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那麼小氣的人，明明就是你膽子小，不敢過來吧？”老者斜了韓教授一眼，略帶些挑釁。
可惜韓教授今天是過來請人幫忙的，可不想將人惹了，隻能好聲好氣地道：“哎呀，我還不是怕你生氣，要知道你當初可是說了要和我絕交的。”
老者無奈笑，伸出手指虛空點了點，“你啊！”
韓教授也回了個笑容，這一下似乎曾經的一切都已經不算什麼了。
“行了，進來坐吧，免得說我不好好招待你。”老者背著手一馬當先地走進了院中的亭子。
韓教授倒是不急，還有心情四處打量一下，這房子可是真不錯，三進四合院，在前朝那可是達官貴人住的地方，能保存這麼好，那也是價值非凡啊。
進到亭子中，老者已經坐了下來，此時正在倒茶，見人進來，伸手拂了拂，韓教授趕緊在他對麵坐下。
“老齊啊，你這日子可真不錯啊，這麼大院子，乾啥都夠了。”
老者笑了笑，將一杯茶放在韓教授麵前，請他喝茶，韓教授也不客氣，端起茶杯淺嘗了一口。
“怎麼樣？今日沒有慢待你吧？”
韓教授仔細回味著嘴裡綿長的甘甜之意，臉上露出享受的表情，半響之後才緩緩歎道：“好茶，茶色清透，潤口回甘，香氣久而不散，也就隻有在這才能品到這樣的好茶了。”
對於韓教授的誇讚齊老顯然十分滿足，臉上露出略顯自得的笑容。
“算你有見識，我還以為你喝慣了國外的咖啡，對我們花國的茶葉不屑一顧呢！”
韓教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這就涉及到他早年間的一些舊事了，他不到十歲就被家族送往海外學習，長至快三十歲才回到祖國，那真的是一身的西方習性，第一次喝茶的時候便直接吐了出來，直呼這是世界上最難喝的東西，現在想來還有些後悔。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當時年輕，不知道我國這些東西的好處，等後來明白了能喝的機會就少了。”
雖然韓家因為各種各樣的關係在那些年沒有像其他人一般收到牽連，但日子也變得難過起來，各種物資極度縮水，即使有好東西要不敢享受，就怕那隨時存在的眼鏡。也就是近十多年才好起來，可也都已經習慣了，那些西方的做派早已不複存在。
“得，莫談那些事了，現在的日子好過得很。”那些日子所代表的苦痛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回憶的，更多的人隻想遺忘掉，不再記起。
韓教授點點頭，他這位師兄當時處境可不好，前朝就是聞名全國的富商，建國後那財富也是數一數二的，可以說是成為了典型。當時他也想幫忙，可沒等他伸手，這位就和他們所有人斷了關係，直接去了邊疆，直至七七年才重新回到了首都。雖然不少財產都被還了回來，但齊家也沒有幾個人活著了。
等齊老回來之後，他也想上門拜訪，結果這位突然就進了個保密的研究項目，一去幾年，後來大家都各忙各的，錯過成了常態，他也是才知道齊師兄又回首都了。
又品了下茶，齊老看著韓教授問：“說吧，你過來是有什麼事？”
韓教授笑，“你怎麼就知道我是有事找你？”
齊老胸有成竹地搖搖頭，“要不是有事找我，你肯定不會那麼著急，而且我剛才打趣你你居然不反駁，這可不像你一向的性格啊！”
韓教授無奈歎了口氣，“你對我的了解倒是一點都沒有減少啊！”
齊老哈哈笑了起來，“我還在人世的師弟可就你這一個了，當然了解你了。”
韓教授瞪眼，“師兄，你本來就隻有我這一個師弟，老師帶完我之後就退休了，之後也沒再帶學生了。”
韓教授和齊老早點都是在M國讀的研究生，是從一個老師，所以是真正意義上的同門師兄弟，而且他們當時關係很好，相互扶持了不少日子，即使後來回國也一直有聯係，隻是後來發生了一些變故。
“哈哈哈哈，是是是，就你一個，趕緊說說，你來找我有什麼事情吧？”
韓教授捂了下臉，他這位師兄即使到這個年紀了還是惡趣味不變啊，算了，還是直接說目的吧。
他從公文包中拿出一份報告遞給對方，“這是我學生寫的一份項目報告，麻煩師兄您掌掌眼。”
齊老麵上還是十分隨意，接過了報告，“你學生，那個叫何景的小家夥，據說他可是拿到了圖南研究所的邀請，還堅定地選擇了回國？”
即使經曆了那麼多，齊老仍舊堅持著熱愛自己的祖國，所以對於同樣愛國的何景天然就有了一份好感。
韓教授點點頭，臉上也露出了些自豪的笑意，“是啊，這個選擇我也沒有想到，畢竟那可是圖南研究所，我們當初畢業的時候可沒有受到過邀請啊！”
“那是我不想去，而不是我進不去。”齊老對自己還是十分有自信的，即使是M國最厲害的物理研究所。
韓教授能說不行嗎，他也就隻能應和地點點頭了。
說話間齊老已經翻開報告書看了起來，領頭“太陽能電池”五個字也讓他挑了挑眉，眼下花國發電還都是火力發電，需要消耗大量的煤炭，太陽能，這個課題看著還是不錯的。
“你這學生想法很不錯啊，如果真能研究出來說不定真能造福不少人。”雖然經過這些年的發展，各種物資豐富了不少，但還是有很多不足，特彆是能源這一塊。
“我這學生也是這個想法，現在很多工廠用電也經常被限製，說實話長期這樣是對經濟發展不利的。”
齊老點點頭，“不錯，這是個問題，目前國家對這塊還是十分重視的，據說接下來十年之後會建成大大小小數十座發電站，以及不少的火力發電站。但也有不少人反對，這兩種方式都對生態環境有不少影響。”
聞言韓教授也皺起了眉頭，他們都是出國見過不少世麵的，對各國的發展曆史都十分了解，比如說Y國，大量工業化發展，導致的便是大量汙染，成為了霧都，總是被籠罩在灰塵和有害氣體之中。還有M國，多少重汙染的企業都被遷移到彆的國家去了。
包括現在的花國，重工業聚集的城市環境越來越差，這些他們都知道，可是花國等不及啊，前有狼後有虎，各國都是虎視眈眈的，即使會對環境造成很大影響，他們也要儘快地發展起來，進入到工業化，進入到現代化。時不我待啊！時機不會等人！
韓教授歎息一聲，“我也是這麼個想法，所以就想讓師兄幫著看一看，我對這方麵沒有多少了解，也不知道能有多少可實現性。”
齊老微一挑眉，“你啊，後半生就在高能物理這一塊死磕了，早年學的東西都給忘得一乾二淨了吧？”
韓教授一點不好意思都沒有，反而是振振有詞道：“人的精力就這麼多，能專注在一個方麵就十分不錯了，我可沒有那麼的貪婪。”
齊老簡直是恨鐵不成鋼，“也虧得你學生不像你。”
說完他也不再理會韓教授，專注地看著手裡的報告。
韓教授倒是對他的話一點都不在意，不像也沒有關係，反正何景足夠優秀，重要的是他是他的學生，這可是搶不走的，估計師兄會羨慕死。
難得頑皮的韓教授在心裡笑了笑，也就隻有在這位師兄麵前，他才能任性起來，讓彆人也對他無可奈何。
齊老和韓教授可不一樣，他的確算是個奇才，對物理的各個分支學科都有涉獵，更有不少研究成果。何景報告中提到的半導體材料就是齊老帶領著的團隊研發的，可以說在花國物理界，沒有人不認識這位，可想而知他的地位有多高了。
他即使遇到了那麼多事情，去了邊疆，但也一直沒有放棄研究，在那麼艱苦的環境中也是成果不斷，可以說是韓教授最佩服的人，沒有之一。
齊老看得十分認真，越看臉上的表情越嚴肅，等全部翻完之後，他緩緩合上眼睛，輕輕地歎息了聲，卻沒有一點說話的意思。
韓教授有些忍耐不住，身體前傾，著急地問：“怎麼樣？報告沒有什麼問題吧？有可行性嗎？”
齊老睜開眼睛，搖了搖頭。
韓教授麵色一變，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怎麼？真有問題？那這研究是不是實現不了？”
齊老將報告放在桌子上，抿了口茶，才緩緩道：“項目沒有問題。”
“那你剛才為什麼搖頭呢？”
齊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現在一個矽晶半導體要多少錢嗎？”
韓教授搖頭，他連這東西是什麼都是從何景嘴裡知道的，又怎麼會知道這東西花費多少錢呢。
“沒法估計，眼下這東西在國內還隻是實驗室產物，投產根本就還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使將來投產了，那價格也是十分昂貴的。”
齊老緩緩吐出一個數字，這是預計的價格，對比太陽能電池能產生的電力，這種投入根本就沒法產生收益，所以這個研究能夠成功，但卻沒有多少意義。
韓教授也被這個數字嚇到了，現在國家是經濟掛帥，這種投入產出不成正比的項目那自然就是失敗的項目，即使真的被研究成功，那也是被擱置到一邊。照這個說法，何景還不如重新換個研究方向。
“唉，算了，等我回去和他聊聊吧！”有齊老的話在前，韓教授都沒有什麼掙紮的欲望了。
齊老凝眉想了想，突然笑了起來，“等什麼回去啊，你這會就打電話，正好我們今天都有空，讓我也見見這位師侄，看看他是個什麼想法，說不定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呢。”
他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何景的報告中有很大一部分是關於半導體的，從這份報告中就能看出何景對半導體這一塊也十分有研究，他也想多和年輕人交流交流。順便也認識一下他這位師侄，畢竟大家都在首都，這麼一直不見麵也不好。“
韓教授有些驚住了，“這會讓他過來？”
齊老挑眉，“這有什麼不行嗎？還是說你怕我搶了你弟子？或者你讚不絕口的弟子很一般？”
韓教授無奈掙紮，“我什麼時候讚不絕口了。”
“得了吧，你說起你這徒弟的時候眼裡都快發光了。行了，趕緊把人叫過來，我這就讓人去Q大那邊接人。”齊老揮揮手，一副不容拒絕的樣子。
韓教授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他師兄下了決定，他也不能拒絕，隻能給實驗室那邊打了電話，讓人去找何景。
何景這些天一直都在圖書館待著，這事也沒有瞞實驗室的人，所以實驗室的人很快就找到了何景。而何景也很順利地坐上了停在實驗室樓下的車。
一直到抵達目的地，何景還沒有弄明白韓教授叫他過來做什麼，等下了車他就更暈了，這地方可不是一般人能住的，這麼大的四合院，後世最少都是五億往上走啊。
何景又向司機確定了下，終於相信他要去的就是眼前這個四合院，對比這個，何家那個真的是什麼都不是了。他在未來的時候就曾經來過這，隻是無緣進去，沒想到現在居然能有機會進去，也不知道他的主人是誰。
何景上前幾步，門是虛掩著的，沒等何景敲門就有一個中年嬸子拉開了門。
看見何景那嬸子露出熱情的笑容，“是何景何同誌吧？”
“是的。”
“哎呦，你可算來了，我們家先生已經等了好半天了，你趕緊進來吧，正好他們這會要用午飯了。”中年嬸子拉著何景的胳膊就往裡麵，一看就是個行事十分爽利的嬸子了。
雖然何景不知道她嘴裡的先生是誰，但還是順著力道往裡麵去了，最起碼他家老師應該是不會坑他的。
路過前院，穿過遊廊，他們終於到了內院，內院的院子十分大，還有個小池塘，池塘邊上有個涼亭，何景一下子就看見了正在涼亭裡坐著的兩個人，其中一個不就正是他的老師韓教授嘛，至於另一個應該就是這位嬸子嘴裡的先生吧。
隻不過這位先生怎麼看著有些眼熟啊，就像是他曾經見過一般，隻是他這一會實在是想不起來了。
嬸子將何景領到涼亭那就鬆了手，急急忙忙地道：“你先坐，我這就給你去取碗筷。”
何景有些茫然，但還是進涼亭，趕緊給自己老師打招呼，“老師。”
韓教授也早就看見何景了，便笑著道：“你來了，還不來見過你師伯。”
何景有些驚訝，師伯，這可從來沒有聽老師提起過啊，不過他還是定了定神，走到老者麵前，恭敬地微鞠了一躬，“師伯，您好，我是何景。”
齊老看見何景有禮的樣子滿意地笑了起來，真是個不錯的孩子，不驕不躁，還十分大方得體，難怪他這師弟這麼喜歡了，不錯，不錯。
“不錯，這是給你的見麵禮。”齊老從口袋中拿出一塊玉佩放在何景手中。
溫潤的感覺一下子就從手中傳到心臟，何景即使不懂玉也知道這不是什麼凡品，怎麼敢接受，立馬有些惶恐地道：“師伯，這東西太昂貴了，我怎麼受得起。”
說著就要將玉佩還給眼前的老者，可齊老卻直接抬掌擋了擋，有些不高興地道：“東西可沒有什麼昂貴不昂貴的，隻有我樂不樂意給，隻要我樂意給，你就受得起。再說了我這見麵禮你都不收，是不是不認我這個師伯啊？”
何景趕緊看向韓教授，這場麵他沒有經曆過，是真的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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