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丹朱咬著饅頭,含糊不清道:“不小心誤食了。”
君行之知道她在撒謊,這根本就不可能,祁丹朱是公主,就算她自己不記得不能吃紅豆的事,她身邊的人也會謹慎小心的記得,根本不可能有機會讓她吃到紅豆有關的東西,而且據他所知,祁丹朱每次吃東西前,習綠都會仔細檢查,用銀針試過之後才給祁丹朱吃,所以她根本不可能出現誤食的情況。
一定是有人故意害祁丹朱,才讓她誤吃了紅豆,謀害公主是大事,可是皇宮風平浪靜,似乎沒有人對祁丹朱過敏的事起疑。
他忍不住覺得有些怪異,似乎整個皇宮裡的人對待祁丹朱的態度都有些奇怪,但他想不出誰能讓祁丹朱這樣為其隱瞞。
他心裡有許多疑惑,想追問,甚至是想逼問,可是他低頭看著祁丹朱懨懨吃饅頭的樣子,即使滿腹疑問,也問不出口。
他知道她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她不想說的時候,逼問也是枉然。
他低頭看著祁丹朱吃得鼓鼓的臉頰,柔聲道:“慢點吃。”
不管是誰在害祁丹朱,他以後都會努力保護好她,不讓她再受到任何傷害。
祁丹朱點點頭,將一個饅頭吃完,終於恢複了一些精神。
她拍拍手,開始挑肥揀瘦道:“行之,下次彆帶饅頭了,帶糕點吧,饅頭沒味,還容易噎,林子裡的野獸一定更喜歡糕點。”
她喚君行之的名字像喚上了癮,幾乎每句話都要喚一聲。
“噎了就直說。”君行之將水壺遞給她,叮囑道:“慢點喝。”
祁丹朱忍不住笑,乖乖喝了幾口水。
夜色已深,祁丹朱吃飽喝足,忍不住有些困了,她打了一個哈欠,又趴回君行之的腿上。
君行之的腿結實有力,不硬不軟,躺起來比最好的錦繡枕還要舒服。
“睡一會兒吧。”君行之低聲道。
祁丹朱閉著眼睛點點頭,“你也睡一會吧。”
明天還不知要怎麼應對和親的事,她得養好精神才行。
君行之輕輕應了一聲,將她身上的衣服仔細蓋了蓋,山中夜裡寒涼,山洞裡也沒有比外麵暖和多少。
祁丹朱不知不覺睡了過去,她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行宮柔軟的大床上,身上蓋著暖融融的被子,周圍不見了君行之的身影。
她愣了一下,才遲疑地從床上坐起來,看著四周,還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
“殿下,您醒了。”習綠端著茶盞走過來,遞給她道:“喝點水潤潤喉。”
祁丹朱接過茶盞,抿了一口茶,漸漸清醒過來,語氣有些急地問:“我怎麼回來的?行之呢?”
習綠注意到她稱呼的變化,微怔了一下,回答道:“您放心,君公子沒事。”
她解釋道:“今日清晨奴婢按照約定去山中尋您,見那處山洞前堆滿了石頭,覺得可疑,便讓人將石頭移開,果然在山洞裡發現了您和君公子,當時您正在熟睡,君公子便沒讓我們打擾您,是君公子將您背下山,然後一路將您送了回來。”
“辛苦你了,還好你聰慧,能那麼快找到我們。”祁丹朱揉了揉額頭,沒想到她竟然一覺睡了這麼久。
習綠搖了搖頭道:“都是奴婢該做的,現在已經到了約定的比賽時辰,君公子先去了草場。”
祁丹朱一愣,忍不住急了起來,急忙穿鞋道:“都到比賽時間了,你怎麼沒有喊我起來?”
習綠將床上的幔帳挽起來,掛在銀鉤上,“陛下聽說您還在睡,吩咐奴婢們不許打擾您,他讓大家都在草場等著您呢,說等您起了,再過去決定誰是今天的勝者,所以奴婢們都不敢喊您。”
有錦帝的口諭在,行宮裡又有這麼多眼線盯著他們,誰也不敢公然違抗旨意喊祁丹朱起床。
祁丹朱動作微頓,問:“所有人都在等我?”
習綠點頭,“是,奴婢聽說,大臣們都已經到齊了,就連陛下和皇後娘娘也到了。”
祁丹朱穿鞋的動作慢了下來,滿含譏諷地輕笑了一下。
錦帝這樣做,既會讓大家覺得他對她寵愛萬千,也會讓大家在心中暗惱她,覺得她肆意妄為,竟然隻顧自己睡覺,置比賽於不顧,甚至讓群臣和塞外使臣在那裡等她,可謂是一舉兩得。
那些大臣們等的越久,心裡對她的怨言就越深,他們在錦帝麵前敢怒不敢言,可是等會兒在商討和親之事的時候,他們就會選擇冷眼旁觀,幫她說話的人隻會更少。
祁丹朱眸色黯了黯,站起身,慢條斯理地收拾起來,不再像剛才那樣急切。
習綠看她動作忽然慢下來,忍不住疑惑道:“殿下,您怎麼不著急了?”
祁丹朱洗淨臉,坐到鏡子前,拿了支珠釵戴在頭上,不緊不慢道:“反正已經遲了,遲一刻是遲,遲兩刻也是遲,今天既然有那麼多人想要等著看我的笑話,那我不如便好好妝扮給他們看看。”
錦帝既然喜歡等,那便讓他等著吧,他做了這麼久皇帝,這些年來應該還沒有等過誰,不如這次就讓他好好體會一下等待的滋味。
習綠莞爾,立刻過去幫祁丹朱綰了個漂亮的發髻。
巳時,祁丹朱被婢仆環擁著來到草場,現在已經是太陽高照,上午過半。
果然如習綠所說,大家都已經到齊了,清晨的草場有些涼,他們坐在座位上瑟瑟發抖,早就等得怨氣橫生,頗為不耐,如果不是錦帝在這裡,他們也許就忍不住要破口大罵了。
草場一片安靜,祁丹朱想了想,將耳朵上的一隻耳環拿下來,藏在袖子裡,她深吸一口氣,抬步走了過去。
她今日穿了一身紅牡丹煙紗羅裙,裙擺逶迤拖地,肌若凝脂,蘇腰纖細,頭上的珠釵在暖陽下耀出璀璨的光芒,清麗的臉蛋讓人見了便覺心曠神怡,怒火不自覺消減了幾分。
祁丹朱偷偷看了一眼君行之,對他笑了笑,昨夜的回憶就在眼前,她不自覺有些羞赧,很快移開了目光。
明明君行之還是那個君行之,卻好像有哪裡不一樣了一樣,讓她隻看一眼,胸口的小鹿就一直亂撞。
祁丹朱不緊不慢地走過去,對錦帝和陳皇後行了一禮,恭敬道:“父皇、皇後娘娘,兒臣來遲了。”
來晚了就是來晚了,她越解釋大家越會覺得厭煩,隻會越描越黑,所以她還不如不主動解釋。
錦帝看著她笑得一臉關切,似乎一點也不在乎她姍姍來遲的事,聲音溫厚問:“丹朱,昨夜睡得可好?”
祁丹朱笑了笑,“回父皇,兒臣一覺睡到天亮,自是睡得不錯。”
眾臣心中不悅更甚,九公主實在有夠厚顏無恥,她睡得香甜,卻害得他們在這裡苦苦等候。
祁潭湘忍不住嗤了一聲,冷言冷語道:“九公主自己睡得香,卻讓我們在這裡等,真是好大的排場!”
眾人忍不住在心裡讚了她一聲,她這無疑是替大家說出了心聲。
祁丹朱淡淡道:“皇妹,我在睡夢中又不知時日,怎知已經到了時辰?”
她抬頭對錦帝福了福,語氣感激道:“是父皇體恤我,不讓奴婢們喚我起床,我醒來時也很驚訝,惶恐又感恩,立刻匆匆忙忙趕了過來。”
祁丹朱四兩撥千斤地將鍋推給了錦帝,反正她是奉旨睡覺,理直氣壯,跟她無關。
祁潭湘氣得轉過頭去。
祁丹朱捂住一隻耳朵,語氣嬌憨道:“我擔心大家久等,來得太匆忙,連耳墜都落了一邊,現在隻有一隻耳朵上有耳墜,實在是有些難看,大家可千萬不要看我。”
大家不自覺被她嬌憨的語氣逗笑了,怒氣悄然散去。
錦帝要疼愛女兒,親自下的旨意,他們跟一個小姑娘計較什麼。
錦帝看了祁丹朱一眼,淡聲道:“丹朱既然來了,那比賽就快開始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