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力學係。
謝江飛看著這五個大字, 眉頭已經皺出了一條浦江。
在**年改名字之前,這個係曾用過的名字,包括不限於“應用力學”“數學力學”。
這個專業出來是搞理論研究的?
能吃飽飯嗎?
放著大好的工作, 長輩的人脈不去繼承,搞什麼力學研究?
謝江飛找來了謝鬱,正準備開始教育——
“從今天開始,我和我姐住校。”
謝鬱說完,直接上樓去收拾東西。
謝江飛:“??”
住校是早就有的想法,如果不是常奉獻的身體不好, 他們從一年前就該搬去學校住了。
即便是這樣,在兩夫妻“忙碌的日常工作”裡,依然是兩姐弟交替送常奉獻去醫院做治療。
謝鬱知道謝江飛的打算, 想讓他繼承所謂的家業。
其實,謝家哪有家業?誰的工作不是自己找的。
謝江飛的想法在他看來十分可笑。
他不會乾涉謝雁的選擇, 相反, 他尊重謝雁的選擇,從還在斷崖村的時候,謝鬱就明白姐姐的想法。
滬城要建立跨江大橋, 謝雁雖然沒有進入設計院和工程隊,但也參與了一部分, 因此,她才能收到成就,而因為參與度不高,成就的獎勵也不高。
否則,以跨江大橋這樣的重大工程, 不會隻獎勵一千幣, 甚至還沒有訂閱的總數多。
無論遇到什麼樣的困難和危險, 都不會阻止她追逐自己的夢想。
正像當時她所說,她的夢想,是要讓所有人都擁有跨過天塹的翅膀,讓斷崖絕路,濤濤江河,全都變作大道通途。
謝鬱並不討厭橋,尤其是看到常奉獻為了修橋,拖著病體堅持下來的每個日夜,他對他們隻有敬佩。
但他不會選擇橋梁作為自己的未來。
因為那個雨夜,眼睜睜看著人們從橋上墜落時的無力感,他不想再去體驗第二次,如果成為橋梁設計師,每次繪圖的時候,就要回想一次。
就像林鑄江所說,修橋不隻是建立奇跡,完成任務,更是要對橋上來往的生命負責,對人命負責,對國家負責。
謝鬱選了工程力學,謝江飛起初並不滿意,後來他去了解了一下,多少也和工程沾點邊,大不了畢業的時候讓他考一下設計院的工作。
在同一個學院的謝雁和宋修竹,自然是經常見麵。
進入大學後,兩人更是比賽一樣瘋狂地汲取知識,因為有一樣努力的同學,誰一停下來,第二天的討論就可能跟不上話題。
好端端的言情男主,被謝雁帶成了學習機器。
就連家裡人,都覺得宋修竹是不是最近學習壓力太大精神出了問題,家裡的車不讓去接送,非要騎自行車,狂補外文和外文文獻,鋼琴表演也不去了。
隻有宋修竹自己才知道。
和一個誌同道合,且同樣聰明的同學一起學習和互相競爭,是一種多麼好的感覺。
在滬中的時候,他是被人捧在手心裡,放在神壇上的天才,交上去的作業必然是滿分,必然是模範,所有人都在仰望他。
久而久之,那些吹捧和誇獎在他聽來像是陳舊的表麵化。
他們讚美他,崇拜他,不是因為他做了什麼,而是因為他是宋修竹,僅此而已。
但現在,他找到了另一種競爭感。
原來他並不是站在最高峰上,有人已經比他走的更遠。
他要追趕她,和她一起並肩走在這條路上。
很快,檢驗兩人學習成果的第一個戰場就來了。
同舟大學將舉辦設計大賽,以跨江交通為主題,這一次的比賽,不限年級和學院,每個組三到四個人,提交申請通過就可以參加。
謝雁和宋修竹的年紀都很小,和同學之間有代溝,每天的大部分時間都花在學習上。
而這個代溝,不是他們兩無法理解比他們大三四歲的同學,而是同學無法跟上他們的思維。
以他們的速度,掌握一門課程太快了,導致老師不得不為了他們專門提前結業小考,以適應他們的學習速度。
每結束一門課程,就意味著他們要和經常上課的同學說再見,這樣的情況,讓他們很難找到組員。
張學書分彆安排了兩個大三的同學加入他們的小組,而且,為了考驗他們兩的能力,特意點明要謝雁和宋修竹做組長。
謝雁分到的組員是兩個大三的學長,蘇擎和方斯聞。
能進入同舟大學的都不是庸才,他們兩個在大三的時候,就參加了浦江首座跨江大橋的科研組,謝雁的名字,他們也早就聽說過。
“不可否認,以你的年紀在這裡,算得上天才。”
蘇擎雙手撐桌,找到教室裡自習的謝雁,“但是,和你比起來,我們的經驗更多,而且,理論和實際是有區彆的。”
他看起來又高又白,眼瞳很深,鼻梁高挺,是一張自信而驕傲臉,一身的少年氣。
實際上,他也有資格驕傲。
每學期的專業第一,參與過包括滬江跨江大橋在內三座橋梁的設計工作。
雖然沒上少年班,但也有跳級的經曆,十六考上同舟大學,現在正是十八歲。
他和方斯聞,是張學書手裡的兩張王牌。
謝雁抬起還算稚嫩的臉,仰著頭坐在座位上問他,“所以?”
“所以,”
周擎一笑,靠近她,“組長給我當,行不行?”
“行啊。”
謝雁直接道。
對她來說,誰當組長都一樣,最後還是要用實力說話。
沒有任何疑問和猶豫,直接就把組長讓給他了,這反而讓蘇擎疑惑起來,“小孩,你不會是有什麼陷阱吧?”
“怕了?”
他嗤笑,“誰怕誰是狗。”
蘇擎翻身坐在桌上,回頭看方斯聞,“聽見沒,一會去張老師那兒給我作證。”
方斯聞帶著一副眼鏡,年齡比他們大兩歲,性格也更沉穩一些,蘇擎雖然天才,但在他看來,蘇擎的脾氣和小孩差不多。
“喂,你有沒有找你的小哥哥問過,他們組準備出什麼方案?”
蘇擎敲了敲桌麵。
她問,“你說宋修竹?”
他一樂,“除了他還有誰,你們兩金童玉女,學院誰不知道,他沒和你說?方哥,你說對不對?”
“那不知道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你和方斯聞也是院裡的金童玉女?”
“誰說的?”
蘇擎問,他又笑起來,“我可比不上方哥。”
方斯聞:“你們兩互相傷害,帶上我算怎麼回事?”
謝雁還挺喜歡他們兩,便道,“那倒沒有,我也想看看院裡兩大設計大神的實力,蘇組長——”
她這就喊上了,“對於參賽方案,您的指示是什麼呢?”
彆說,蘇擎還就吃這一套。
你如果和他逆著來,他就必須鬨個天翻地覆,你要捧著來,他就能比誰都喜歡你。
“這你算問到點上了。”
他從懷裡掏出一張圖紙,上麵畫著精細的設計圖,“跨江方案,還用想嗎,用腦子也知道,將來的浦江江麵,必然是跨江大橋的天下!”
謝雁說,“會有很多組都出橋梁設計方案。”
“的確,”
蘇擎根本沒在怕的,“但我們組的,絕對是最好的!”
**
此刻的宋修竹,麵對兩個陌生的組員,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送上去一百個方案,不用想也知道,九十個都是跨江大橋,”
他說,“我們要做,就做這個。”
“可我們學院,原本橋梁工程就是重點。”
組員猶豫道,“數據和資料,也是橋梁工程更多。”
另一個組員直接多了,“你還年輕,我不認為你可以主導這一次的設計。這次的比賽沒有那麼簡單,不隻是做做樣子,前三名的方案會送到滬城,如果可行,或許就能造就一項跨江工程。”
他們都是大三的學生,雖然不都是結構工程院的,但能被張學書安排給自己的兩個寶貝學生,本身實力也不會太差,都是衝著名次來的。
因此,他們不能容許因為一個十六歲小孩的所謂“劍走偏鋒”的想法,而讓比賽出錯。
宋修竹卻很堅持,“我是組長,並且我有把握,能做出合適的方案。”
“你說的這種方案,我們都沒有任何經驗,耗費的時間精力太多。”
宋修竹:“我也沒有經驗。”
組員:“??”
他繼續道,“我會出一個方案,如果有問題,你們可以提出,然後我們一起完善。”
“這麼說來,你是一意孤行了 ?”
組員並不是很讚同,但宋修竹是張老師“欽定”的組長,“一周,我們要看到方案的雛形,以確定是否有價值推進下去。”
方案初選時間為一個月,通過初選,在進行一個月的詳細方案編寫和概念完善,最後進行專家會評比。
屆時,滬城各大設計院和同舟大學的相關領導和老師都會參加,模擬真正的項目工程專家研討會。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