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89章(1 / 2)

表姑娘 謹鳶 15740 字 4個月前

夜如水, 許嘉玄在寒涼的夜風中疾行,避開一應巡守翻了衙門。

隨行的錦衣衛都是經過挑選的,全是探聽好手,分彆潛伏幾方,用暗號相互傳遞消息。

夜間巡守的士兵絲毫沒有察覺。

許嘉玄隨身帶著蠟燭和火折子, 找到避光的地方點燃, 一點點翻看。

六順在他身邊, 提筆快速記下一些訊息, 看到一個人名的時候愣了愣,壓低聲音說:“世子, 這個帳的數目似就不對。”

漕運總督交上來的帳可是和這裡有出入, 他們要是貪贓,怎麼可能連最基本的賬都做不平。

這事情確實詭異得很,讓人看著這賬就跟是故意引人入陷阱一樣。

許嘉玄想到這裡,臉色突然變得難看,一把將賬本塞了回去:“我們快走!”

六順心中一凜, 二話不說滅了蠟燭,先往外探到確實安全, 這才快速示意主子離開。

錦衣衛一行得到消息,悉數撤離。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許嘉玄才摘下口罩, 站在屋頂看著遠處火光湧動的衙門。

已經有人迅速包圍了那個地方。

他們今晚的行動被人悉知?

眾人看著移動的火把亦是驚疑不定, 如若再走晚一點, 肯定是一場惡戰。

許嘉玄看著了幾眼, 陰沉著臉說:“該回客棧的回客棧,該守船的回去守船,明日再說。”

他暗中潛回租住的小院子時,梓妤屋裡的油燈還亮著。

他進屋,就見到她坐在椅子上打瞌睡,小東西窩在她裙麵上,亦閉著眼睛。

他輕聲走過去,小東西當即清醒,張嘴就想喊,被他眼明手快先捏住了喙。

“——噓!”許嘉玄朝它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它是看得懂的,又被人抓住,隻能屈服在淫威之下,在他鬆手後還真沒有叫喊而是跳到桌子上安安靜靜,看著梓妤被他輕輕抱起來送到床上。

梓妤一沾床反倒醒來了。

睜開眼,昏暗中他麵容輪廓有些模糊,卻不妨礙她一眼發現問題:“不順利?”

許嘉玄緊緊皺著的眉峰就被她暖暖的指尖撫過。

他去抓了她手放在唇邊:“有人知道我們會去查賬,換了賬本,引誘我好多逗留抄錄,被我察覺先行撤了出來。”

有人察覺?

梓妤聽著一驚,知道當時情況肯定很危險:“怎麼會泄漏了?”

她眸光閃爍,許嘉玄知道她猜到那個人了,點了點頭:“極可能就是那個趙利。”

先前這個趙利就一直在有意無意說出有關漕運的東西,例如他都是走了哪些關係能弄到什麼樣的貨物,江南織造廠的絲綢都不在話下。

最開始,梓妤也發現江南織造廠有人在後麵和商人勾結,她二舅母不就上了一回的當。

“既然那個趙利懷疑你的身份,就不該再說這些。難道就是引你衙門查探,然後逼你明著現身,那樣他們就能夠見招拆招,沒有證據,即便有皇令,也奈他們不了。”

“他果然是四皇子的人?!”

梓妤根據這些天知道的事情推敲,隻能得出這麼一個結果。

許嘉玄卻是沉默著,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眼神冷得叫人不寒而栗。

“既然對方有了警惕,我們再想辦法。”梓妤見他心情依舊沒有好轉,伸手扯了扯他被露水打濕的衣裳,“我在小爐子裡熱著吃的呢,我給你拿,正好暖暖的去去寒。”

雖然已經近四月,南方晚上濕氣重,許嘉玄到現在身上還是冰涼的。

梓妤下床來,走到屋裡的小爐子前,撈出來兩個雞蛋。

她直接蹲著把蛋殼剝了,用碗盛著兩顆雪白喜人的雞蛋走上前,直接往他嘴裡喂:“咬一口。”

他還在想事情,也沒有去看是什麼,她說張嘴就張嘴,咬下去後一愣,低頭看到她手裡的雞蛋。

“……”

許嘉玄呸一口把雞蛋給吐了:“那個貨郎給你的?你還真煮了?!”

梓妤見他後知後覺的,笑倒在床上。

“誰給的也是吃的啊,不能浪費的。”

小東西終於忍不住飛到床邊,張嘴也喊:“不能浪費,不能浪費。”

許嘉玄被一隻鳥再往心頭紮一刀,險些要氣吐血,直接把碗拿了起來,穿過小小的明廳走到西屋敲響門。

六順剛脫了衣服要睡下,忙不迭又開門,就見到自家世子黑著臉拿著兩個雞蛋,冷冷地說:“你明天的早飯!”

無辜的六順望著碗裡的雞蛋。

明天的早飯?

那都冷了,不得噎死他?

大半夜的,世子發哪門子瘋。

許嘉玄沉著臉回去,梓妤笑的抹眼淚,見他那張臭臉,又走到小爐子前。

原來上頭放了兩層的小竹蒸籠,最下麵是熱著雞蛋,最上頭卻是她晚上又親手做的小肉包子。

她拿了出來,屋子裡當即肉香四溢。

許嘉玄看著她還要去給自己倒茶,將人拉住扯進懷裡:“非得氣我一回才高興?”

她真是生來治自己的。

梓妤拿筷子夾了個小包子,塞他嘴裡:“誰氣你了。是你不領情,你瞧我這不還得慣著你脾氣。”

許嘉玄咬著包子沒有說話,任她一個一個的喂著自己。

洗簌後,兩人終於歇下。

許嘉玄摸著她軟軟的腰,有些心猿意馬的,但是又壓著自己的欲|望跟她說:“明天我以商人的身份去商行看看,或者能遇上趙利。既然他們察覺了此時,那我在這身份藏著也沒有什麼必要。”

“你要準備跟他們硬碰硬的?”

“等時機。”

他低聲回了一句,溫柔的吻了吻她唇。

梓妤閉上眼,順從地攀上他脖子,他卻是氣喘籲籲鬆開她,將她摟到懷裡:“睡覺!”

那一聲睡覺夾帶著欲求不滿,梓妤憋著笑,用腳蹭了蹭他:“沒關係的,那裡就有那麼巧的事情。”

“不能胡鬨,還要到浙江查探堤壩的,估計還得逗留一個月。”

萬一真懷上了,這一路又不太平,他承受不住這個萬一!

梓妤撲哧笑了,安安靜靜靠著他閉上眼。

這人脾氣是臭了點,有時候卻還是很可愛的,這都忍了近十天了吧。

梓妤一夜無夢,醒來的時候發現許嘉玄已經換上那身書生裝,灰白色的襆巾將他襯出幾分柔和的文雅,如利刃的眉峰都變得疏朗。

“你這就出門去了?”

“估計會晚些回來,周邊有人守著,你安心呆在家裡。”

她揉了揉眼,又鑽進被子裡:“那我就等你回來。”一句話說完,迷迷糊糊又睡過去。

許嘉玄好笑,昨晚回來都近四更,是累著她了。

許嘉玄帶上背著書袋的六順出門去,哪知才跨出大門,就被看到門口蹲著一個人。

不是昨天那個貨郎是誰!

他當即就沒有了好臉色,那個貨郎也沒有好臉色,還朝裡頭看了看,發現梓妤沒有在。

貨郎就又一言不發繼續蹲著,連個眼神也沒有給他。

許嘉玄拳頭握得哢嚓作響,好在綠茵跟著得,是想等許嘉玄走了鎖門,看到貨郎蹲這兒想起來帕子的事。忙把許嘉玄擠開,六順這頭也學聰明了,不要再吩咐拉上主子就走。

真怕自己世子一個拳頭就把人腦袋都打爆了,而且這個貨郎是純粹心善,百姓大多是這樣的。

等到許嘉玄被拉走,綠茵把五條帕子拿出來,遞給他:“這是我們家娘子說給你的。”

貨郎拿了帕子,想起昨晚上他很晚還偷偷爬梯子看了一眼,他們的油燈還亮著呢。

一看這個書生精神熠熠的,肯定不可能是他在苦讀,昨兒那個小娘子隻給他看了兩三條手帕,說今天再給他。

這些是她熬一晚上繡的?

貨郎自想著就誤會了,結果手帕的時候直替梓妤不值得。

那麼一個水靈姑娘,怎麼就嫁了這麼個自高自傲的凶書生!

“辛苦你們家娘子了,我一定會賣高些價錢,好叫她不要那麼辛苦!你既然是她使女,你平時也多幫忙些,要是叫她熬壞了眼可不好,也要多勸著些。你那個姑爺,太冷血了,哪裡能叫她就繡一晚的帕子。”

聽著他碎碎念的綠茵:“……”誰繡一晚帕子了,她可沒有說!

不過姑爺冷血這句是對的。

綠茵就順勢和他套了幾句話,目送這個淳樸的街坊走了。

**

一處二進的府邸裡,趙利也起了個大早,將一套槍法舞得虎虎生威。

等到他收了勢,當即有人給他遞上布巾察汗,一並稟報道:“東家,昨兒知府沒能逼到人現身,恐怕那個許煞神過早察覺,逃之夭夭。”

“他要是這樣就被逼出來,那他這些年是怎麼在北鎮撫司站住腳的,本來也沒有指望那幫酒囊飯袋能做成事情。”

他隻要讓許嘉玄覺得這是四皇子乾的,四皇子有所警惕,他這計劃就成功了。

心腹聞言沉默片刻,又說道:“他住的那個院子布防沒有空隙,我們的探子連靠近都難。”

“有看到他那個表弟出入嗎?”

“轎子進去之後就沒有見他出來過,不能靠近,不知道他住的方位。”

不知道方位,行動起來就麻煩了。

趙利陷入沉思,半晌才吩咐:“今兒去商行,肯定能遇見許嘉玄,看能不能讓他邀請我們進府查探。”

趙利這裡有心接近許嘉玄,兩人可謂是不謀而合了。

揚州商行裡果然就遇到,老哥老弟的親熱打著招呼寒暄。趙利還引著他去見商行的行長,示意許嘉玄中午做東,幫著他半日就把生意都談妥當了。

等到散宴的時候,那行長避開人問了許嘉玄住處,一臉神秘地說:“既然那是趙東家的兄弟,那我自然也給你門路,我們晚上再商議。”

晚上商議,剛才要他住所,看來晚上是要來走一趟了。

許嘉玄知道趙利可能是有些忍不了了,雖然不是他本人來說的,但是這個行長身邊又有多少人是趙利,誰也說不清楚。

他索性大大方方的,一拱手道好:“那我一同喊上趙老哥,等候您的大駕。”

“言重言重,都是自己人!”

行長喜歡他的爽快,更加覺得他跟趙利關係好,絲毫沒有懷疑走了。

很快,先行離開的趙利就被許嘉玄的人找到,說晚上要他過府幫著鎮場子。趙利事先遲疑了片刻才應下。

那煞神敢請,他有什麼不敢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