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風流(1 / 2)

祖孫倆要敞開天窗說亮話,蘇女醫與陸儘歡對視一眼,起身告退。

她們走了,老夫人容色愈發和緩:“阿乖。”

陸漾溫吞地應了聲,紅撲撲的小臉總算舍得離開貓肚皮,橘貓睜著一對無辜的圓眼睛,物似主人形這句話一點沒說錯。

麵對打小就乖巧的嫡孫,老夫人半句重話都不忍說,手臂抬起:“扶我去後花園走走。”

“是,祖母。”

八月,後花園花兒盛開,無春日的爭芳鬥豔,乍一看去也彆有一番趣味。

陸漾心沉沉,懷裡圈著她的胖橘,橘貓平時吃飽混天黑,很會看人眼色,此刻安安靜靜當主人的萌寵。

“說說,怎麼回事?”

陸小少主神情羞窘,才被風吹散的熱氣刹那回到俏麗的臉蛋兒,她深吸一口氣,找回素日的沉穩冷靜,從烏啼城驟然決堤開始講起。

話起了頭之後水到渠成。

天災忽來,全城百姓忙著逃命,混亂中她與隨行隊伍衝散,隻好跑到山上避難,豈料遇到一個神秘兮兮的老婆婆。

老婆婆鶴發雞皮力氣大得驚人,拎著她來到另一座山,也就是桃山。

桃山之上有破廟,破廟之內藏美人,美人有難,陸小少主沉吟再沉吟,決定傾身相救……

老夫人眼皮一跳,打破砂鍋問到底:“怎麼救的?”

陸漾此人敢做敢當,饒是羞臊還是認認真真道:“孫兒同她有了肌膚之親。”

“你要了她?”

這話直白得沒有任何含蓄的餘地,陸漾心神一晃,輕點下巴:“嗯。”

她膚白臉嫩,在商場麵對一眾老狐狸都能表現地遊刃有餘,然在日常生活,尤其麵對家裡最為親厚的祖母,心事根本藏不住。

老夫人按下心湖掀起的浪潮,閒話家常般問:“她是哪家姑娘?”

陸漾搖頭,少見地生出沮喪:“我忘記問了。”

她有種直覺,縱使問了,對方也不見得會如實告知。

隻是一場露水情緣。

露凝於枝葉,太陽出來露水便散了。

消失無痕。

自家孩子心性如何沒人比老夫人更清楚,知道乖孫出門一趟撞桃花,還是在雨夜破廟那等不夠浪漫的地方,她唇角壓著笑:“那姑娘模樣怎樣?”

陸漾回過神來知道祖母在打趣她,她忍羞道:“是孫兒平生所見之最。”

最冷,最美。

矜持地像是把所有人的站腳之地都劃上線,沒她允許,任何人都不能越雷池一步。

矜持過了頭,就顯得拒人千裡。

可即便拒人千裡她也會同意自己過來烤火,不介意在力所能及的小事發散內心的良善。

活了大半輩子老夫人也有過天真爛漫的年歲,哪能看不出自家乖孫對萍水相逢的姑娘有了驚人的好感?

想她年紀輕輕喪夫,中年喪子,兒子和兒媳同年撒手人寰,熱熱鬨鬨的家留下她一個老婆子和剛出母腹的嫡孫相依為命。

多年來費儘心機撐著一把硬骨頭將陸家產業發展到海外,為的就是她的乖孫。

她做夢都盼著乖孫孫娶妻。

可陸漾性子純真,純真不是說她看不破旁人的手段心機容易被糊弄,是她在女女之事上一直不開竅。

隔壁少東家妻妾成群,她家阿乖連姑娘家的小手都不敢摸,屋子裡女婢哪個不是清白漂亮的?她看那些人的眼神遠沒看一隻貓寵溺。

很多時候老夫人擔心陸漾一時眼瘸看上哪家油嘴滑舌的兒郎。

好在與她春風一度的是名姑娘。

話題進行到這裡基本算告一段落,奈何陸漾還有好多憋在心裡不吐不快,她的祖母幾句話打發她,忙著找蘇女醫商議為她調養身子一事。

調養身子……

沒什麼比這更羞恥的了。

她三歲就知道她和尋常女子不同,她是陸家女,血脈天生強橫,能使女子受孕。

可歎人生頭一回近女色,一晚的功夫她竟然虛了?

真是奇恥大辱!

陸漾氣憤地鼓著臉。

陸儘歡趕在這時扭著小蠻腰走過來,和她並肩站在花圃前,小心翼翼又鬼鬼祟祟道:“你是糟蹋人了還是被糟蹋了?”

“儘歡姐姐!”

某位小少主受不得這調侃,陸儘歡迭聲“好好好”,“那我換個說法,那人是男是女?”

“當然是女。”

“哦,鬨得有那麼厲害嗎?怎麼就——”

“不準說!”陸漾歪頭瞪她。

不說就不說,不說你難道就不腎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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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這狀態不對。”

老夫人剛為乖孫開竅感到欣喜,一盆冷水兜頭澆下來:“女醫此話何解?”

“方才當著少主和儘歡姑娘的麵有些話不便言明,若隻是一夜風流,以少主的體質來說半點妨礙都沒有。”蘇女醫猶豫良久,輕聲道:“少主這情況,更像是初元被人掠取……”

所謂‘初元’,放在陸家人身上和男子的精.元有異曲同工之妙。

元字前頭綴一個初,初就是頭回的意思,初次與人行歡,初元耗空的後遺症便是易感疲憊。

和陸小少主當下情形差不離。

蘇家世代與陸家打交道,老夫人不諳醫道,很多事不比宋女醫知道的更清楚,但有件事她聽懂了:“你是說……”

她身子前傾,呼吸發緊。

蘇女醫點點頭:“要儘快找到那位與少主一夜風流的姑娘,很有可能那姑娘肚子裡已有陸家的血脈了。”

老夫人眸子頓亮,整個人精神煥發:“當真?!”

“寧可信其有。”

總之陸家子嗣不能流落在外。

老夫人狂喜片刻瞬息冷靜下來,揚聲一喝:“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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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畫?祖母要那位姑娘的畫像做甚?”

對方不願和她有過多牽扯,陸漾哪能仗著有過一夜的情分就任意攪擾她的生活?

“想不到你還是個情種,這麼懂得護著人家,不過老夫人要她的畫像,誰能阻攔?畫也得畫,不畫也得畫,老夫人等著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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