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 85 章(1 / 2)

惹朱色 說給月亮 11244 字 5個月前

夏日將至,銀杏樹鬱鬱蔥蔥,夕陽餘暉,晚風輕拂,銀杏樹發出嘩啦啦的響聲。

祁丹朱在君行之身側坐下,吹著清爽的晚風問:“夫君還在為科舉的事失落?”

君行之抬手攏了一下她被風吹亂的發絲,勾了下唇,如實承認道:“多少有一點,產生了一些……自我懷疑。”

“你不相信自己?”

“我隻是懷疑,我對自己的認知是不是存在偏差。”君行之打趣道:“這些年來我無論在哪個學堂都是名列前茅,一直如此,反倒忘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這京城裡的能人異士也許比我想的還要多。”

祁丹朱輕輕點頭,“夫君會覺得氣餒麼?”

君行之搖了搖頭,“有人比我厲害,我就更努力去追就好了,大不了重新來過,等三年後再參加科舉。”

他看向祁丹朱,內疚道:“隻是委屈了你,因為我落榜給你招惹了很多流言蜚語。”

他落榜的事幾乎已經淪為全城的笑話,公主和貴女們都在背後嘲笑祁丹朱,說她這些年來,吃要吃最好的,用要用最好的,沒想到最後卻嫁了一個無能的相公,挑了個最差的。

祁丹朱聽到君行之的話,無所謂地笑了笑,“我才不怕她們笑話我呢,我隻怕我夫君不開心。”

君行之聲音沉悶,“可是帶你離京的事可能也要耽擱下來,再等幾年了。”

祁丹朱彎唇,“等幾年而已,一輩子那麼長,隻要我們在一起便不算虛度。”

君行之忍不住彎了彎唇,牽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輕輕親了親。

祁丹朱垂眸看著他,忽然笑道:“夫君,你既然覺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麼可敢去看看,除了科舉之外,其他地方是否也是如此?”

君行之愣了一下。

祁丹朱掏出一張紙,笑眯眯地遞給他。

君行之疑惑地將紙展開,看過之後不由怔愣住。

“這是……武舉的報名錄?”君行之看了一眼日期,驚喜抬頭道:“你早就幫我報了武舉?”

武舉的報名時間早就已經過了,文舉和武舉規法嚴明,過時不候,即使是祁丹朱去求錦帝,錦帝也不會開先例再幫他報名,祁丹朱如今能拿出這報名錄,應該是早就已經幫他報了名。

祁丹朱含笑點頭,解釋道:“我當初偶然路過武舉報名的地方,覺得你一身功夫天天被叫文弱書生有些可惜,便想讓你去展示一下拳腳,沒想讓你真的爭奪什麼名次,如今既然科舉還要等三年,你不如不要浪費這個機會,去試一試,省得白白耽誤三年的入仕時間,說不定會有驚喜呢?”

其實從君行之之前在草場的比賽就能開出來,放眼整個朝廷,恐怕也沒有幾個人比君行之功夫好,所以君行之去參加武舉勝算極大,祁丹朱這樣說,隻是不想讓他有太大壓力而已。

祁丹朱的解釋勉強說得通,雖然是興之所至,但確實是祁丹朱能做出來的事。

君行之攥著報名錄,雖然覺得有些蹊蹺,但也想不出其他理由,隻能說無巧不成書,這報名錄現在對他來說實在是極為驚喜。

祁丹朱柔聲道:“夫君,你去試試可好?”

君行之點了點頭,看著她道:“丹朱,多謝你。”

與其再等三年,不如現在就去搏一搏,也許還能有一絲勝算。

祁丹朱莞爾,“我也是無心栽柳,希望能成蔭吧。”

君行之聽她語氣輕鬆,自己也忍不住輕鬆了起來,將她抱進懷裡,輕笑道:“若我能奪得名次,娘子豈不是我的小福星?”

祁丹朱秀眉一揚,氣勢十足道:“當然!”

君行之笑了笑,隱隱有些擔心,猶豫道:“我如果不能取得名次怎麼辦?我連擅長的科舉都落榜了,到時候如果再落榜,可能又會害你被人嘲笑。”

經曆過科舉落榜的事後,他雖然沒有對自己失去信心,但確實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能力取勝。

祁丹朱靠在他懷裡,無所畏懼地笑了一下,“反正被笑一次也是笑,被笑兩次也是笑,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大不了我臉皮厚點,反正有你陪著我,我不怕。”

君行之抱著她輕輕晃了晃,笑道:“那我們豈不是成了最厚臉皮的夫婦?”

說罷,兩人忍不住笑成一團,那些緊張和擔憂都隨風飄散了。

君行之落榜的事很快傳到了錦帝的耳朵裡,錦帝將祁丹朱和君行之叫了過去,安慰幾句之後,聽意思是想給君行之挑個官職。

駙馬一般都在朝中為官,隻是如果不是科舉考來的官職,而是作為駙馬,錦帝所給的官職,那麼基本就是隻拿銀子的閒職,掛個名字,說出去好聽一些而已,實際上最大的職務就是好好做一個安安分分的駙馬。

祁丹朱和君行之對視一眼,祁丹朱直接就替君行之婉拒了,她了解君行之,知道他的骨氣和驕傲,這樣的官職還不如不要。

錦帝目露可惜,又安慰了幾句。

祁丹朱和君行之安靜的聽著,祁丹朱沒有跟錦帝提武舉的事,君行之便也沒有說。

君行之不知道錦帝對祁丹朱到底有多少父女之情,更不知道那份虛榮寵愛的背後代表著什麼,他隻是默契地配合著祁丹朱,在這森冷的宮闈當中,努力為祁丹朱換來片刻安寧。

兩人從乾安宮走出來,路上經過一處宮殿門口的時候,正碰到一個穿著鵝黃色宮裝的女孩在哭,那女孩看起來十一、二歲,哭得癱坐在地上,哭聲撕心裂肺,她母親在旁邊抱著她,也紅著眼睛在抹眼淚,周圍宮婢圍著她們,都微微低著頭。

祁丹朱和君行之隔著人群都能感覺到她們的難過和悲傷,不由有些動容。

祁丹朱從旁邊走過,看著那女孩可愛的小圓臉,不由問身後的習綠,“這是怎麼了?”

習綠看了她們一眼,低聲答道:“回殿下,她們是安平王的妻女,哭得很傷心的那位小姑娘今年年芳十一,是安平王的小女兒,旁邊的那位是她母親安平王妃,安平王寵妾滅妻,安平王妃就隻有這一位女兒相依為命,奴婢聽說……”

習綠頓了頓,又將聲音壓低了一些,道:“塞外使臣們久久不肯離去,甚至放話不惜一切代價也要促成和親的事,陛下似乎有意想要將安平王的這個女兒收做義女,讓她嫁給那西汗王,完成和親之事,安平王根本不管他的王妃和女兒,甚至聽從妾室的話,對此事很積極,想用這小郡主做交換來討好陛下,所以最後嫁給那西汗王的姑娘可能就是眼前這位小郡主了。”

祁丹朱眉心擰緊,回頭望去,小姑娘已經哭暈了過去,安平王妃蒼白著臉抱著她,哭得無助而彷徨,安平王妃與祁丹朱對上視線,彎腰微微頷首,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淌落,一看就是一位柔弱而不知反抗的女人。

祁丹朱很快收回了視線,這一幕卻在她腦海中久久不忘。

……

君行之既然決定參加武舉,就少不了要多加練習,時間緊迫,君行之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因此最近陪伴祁丹朱的時間少了很多。

這日正逢廟會,民間有百姓扮觀音的活動,夜裡還會有踩高蹺、舞獅子、遊龍燈等,是一年一度極為熱鬨的盛事。

祁芙薇過了晌午就前來邀請祁丹朱出宮遊玩,去參加廟會,祁丹朱沒有君行之陪伴,正覺得無聊,便答應了下來。

祁芙薇這段時日常常來掌珠宮找祁丹朱,跟她關係親近了不少,時長走動,偶爾說說私房話。

祁丹朱看得出她心緒越來越浮躁,一次次把話題往和親的事情上繞,卻隻當不知,自己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既然要出去參加廟會,祁丹朱自然要好好打扮,習綠和青枚將華麗的錦服和珠釵拿出來讓她挑選,祁芙薇不動聲色地坐在椅子上,看著那些錦服和珠釵,目光裡隱秘地藏著羨慕。

祁丹朱坐在鏡前梳妝,看了一眼祁芙薇道:“皇姐向來喜歡安靜,今日怎麼來了興致,竟然會想要去看廟會,太醫讓你出宮嗎?”

祁芙薇身子弱,平日多走幾步都要喘三喘,幾乎閉門不出,更不要說出宮遊玩了。

祁芙薇笑了笑,抿著蒼白的嘴唇道:“我這身子總在宮裡養著也不見好,太醫說我多出去走動走動,見見陽光,也許還能好一些。”

“原來如此。”祁丹朱隨手拿起一根彩鳳金簪戴到頭上。

金簪在陽光下耀眼無比,閃爍著金色的光芒,上麵的紅寶石流光溢彩,耀動人心。

祁芙薇目光落在那支金簪上,半天都沒有移開目光。

祁丹朱看到她神色,輕笑了一下,站起來,拉著她坐到鏡前。

祁芙薇神色有些慌張,她不安地坐在凳子上,疑惑問:“妹妹這是做什麼?”

祁丹朱看著鏡子裡的她道:“皇姐,你打扮的太素了,這麼平淡的模樣,連菩薩都難能注意到你,你還怎麼祈求菩薩保佑?”

祁芙薇微微一愣,不自覺看向鏡子中的自己,清秀的麵龐上未施脂粉,麵色蒼白,秀眉因為經常輕蹙好像已經形成慣性,嘴唇幾乎無色,跟旁邊明豔嬌美的祁丹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眸色黯了黯,垂下眸子,不想再看鏡中的自己,她總在這皇宮裡活得像個隱形人,久而久之,好像真的變得平庸而普通,很難讓人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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