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給父皇著實坑了一把。
到了坤寧宮, 吳家女正坐在皇後身邊,見到他就羞答答地請安,眼中帶著期盼的那種光芒叫太子險些轉身就走。
他強忍著衝動坐下, 寒暄了兩句, 當即就用政務當了借口離開了。
吳靜宜心中是失望的, 吳皇後看在眼裡, 去拍了拍她的手背:“太子性子最是溫和不過, 也極孝順, 每日都到我這裡坐。”
吳靜宜這才羞赧的退下,暫住到偏殿。
張公公前去打點和敲打了幾句伺候的宮人, 回來看到吳皇後坐太子方才坐的位置,看著院子的一株芭蕉出神。
他前來喊了聲,吳皇後笑笑地說:“當年我也是這樣的。”
當年?
吳皇後仿佛還陷入在回憶中, 眼裡是張公公許久沒有見過的光彩, 說:“和靜宜一樣, 滿心歡喜,純真得很。”
張公公一怔。
這是回想起當年見到陛下的時候了?那個時候陛下也還是太子。
便說道:“但陛下對娘娘您是真的疼愛,奴婢看著……”他猶豫了片刻,還是將心裡說出來,“奴婢覺得殿下卻是不太歡喜。”
皇帝真心疼愛?
吳皇後仿佛聽到了天大笑話,低低笑了兩聲。她說的可不少皇帝, 而且皇帝當時眼裡的又何嘗是她, 不過是透過她看彆人罷了。
但是這個外甥女到底是無辜的, 可她當年又何其無辜。
明明就不該是她。
吳皇後收了笑, 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了,站起身。張公公連忙去扶她。
“她要是個懂事的,我自然要給她尋個好出路。”
在往寢殿走的時候,她突然低低說了一聲,仿佛是自言自語。張公公那麼近都沒能聽清楚她在說什麼,一臉疑惑。
太子從坤寧宮出來就顯得十分煩躁。
內侍跟在他身側,低頭沒敢說話。
直到進了東宮,他撩了袍子坐下,再也沒有壓住心裡的怒意,吩咐道:“前陣子有人參承恩侯在四川欺壓百姓,折子呢?給我翻出來!”
內侍詫異抬頭看他,這個語氣怎麼也不像是要給吳家出頭的意思?
眾所皆知,陛下當年登基後,立了吳太子妃為後,後來吳閣老就早早離開了朝堂,皇帝給吳皇後兄長封了個承恩侯,封底直接遠放四川。
當時嘴上說得好聽是想要有個知根知底的人監控著四川。
但是吳侯爺根本沒有兵權的,就是掛了侯爵。
當時不少人還議論紛紛,以為吳皇後要失寵,但是吳皇後一直承寵到現在,根本沒有人能夠撼動位置。
如今太子這個語氣,好像真要把外家最後一層體麵都要給撕了。
內侍打量了他顏色片刻,忐忑開口勸道:“殿下,您若是不喜歡吳家姑娘,您直接和娘娘說就是,您要這折子……”
太子氣得直接抬腿就給踹了過去:“你是拿了坤寧宮多少好處!還在吾麵前說起項來了。”
內侍嚇得跪倒,也不敢喊疼,磕頭不斷地解釋。
最終太子還是翻開了那個折子,想也沒有想,讓送去內閣給陳老太爺。
陳老太爺看著那道折子,心裡一沉,再打聽到說吳家女已經進宮,長長歎息一聲,將折子裝入袖子裡。
明德帝這幾天因為浙江一事忙得不可開交,又收到消息女兒要回來,忙派人多在路上照看著。
有許煞神在,他總覺得危險要多添加幾分。
陳老太爺在這個時候來到皇帝跟前,說了好些浙江的事情,側麵提了太子的親事,試探道:“臣聽說吳家姑娘前來探望皇後。”
如若陳老太爺隻提太子婚事,皇帝還想不到吳家女和太子的事情,這樣連著一提,帝王自己都錯愕了。
好半天才回過味來:“皇後想給太子定下吳家女?”
片刻之後又皺眉:“朕覺得不妥。”
陳老太爺雙手低握在身前,聽到帝王這麼一句話,心中定了定。
看來皇後還沒有跟皇帝提起,就說道:“臣本不該僭越,臣以為太子殿下向來有主意,前陣子選妃的時候,可能心中已經有想法,陛下或者問問殿下的意思。莫要一樁好事辦得不圓滿了。”
“首輔這麼說就見外了,彆人不知道,你我不知道嗎?太子的事,首輔自然最有資格過問,此事多得首輔提起,朕會問問太子。”
陳老太爺放下心來,吩咐人給太子送了口信,袖子裡的折子被他帶回了家,收了起來。
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讓人把折子給遞上去。
太子對吳家如今是一點耐性都沒有了。
太子得知帝王那裡並沒有這個意思,情緒得到一些安撫,準備這些日子都不去吳皇後宮裡。
二皇子和四皇子如今都還被軟禁著,大牢裡,兩個閣老也還在,朝堂上的事情也叫他沒有心思多去想那個吳家女處理的事情。
在浙江洪水過去半個月後,梓妤一行日夜趕路,終於要到達京城。
這間浙江又發生一件聳人聽聞的事情。
那些被騙走的青年,跟著寇賊在自己家鄉作亂。
一開始範總兵本是采取以往的手段,見一個殺一個,可此回變作了百姓,讓在剿匪上頭多了很多猶豫。
束手束腳中,每一回都打得艱難,最後是勸降了不少人,才將拖了半個月的戰事結束。這也導致士兵長線作戰疲憊,更加惶惶會不會下次遇到的又是百姓。
何況這裡頭還有一些新兵是當地百姓征集的,根本不願意相殘,士氣一再的受到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