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捉蟲)(1 / 2)

表姑娘 謹鳶 9824 字 4個月前

“當年為師的臉真是要被你丟光了,那個邋遢的樣子就不提了,居然還打不過一隻猴子,讓一個小丫頭救你。”

已經是三更天,玄真子還拎著酒壺,喝得醉熏熏地在嘮叨自家徒弟。

許嘉玄臉黑得能跟鍋底有得一拚。

每回見一次這個不靠譜的師父,他就得被迫回憶一次小時候的狼狽。

那是他七歲時的事。

那年母親病逝,才過了兩個月,父親就已經再定下親事,還與他說那個繼母是他母親親自定下的。

他一時不願意相信,隻認為是父親太過薄情,爭吵了幾句,失言一並把未過門的繼母罵了。

他就被發怒的父親打了一頓板子,關到柴房讓反省,他脾氣倔,偷偷弄破窗子爬出來溜到玄靈觀後山。

那個時候又餓又累,還受著傷,怎麼可能不狼狽。

許嘉玄的往事不堪回首,玄真子卻還在喃喃自語:“哼,你個臭小子當年才多大點,做著夢都喊——胖丫頭,我會對你負責的。”

玄真子嘴裡的胖丫頭就是打跑猴子救下他的小丫頭,他隻記得她咬猴子時的彪悍樣子,還有被猴子撓得臉上都是血的樣子。

他那時年紀是小,可見一個小丫頭為救自己毀了臉,便說出以後會負責的話,但後來他就沒再找到過那個胖丫頭。

當年的糗事讓許嘉玄頭皮直發麻,忙奪了他手中的酒壺,把他扶到自己床上:“您快歇了吧。”

也不管他歇不歇,直接塞進被子裡,就把蠟燭滅了。

轉身的時候,還聽到玄真子在迷迷糊糊地說:“命也命也。”

次日清晨,許嘉玄從書房回屋,推開門發現桌上放著一張紙,上麵上邊寫著為師隻有你一個劣徒。

是回他上回送信過去的內容。

再往裡間走,看到昨晚睡著玄真子的床上空無一人,被衾已經被鋪得齊整。

這人真是來去隨意。

他把信再放回桌子上,出門準備進宮。

正走出院子,就見到繼母劉氏竟然站在前邊的灌木叢邊,穿著一身水色的襖裙,打扮得十分素淨。

他掃了一眼,徑直越過她往前去。劉氏緊張地喊了他一聲,見他停下來,也不敢多耽擱他忙說清來意。

“昨日下午武安伯府的人送來禮物,我覺得有些奇怪,畢竟許多年沒往來,最終還是讓帶回去了。”

許嘉玄眉頭微微皺起,那張不苟言笑的臉便更顯凶相。劉氏心頭咯噔一下,捏著帕子不安地說:“可是我這頭做錯了,那我這就上門去給賠禮。”

“不,你這邊沒錯,府裡向來不收外邊送的東西,這是規矩。”許嘉玄淡淡回了句,快步離開。

劉氏見他走遠,長長舒出一口氣,終於是放下心來。她前來問一句,是因為武安伯府三房和家裡有著特殊,既然沒錯,那就最好了。

她身的丫鬟也怕許嘉玄,縮著脖子說:“侯爺還想讓您給世子說親呢,世子爺得聽您的呀,您還是推了這事吧,不然鬨出誤會,世子爺又得記恨您。”

劉氏聞聲神色黯然,很快就又斥道:“彆亂說,世子隻是規矩大一些。”

***

許嘉玄因為劉氏的話對武安伯那頭更加不滿,進宮後直接稟明皇帝,武安伯府的下人有供出曾目睹夫妻間不合,武安伯幾回動手,請示是否要再查下去。

明德帝近來幾天心情不順,有人撞上來,當然是把氣都給撒裡頭,一句查就定了論。

許嘉玄隻能再為此事奔波,同時心中的那個疑團又滾了出來。

武安伯府如今式微,武安伯在兵馬司十幾年了,還是個千戶,不該讓明德帝這樣鄭重一查到底。其實皇帝一句話就能擼了武安伯的爵位,但現在明顯是在折磨武安伯府。

難道真是陳首輔讓南鎮撫司上報,明德帝就是在給陳家出氣?

許嘉玄思來想去也隻有這個結論,沉著臉帶人往北郊去。

在他離開後不久,陳老太爺便來到乾清宮,明德帝一句話讓他連官帽都摘了,放在地上一並跪下來。

“陛下還是讓臣告老吧。”

讓他外孫女配那麼一個煞神?!

皇帝今天是瘋了吧!

明德帝坐在龍椅裡,被他直接拒絕得臉色不太好看,隻能把玄真子說的那些話一一道來,末了歎氣道:“她亦是朕的女......”他怎麼可能會希望她過得不平順。

“陛下慎言!”陳老太爺卻在關鍵時刻打斷了明德帝的話,“臣的外孫女沒有這個福氣,如若陛下真要執意,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豁出去這條老命,也要抗旨到底!”

讓他外孫女嫁入威武侯府,這與跳入火坑有什麼區彆!

“首輔——”明德帝臉色鐵青,高喊一聲後,又不得不壓下脾氣勸道,“有朕在,威武侯府還敢放肆不成?許嘉玄品格並不像外頭傳言那般,這麼些年來,他為朝廷做的事你最清楚,他何曾因為私怨又真為難過陳家。單論能力,放眼整個朝廷,又有哪個青年能與他並肩?”

“陛下收了臣這腦袋吧。”

跪在地上的陳老太爺絲毫不為所動,裴公公想到帝王跟陳家那些理不清的羈絆,忙打圓場,去把陳老太爺硬生生從地上扶起來,又為他帶好帽子。

“陛下愛重之心,如何會比首輔少,您先莫要動氣,再如何也不能拿社稷來堵氣不是。太子如今還得要您輔佐著,您這樣就說要罷官的,不得叫陛下傷心,叫太子殿下也傷心。”

陳老太爺嚴肅的麵容緩了緩,再次表明自己的態度,轉而說起政務。明德帝憋著一股氣,望著陳老太爺那張蒼老的麵容,那口氣又因為當年過錯的愧疚慢慢散去,最終沒再提此事。

裴公公站在明德帝身後,一副打瞌睡的樣子,等到首輔離開,才慢悠悠走到皇帝身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心中煩悶的明德帝聞言雙眼一亮,讚許地看著他:“確實該如此!”

陳老太爺從皇帝那裡離開,心情同樣糟糕不已,回到內閣交待了幾樣事,便直接回了府。

梓妤正在陪在外祖母身邊,扶著老人在廊下慢慢走動。

他來到院子便見到這一幕。一身柿子紅襖裙的外孫女笑容明媚,像綻放在這蕭瑟冬日裡的一朵海棠,明豔動人。

他想起少女時期的女兒,也愛這樣笑,也愛穿這樣明亮的顏色,可惜老天並不眷顧他的女兒。

難道他又要連外孫女都保不住嗎?

明德帝能全聽信玄真子,難道就沒有私心?

錦衣衛始終都是皇帝的親信,外孫女除去命理一說,嫁到威武侯府,不也是幫著皇帝更加穩固握著這一柄利刃?!

陳老太爺站在門口,望著外孫女的身影微微恍惚。

還是梓妤先看到他家來了,朝他喊了聲外祖父,又規規矩矩向他福一禮。陳老夫人見丈夫這個時辰出現在內宅,頗驚奇:“是我又糊塗記錯時間了?”

還茫然看一眼天上沒到高位的太陽。

陳老太爺一時氣悶甩開政務回了家,聽到發妻這樣問,耳根微燙,有種回到年輕時沉不住氣的感覺。

他抵拳咳嗽一聲,來到兩人跟前:“今日朝裡沒有什麼事情,就回來吃午飯。”

陳老夫人又看了眼太陽:“午飯?不是才剛才早飯沒有一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