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到時候稍微晚一點過來。”韓教授則是不一樣了，他現在身份比較複雜，身上的職務不少，認識的人也很多，大年初一肯定很多人會過來拜訪。但一般都不會待到太晚，除非是很親近的親人，否則一般不會沒眼色的留到吃晚飯的時間點。
韓教授之所以讓何景晚點來，但不是不想給何景介紹他的關係網，而是過來的人都很複雜，何景也不是個什麼有政治天賦的人，還是不要摻和到這種事情比較好，這都是出於對何景的保護。
何景倒是沒有想多，既然韓教授說晚點，那就晚點吧，畢竟他也不是女孩子，做飯這項技能真的隻能說是皮毛，早點過去也幫不上忙，還要浪費時間讓人招待。
說完這件事，何景就專心喝起了師母牌愛心雞湯，韓教授則是看起馬上要提交的對撞機數據分析報告。報告已經差不多完成了，隻剩下個結尾，所以何景也就沒有說什麼。
韓教授看得很快，主要就是看結論這一塊，結果和韓教授想得差不多，如果有什麼重大突破性發現的話，何景肯定會通知到他，Q大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平靜了。
等何景喝完一碗雞湯，韓教授也放下了報告，手指在最後一夜點了點，“吃飽了就趕緊乾活，快點將最後一點弄完，我等下就讓人送到對撞機研究小組那邊去。”
何景有些驚訝，“那邊過年都不放假的嗎？”
韓教授搖頭，“當然沒有，那邊是重點項目，不少單位都盯著結果呢，需要儘快拿到結果，準備下一次的對撞機啟動。”
“這樣啊。”何景沒在多說，趕緊動手。
在轉鐘之前何景終於將所有都弄完了，韓教授一直都在他邊上看著，見人弄完，便趕緊拿過起身，“行了，東西我拿走了，你也趕緊走，路上小心點，不然我讓人送你回去。”
看了看外麵，似乎又下起了雪，白茫茫的一片，似乎夜晚也沒有那麼黑了。
何景趕緊拒絕，“不用了，不用了，這天看著還挺亮的，再說了也不遠，我還帶著手電筒呢！”
“那行吧！”韓教授也沒有強求，畢竟他還要去送報告，方向和何景不一樣。
最後何景一個人推著自行車走在路上，因為夜晚沒有人走過，路上已經積了一層厚厚的雪，何景的自行車根本起不動，所以何景也就隻能推著自行車走回去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何景似乎聽見了鐺鐺鐺的聲音，看了眼手表，時針正正好在零點的方向，除夕到了，這是他在這個時代過的第一個除夕，團圓的日子。
慢慢地，家越來越近了，轉過一條街，何景便遠遠看見了一個人。他有些奇怪，都這個點了，怎麼還會有人在外麵，不怕冷嗎？那人似乎也發現了他，快步上前走了過來，還隔著十多米的地方就喊了起來。
“何景，是你回來了嗎？”
那是何父的聲音，何景也趕緊快走幾步，“是我，爸，你怎麼這麼晚還在外麵，凍死人了！”
他心裡已經猜測到了，估計父親是在等他回家，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了，何景看著他的袖口，似乎是雪沾上又融化，袖口都已經濕了。
“還不是你媽呀，見你這麼晚還沒有回來，就擔心得不行，說是越到過年啊，那些小偷小摸，搶劫犯罪的行為就越多，就害怕你一個人回來出什麼事，非得讓我出來等你。”
何父半是抱怨地說著，但真實情況是他一直睡不著，翻來覆去的就怕兒子出事，前些日子他們廠子就有人半夜過來偷東西，差點還砍傷了人，由不得他不擔心。不過做父親的都習慣了不會表達，總覺得這麼擔心不男子氣概，就推到了媳婦身上。
何景直接就相信了，有些心疼地看著父親，“您在這到底等了多久啊！真是的！我能有什麼事啊，你們也太擔心了，這離學校又不遠，我都走了多少遍了，而且我也都那麼大了.....”
何景話難得有些多，何父卻是一副不願意聽的樣子，直接打斷了他，“行了，也沒有等多久，彆廢話了，趕緊回家進屋。”
“走走走。”見人臉都凍得有些紫了，何景也不再說話，趕緊催著人回去。
等回到家，迎麵就是一股熱氣，飯廳裡麵還放著一盆子碳，裡麵正燒著，火還有些大，何母正坐在火盆子邊上打著瞌睡，看來也是在等何景。
何父先何景一步進屋，何景還在外麵停自行車，他是去火盆那邊考了考，等暖和了些才推了推何母，“鳳霞，兒子已經回來了，你趕緊去睡覺吧。”
“啊，兒子回來了！”何母猛地被驚醒，趕緊往門外看了看。正好何景從門外麵走了進來，渾身帶著寒氣，臉上已經凍青了。
“媽，還沒睡啊！”
何母連忙拉著何景去烤火，“沒呢！兒子，你餓不餓，要不要媽去給你煮碗麵條什麼的？”
何景伸著兩隻手烤火，“不用了媽，剛才我師娘讓我老師給我送了雞湯，我這會飽著呢！”
“啊，那就好，那就好，你師娘老師對你是真的好，你可千萬記得要多去看看他們，等初一的時候你提點好東西去給他們拜年。”
何景點點頭答應，“知道了，我也沒什麼事，你們也趕緊去睡覺去吧，都這麼晚了。”
何母卻是揮揮手，“沒事，剛歇了好一會，這會有點走了困，你明天不上班了吧？”她問話時眼裡帶著期待。
“當然不上班，所有事情都已經忙完了，估計能休息好一段時間，看看初七或者初十之後再去學校吧！”
這下何母終於是高興了，連連點頭笑，“那就好，那就好。”
一邊正烤袖子何父臉上也都露出了笑容，“你可總算是閒了，正好過年有兩家酒席，你到時候也去去看。”
何景點點頭，這是小事情，有時間他當然去，倒是外公外婆家很久沒有去了，這些日子何母也沒有提起過，他有些猶豫地問：“媽，今年什麼時候去姥爺家？”
何母沉默了下來，笑著的臉立馬就變了，何父也是差不多，擔心地看著何母。
何景十分疑惑，上一次問母親也是差不多的反應，就像是母親不想再提前姥爺家那邊的人一樣，讓人摸不著頭腦，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難不成也是斷絕了關係。
記憶裡何母在高家並不怎麼被重視，從來都不是最討人喜歡，最惹人心疼的那一個，也就是她嫁得還不錯，自己又是那種比較拿得住的，否則娘家早就忘記她這個人了。
何景一直知道，兩家關係一般，不過距離也遠，過來一趟十分不容易，這些年也算是相互之間比較平和，難不成是他出國留學這幾年發生了什麼衝突，關係一下子就變惡劣了。
沒讓何景思考多久，何母終於緩緩吐了口氣，“等初二之後我們去一趟吧，這麼說都是你姥姥姥爺，你好不容易回來，見一見還是要的。”
何景還想再問，看何母卻衝他不讚同地搖搖頭，何景也就隻能放棄了，“行，我知道了，你們也趕緊去睡吧，明天一大早就要起來忙。”
何母也沒有多少和兒子談心的心情了，讓兒子去洗澡，自己也回了房間。
除舊迎新，當然自己也需要清理一下，何母給兒子留了滿滿一大鍋熱水，何景在廚房裡用熱水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這個時代就是這樣，洗澡比較不方便，沒有太陽能等和熱水器，每次洗澡都是件很麻煩的事情，特彆是在北方這種少水的地方。倒是可以選擇去澡堂子，可惜何景一直忙到這個點，哪個澡堂子都不會是開門的了。
才洗完澡，何景便趕緊回了自己房間，房間裡燈是亮的，何景一看，何父正在裡麵等著他呢！
何景有些驚訝，“爸，你不是去睡了嗎？”他可是看著父母進了房間的。
何父定定地看著他，招手讓他去炕上，畢竟何景身上就批了件大衣，看著就冷。
“你不是想知道你姥爺家的事情嗎？我這就過來告訴你，免得你睡不著覺。”
何景無奈好笑，“倒也不必要那麼著急吧？”
何父倒也聽話，立馬就從炕上站了下來，“那行，既然你不著急，那就明天早說吧，反正我也困了。”
何景趕緊拉住他，十分無奈，“您來都來了，就說完再走吧，到底發生什麼了，為什麼我媽這麼生氣啊，連提都不能提呀？”
何父笑笑，之後又重新坐了下來，可惜那笑容並沒有持續多久，馬上便消失了，變成了一臉愁容。
“你姥爺那家人啊！......唉.......，你應該也知道些吧，你媽和他們關係一直算不上好。”
何景點點頭，他當然知道，從何母一年就隻去看一次就能想象出兩家人關係有多冷淡了，即使是距離有些遠。
“你姥爺家一共姊妹六個，你媽不上不下，還是個女孩，是最不受重視的那一個，什麼好事都輪不上她，臟活累活幾乎是她做得最多，讀書什麼的更是想都不用想。也就是自己和人學了些小手藝，運氣好，被紡織廠給招工了。那時候她一個月連加班工資20塊，每個月十五塊都要寄回家。後來大姨媽也結婚了，還是個城裡人，就想著讓你媽將工作給她，說是你媽有一把手藝，以後肯定還能被招工。”
說到這裡何父有些氣憤，眼裡滿是怒意。何景也沒有想到自己母親的曾經是那麼的心酸，不被重視，備受蹉磨。
“那我媽同意了嗎？”
何父突然就笑了，眼睛裡帶著光，似乎想到了自己妻子曾經的模樣，搖搖頭，“當然沒有，你媽可不是個軟包子，她呀，是個想得最清楚的人。當初之所以給那麼工資家裡是因為家裡畢竟將她養了那麼大，不說給她花了多少錢，但生命是無價的，沒有你姥爺他們，也就沒有你媽，所以她打算給幾年錢，算是回報了這一場血緣關係。等到時機到了，她覺得付出夠了，自然就不會再給了。”
“本來你媽還打算再給一年的，結果就出了這事，你媽立馬就同他們翻臉了，彆說將工作讓出去，就連工資也都不給家裡了。”
“那他們肯乾？”記憶裡姥爺那一家人也不是好惹的。
何父笑，“那當然不能乾了，但他們能怎麼樣呢？地道的農民，一輩子沒做過多少好事，但也不敢做什麼壞事，連紡織廠的門都不敢靠近，哪裡敢去找你媽算賬。”
“你媽那時候啊，哪裡都不去，就守著廠子裡，時間一長，那些人就知道你媽這個一直不說話的姑娘不是什麼老實的，也就放棄了。”
“時間一長呢，大家就又恢複了來往。後來沒多久我就認識了你媽，很快我們就決定在一起，結婚。那時候你姥爺家又鬨上了。”
何景知道了，“彩禮？”
何父歎了口氣，“是啊，彩禮，自行車，縫紉機，三十六條腿，二百塊錢。你姥姥是真的厲害，我當時嚇得不行，差點就落荒而逃了。”
這要求在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真的是太虧張了，何家又不是什麼有錢人家，何父差點被嚇跑一點都不誇張。
“我當時啊，都已經打算放棄了，你媽來找我，我也不見她了，打算就此一刀兩斷，實在是這價錢，把我賣了也沒有啊！”
何景越發好奇了，“那後來發生了什麼？”
何父又笑了，那笑容裡帶著滿滿的回憶，“還是你媽，你媽那就是個虎的，直接就將我給堵了，不然啊，今天有沒有你出生都說不定了。”
何景也覺得十分好笑，看來還是要感謝他媽，不然就他爸這個性子，說不定真就沒有結果了。
“你媽厲害啊，直接就將我逼到了牆角，怎麼說來著，啊，你今天娶也得給我娶，不娶也得給我娶，我高鳳霞這輩子就靠我自己了，彆人說的什麼都不算，隻有我說的才算。我已經將我身上所有的錢都給家裡了，以後我就是我，不欠他們什麼，你什麼都不用給他們，隻要對我好就行了。”
“霸氣！”牛逼，即使是後來也很少有這樣的女孩，不是一時衝動的不顧全局，而是對自己人生肯定的勇往直前，事實證明她選擇對了，這些年何父對何母都很好，何爺爺何奶奶也是十分好相處的人，還有幾個兒女，人生也算是圓滿了，失去的親情也用另一種方式補了回來。
“是啊，那時候好些人都很佩服你媽，她那時候可也是紡織廠的出名人物，影響了不少姑娘。”
“那後來呢？又發生了什麼？”
“你們那性子你也知道，幾次之後，你姥姥姥爺那邊也都知道便宜不好占，彼此之間也就十分平淡地相處了。按說這樣也算是不錯了，他們不鬨事，每年你媽過去態度也很好。”
“可惜啊，記憶是會模糊的，這些年你媽脾氣好了，他們就以為你媽沒脾氣了，兩年前，你大舅家孩子要結婚，他們也想在首都買房子，就想找你媽借錢，你媽當然不同意，結果呢......”
“結果怎麼樣？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姥姥帶著你大姨和大舅媽來我們家了，趁著你媽不注意，直接跑進了我們的房間，抄家了。”
“偷錢！”何景簡直是目瞪口呆，這都是些什麼人啊，居然敢這麼做？
“是啊，結果呢還被你奶奶給撞見了，關鍵她們還是十分有禮，說這錢是你媽的，她們想拿就拿，說這些年了，你媽一分錢都不出，早就該贍養她們了。”
何母當時肯定是覺得十分難堪的吧，娘家人丟人丟到婆婆麵前了，還是一直對她很好的婆婆，她心裡想的肯定是這該如何見人啊！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09-0923:50:36~2021-09-1120:44: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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