼。
她翹著嘴角,仰頭喝了一杯酒,抬袖擦唇上酒漬的時候,若有似無地往樓下看了一眼。
祁丹朱遠遠走來,依舊奪目的讓人一眼就能看到,她不由眉頭輕皺,煩躁地放下袖子。
眾人看她麵色變了變,不由遠遠望去,待看到祁丹朱的身影,忍不住三言兩語地說了起來。
“我聽說九公主今日一早便出宮了,沒想到現在才回來。”
“想必是心中不太舒服,所以躲出去了。”
大家不由紛紛笑了起來,雖然祁丹朱不見得真喜歡沈厚,但沈厚無疑是這京城中最佳的駙馬人選,祁丹朱日後無論選擇哪個駙馬,應該都比不過沈厚有權勢,也就是說祁丹朱這一局輸定了。
她們暗暗猜測,祁丹朱平時嬌縱慣了,從小到大樣樣都是頂尖的,如今突然被祁潭湘比下去,必定是心中黯然酸澀。
祁潭湘聽到她們的話,嘴角不由輕輕揚了揚,這樣的日子簡直是她多年來夢寐以求的,隻要能將祁丹朱比下去,就能讓她獲得無儘的滿足感。
祁丹朱慢慢走近,大家視線逐漸變得清晰,她手裡拿著一串用紅繩拴著的銅錢,她一邊走一邊輕輕晃動著銅錢,唇畔含笑,眉眼柔和,一點也不像黯然神傷的模樣。
祁潭湘唇邊笑容僵住,眯著眼睛問:“那銅錢是什麼?”
她想不通現如今還能有什麼能讓祁丹朱這麼開心,祁丹朱現在難道不是應該妒恨又難過嗎?
大家聚在窗前,伸長脖子往下麵張望,都忍不住目露疑惑。
“……就是普通的銅錢吧。”
“這麼多年,我隻看九公主拿過金元寶,連銀錠子她都沒摸過,現在怎麼拿著銅錢笑得這麼開心?”
“難道這銅錢有什麼特彆之處?”
“沒看出來,這銅錢左看右看,除了乾淨嶄新一些,就是普通的銅錢。”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爭論了半天也沒有結果,越說越覺得奇怪。
祁丹朱沒注意到她們在樓上,已經手裡晃著銅錢走了過去,她腳步輕快,麵上絲毫不見煩憂的樣子。
眾人看著她的背影,憋了半天,隻能勉強憋出一句,“……她估計是裝的。”
祁潭湘懊惱地咬緊下唇,覺得嘴裡的酒都不如剛才香了,麵前這群人看起來也沒有剛才順眼了。
祁丹朱為什麼不難過!
……
祁丹朱回到掌珠宮,發現桌上放著一個錦盒,她收斂起臉上的笑容,沉聲問:“誰讓你們放在這兒的?”
宮婢戰戰兢兢地上前,“回殿下,是毓王殿下送來的,他說這是給您的新年禮物……”
宮婢見祁丹朱變了臉色,聲音頓了頓,硬著頭皮道:“毓王殿下說各宮都有禮物,讓公主不必介懷……”
祁明毓在眾人麵前向來謙良溫順,麵麵俱到,如今正逢佳節,自然各宮都有禮物,隻是這禮物有所不同罷了。
祁丹朱目光冰冷地看了一眼錦盒,沉聲道:“拿下去。”
宮婢愣住,小心翼翼地看了祁丹朱一眼,試探道:“殿下,您不打開看看嗎?”
祁丹朱桃花眸微抬,冷道:“你若不想留在掌珠宮,想去毓王府換個主子服侍,本公主可以現在就成全你。”
宮婢麵色一變,噗通一聲跪下,不敢再多言,求饒道:“殿下,奴婢知道錯了。”
習綠站在祁丹朱身側,訓斥道:“你在掌珠宮一日,便認清主子是誰一日,好好聽主子吩咐,不該說的話少說,不該接觸的人少接觸,主子自然不會虧待你,你若有了歪心思,以彆人說的話為尊,這掌珠宮就留你不得!”
宮婢麵色大變,連忙跪地磕頭,“奴婢知道錯了,奴婢一時糊塗,求殿下饒了奴婢這一次。”
祁丹朱把玩著手裡的銅幣,將宮婢的神色儘收眼底。
習綠神色也冷了下去,眸中閃過一絲失望,淡淡道:“起來吧,下次不可再犯。”
宮婢如蒙大赦,趕緊將那錦盒拿起來,退了出去。
習綠低頭道:“殿下,明日我會找個由頭將此人趕出掌珠宮。”
她們剛才已經給過這宮婢機會了,可是她什麼也沒有說。
這宮婢必定是收了祁明毓的好處,才會如此執著地想讓祁丹朱看這錦盒,她剛才隻說自己是一時糊塗,卻沒有交出任何被收買的物件,也沒有提起祁明毓收買她的事,可見她仍未改悔,要麼下回還會被收買,要麼已經效忠祁明毓,就算將她留在掌珠宮裡,她也早就有了私心,不會對祁丹朱忠心耿耿。
祁丹朱白嫩的手指從前銅幣上輕輕劃過,抬頭看了一眼殿外那些走來走去的宮婢和太監,風輕雲淡道:“不必了。”
“殿下……”習綠還想再勸。
祁丹朱低頭笑了笑,不以為意地反問:“這掌珠宮裡的宮婢有幾個背後沒有其他主子?”
習綠聲音一窒。
祁丹朱淡淡道:“隻要他們不惹出禍事來,便先留著吧,反正送走這一個,還會送進來無數個,還不如像現在這樣,清清楚楚的知道他們效忠於誰,背後的主子都是誰。”
習綠擰眉,雖然不甘願,但祁丹朱說得對,即使現在她們將這個宮婢送走,外麵那些人還是會想儘辦法塞人進來,也隻能如此。
她想了想,還是不甘心道:“那我明日將她調去外殿做事,不讓她在殿下眼前礙眼。”
祁丹朱笑了一聲,“隨你。”
她將手裡的銅錢放到桌上的琉璃盞裡,起身去後院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