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管家擦擦腦門的汗,踟躕不言。
“你們先下去。”
“是,家主。”
“說罷。”
桃禛坐回位子,端起茶杯輕抿一口。
鄭管家自覺這是個苦差事,笑比哭還難看:“桃家主,這是家主寫給您的信。”
“信?何必費這功夫?”
信封拆開,一目十行看下去,桃禛笑意凝滯,手背青筋畢露:“貴主是在戲耍我桃家?”
“不敢!我家主子斷無此意!”
“不敢?”桃禛怒極反笑,撕碎鄭泰之寫給他的親筆致歉信,虎目輕抬:“滾!”
鄭管家屁滾流倒退出去。
空氣恍若靜止在這一刻。
桃老太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有孕?”
桃鳶輕點下巴。
“有孕……有孕……”老太君嘴唇哆嗦,氣得想拿拐杖打人。
“你被桃箏坑害,被人欺負,這麼大的事為何沒有一個人告訴我?
“是覺得我老了,撐不起事了,還是覺得祖母鐵石心腸,明知你受辱還會忍氣吞聲咽下這口氣?
“你是我看大的孫女,是我桃家才名廣播的嫡孫女,桃箏可不是,她和她那個娘,一脈相傳的惡毒!”
她猝然站起身,起得猛了眼前發昏,桃鳶急忙扶穩她:“祖母您莫要動氣,孫女需要您,需要祖母撐腰。”
“你需要我來給你撐腰?”
桃老太君當即就想打她,顧忌如今她是有身子的人,手高高抬起,落了一個腦瓜崩在孫女額頭:“那你不早說!黃花菜都涼——”
“沒涼,沒涼,孫女等著祖母救命呢。”
怕她氣出好歹,桃鳶好聲好氣哄勸。
世人都有軟肋,桃老太君最喜歡性子冷清剛硬的孫女對著自己說軟話,得她一哄,火氣堵在胸口散了一小半,還有一大半等著始作俑者受呢。
她是見慣大風大浪的人,最痛恨後院的陰私手段。
冷靜下來,她吐出一口鬱氣:“我知道你是擔心老婆子身體受不住,但這麼大的事,彆人瞞我,你怎麼能瞞我?罷了,不說這個。”
她目光定格在孫女小腹位置:“這孩子,你要生下來?”
“要生下來,她與我有緣。”
不知陸漾身份時桃鳶還在擔心事情暴露會為無辜人帶去不必要的牽累,知道她是陸家傳說中的寶貝鳳凰蛋,她道了聲慶幸。
“求祖母助我。”
“你要我怎麼助你?”
“阻止桃鄭兩家聯姻,拖住阿爹,無論鄭家還是其他家,我都不願草草擇嫁。
“請給孫女更多準備的時間,嫁誰,不嫁誰,我自己看,自己選。”
“好。”
她問也不問桃鳶要準備做何,她隻知道,這是她作為長輩,護衛孫女的最後一程了。
她是桃鳶的祖母不假,她還是桃家的老太君。
除非能舍得不要桃禛這個親兒子,否則她沒法一直偏愛長孫女。
“多謝祖母。”
祖孫二人俱是聰明人,老太君一聲長歎:“你不說,我約莫能猜到你的打算。
“你我都是女人,女人這一輩子嫁人好比投胎,是頂頂要命的技術活,嫁好了美滿一生。嫁不好,普通人尚有和離這條路走,世家的子女這輩子都沒重來的機會。
“想做什麼,就去做罷。天塌了,祖母幫你頂著。”
她豎起一根手指,似乎很怕孫女賴賬:“說好了,就頂這一回。”
桃鳶摟著她:“一回,也是孫女上輩子行善積福了。”
她一旦嘴甜起來桃老太君招架不住,神思一晃想起兒時的鳶兒。
崔玥看著不像是喜歡孩子的,卻為女兒起了一個極好聽的小名——甜果果。
未見其人,隻聽這小名就能猜到真人是何等討人喜愛。
甜果果,甜果果。
喊起來嘴裡都帶了甜味兒。
退回二十多年前她的孫女爛漫天真,嬌氣得不得了,吃飯要人喂,走路要人牽,再小一些,出母腹沒多久都能磨得崔玥解開內衫喂難纏的女兒喝母乳。
喂的時候還得是好模樣,笑模樣,不能虎著臉,誰敢給這甜果果臉色瞧,可看罷,奶也不喝了,房頂都能被她的哭聲掀翻。
錯眼不見,長這麼大了。
性子冷成一塊冰,怎麼焐都捂不熱。
桃家啊,高門大院,委實逼仄了些。
容不下小輩放飛的心。
.
桃禛在書房發了好大的火,嚇得來為他送羹湯的妙姨娘灰溜溜走開,不願觸他黴頭。
“鄭家欺人太甚,沒有你鄭家,還有其他幾姓!”
他狠厲著眉眼,板板正正地坐在椅子,思忖該把女兒嫁給哪家才合適。
陸家是不用想了,一介商戶,陸家繼承人還是不折不扣的女郎,女郎和女郎在一起能生孩子嗎?
士農工商,階層等同立場。
真遇到事,陸家可不會向著他們這些士族。
陸家扶持寒門不就是想看他們世家的笑話?
兩邊說是對頭都不為過。
貓與鼠能和平共處嗎?
吃肉的和吃素的哪能同坐一席?
唯有共同的利益牽絆才能同進同退,勁往一處使,好處大家分。
想明這點,他平複心情。
不選鄭家,那選哪家呢?
“家主,老夫人有請。”
……
陸家莊園,晴空之上一排白鳥有序飛過。
下人事無巨細地回稟:“禮是桃管家接的,開始說什麼都不肯要,推辭了好一番這才收下,看起來怪為難。”
“是該為難。”
陸老夫人低頭吹開氤氳的茶霧:“世家和咱們立場相悖,為難,也在情理之中。”
她問魚嬤嬤:“鄭家主呢?”
“鄭家主答應不與桃家聯姻,條件是收回鄭家寫給陸家的借據。”
“這好說,稍後再派人送去。”
又有一人跨門而入。
“回老夫人,派去盯梢的人來信了,鄭泰之拒了桃家,桃禛有意為嫡長女重擇夫婿,被桃老太君擋下了。”
氣氛有瞬間的冷卻。
陸家做到這份上,桃家還敢為女兒說親?
這是根本沒把陸家放在眼裡。
“給臉不要臉。”
滿屋子人不敢說話。
了解她的人都知道,老夫人要說誰不要臉,那就鐵了心不會給對方臉,臉麵是自己掙的,桃家不掙,就彆怪陸家做絕。
老夫人閉眼品茗:“什麼時辰了?”
“申時。”
“歡兒在做什麼?”
魚嬤嬤道:“儘歡小姐在學鬥雞。”
“鬥雞?”
“就上回,踏秋夜儘歡小姐鬥雞輸給了少主,不服氣,這會子忙著苦練想贏少主一回。”
老太人陰沉的臉色轉晴:“她想贏,那就找厲害的師傅來教,咱們陸家的女孩,爭強好勝是優點。”
沒有必爭必勝之心,哪能鎮住周遭的魑魅魍魎?
強點好,強了不受欺。
她大概想好了怎麼對付桃禛,又問:“少主呢?”
提到陸家的寶貝鳳凰蛋,魚嬤嬤笑得眼尾紋都舒展開:“少主在花園學種花,學得可認真了。”
“種花?她何時愛侍弄花花草草了?”
“大概是心血來潮?”
“不是為哄哪位姑娘?”
陸老夫人率先開腔揶揄乖孫,下人們抿嘴笑。
秋高氣爽,萬裡無雲。
陸漾捧著小本本跟著花匠師傅記錄她口中的養花要訣。
為方便栽花她換了身耐臟的粗布短衫,烏發用一根小葉紫檀簪子挽好,陽光落在她身,照得她整個人煥發出青春年少的光彩。
芍藥花籽埋入土壤,陸漾盯著花盆發呆。
梅蘭竹菊,四婢侍立在旁沒敢打擾。
待看夠了,陸漾拍拍手,拍去手上泥土,負責伺候的下人端來清水、毛巾、香膏等物什。
收拾乾淨,她仰頭看樹上嘰嘰喳喳的鳥兒。
“今天天氣真好。”
天高雲淡,很適合出門。
“家裡太悶了,我出去轉轉。”
“少主——”
梅貞喊住她:“您身上的衣服……”
“不換了。”陸漾今天想過一過普通人的日子:“你們也彆跟著,我出去看看,玩夠了就回。”
她以前性子乖巧不做教人擔心的事,哪知動了心,這心就閒不住,整天想著往外跑。
她想一出是一出,還沒走出家門,後麵梅貞將少主出門的消息報給老夫人。
陸老夫人擺擺手:“隨她去。”
她們家寶貝的是鳳凰蛋,又不是雞蛋。
天子腳下,還能摔在地上就碎了?
碎了的蛋,也太不值錢了。
她家鳳凰蛋就值錢得很。
說到這兒就不得不提,陸家人誇人“值錢得很”,是出於極高的讚譽。
京都洛陽,繁花似錦熱熱鬨鬨的叫賣聲充斥著大街小巷。
陸漾越走越偏,走累了來到街邊一處販賣茶水的攤子。茶是粗茶,隻能用來解渴,嘗不出多少回甘。
市井是傳播消息最快的地方,高門大戶的恩怨是底層百姓鐘愛的茶餘飯後的談資。
齜著一口黃牙的漢子和同伴大談特談,說到儘興處手舞足蹈:“可惜了咱們大周朝首屈一指的大才女。”
大才女。
京都人都曉得這是在說桃家那位。
“那麼好的美人、才女,失.身一個名姓都不顯揚的糙漢,這叫啥,一朵鮮花插.在那啥啥上!”
關於桃家嫡長女的傳言同伴聽都聽膩了,再者編排一兩回也就夠了,針對這事張不四都和他念叨十遍八遍。
“這不新鮮了,桃家不承認他家嫡女失.身,你小心禍從口出。”
“禍從口出?”張不四喝茶喝出醉酒的張狂態度:“一個不知檢點的女子,先是克夫,再是失貞,任她是名門才女,還不是嫁不出去?”
他嫌棄同伴不聽他把話說完,又瞧眾人以譴責的目光看他,火從心起,覺得所有人都看不起他,聲音揚起,大咧咧道:“你們還不知道罷,桃家嫡長女,她又被人退婚了。
“都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桃家那位要真那樣好,怎麼就嫁不出去?”
更甚者她是怎麼失.身的,誰知道?說不準是看著冷清,骨子裡淫.蕩的,要不然為何是她失.身?
“你這漢子,沒有實證的話不要亂說!”
路邊賣果子的大娘凶他一句。
張不四咋咋呼呼的:“是我鄰居家的小舅子喝醉酒和我說的!他就在鄭家當差,這事還能有假?鄭家主原本有意與桃家聯姻,不知為何改口了,你說他為什麼改口?
“這我給哪兒曉得?大人物的事情,你少摻和!”
張不四嘿嘿一笑,眼神邪惡:“那肯定是鄭家知道桃家那位給人糟蹋了。”
同伴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彆人不知,有些事他是知道的。
張不四多年前曾去應聘桃家家奴,負責刷尿桶的差事,結果差事被搶了,他理論不過被同來競爭的漢子打了一頓。
硬堵著一口氣鼻青臉腫守在桃家後門,吵著鬨著要見桃家主。
最後可想而知,桃家主日理萬機哪裡有時間見他?
自此他恨上桃家,恨上高貴的士族名門,逮著機會就要破口大罵。
以他的放肆輕狂,能活到現在實在是因為太卑賤。
“吃你的茶!”
同伴重重的將竹杯放在他麵前。
他嘴裡像在噴糞,聽不慣這話的人很多,隻是礙於張不四身高馬大是個悍起來無理取鬨的男人,這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賣果子的大娘看眾人不說話,氣得果子扔進竹筐,叉著腰三兩步走過來:
“我記得兩年前洛陽大旱,桃家贈水贈糧你也有份罷?吃水還不忘挖井人呢,你是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虧你還是五大三粗的漢子,我要是你娘,先給你兩巴掌!
“做人不知感恩,大男人,嘴碎的比娘們還不如,桃家貴女招你惹你了?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小雞肚腸,王大娘就聽不得你這話!”
“說得好!”
陸漾巴掌拍得響。
王大娘沒想過一番話能得到聲援,再一看,聲援她的是名長相斯文柔美的女郎,心裡一咯噔:竹竿似的,一陣風都能吹倒,可經不起男人鐵錘般的拳頭。
她晚了一步,張不四放下茶杯衝出去。
“是你在叫好?”
陸漾不卑不亢:“大娘言之有理,值得我為她叫好。”
王大娘家裡有五個兒子,個頂個的能打,張不四不敢衝她揮拳頭,但欺負一個細瘦高挑的女郎半點問題都沒有。
再看這女郎穿著粗布麻衣,大白天來這破地兒喝粗茶,能來六九巷子的一般來說都是窮光蛋,不過窮光蛋細皮嫩肉的,張不四有點舍不得揮拳頭。
萬一打成豬頭……
“我有一事不明。”
張不四走近了瞧清她的臉蛋兒有心饒她一命,再不濟過會動手時力道放輕點。
官老爺砍犯人頭還能一碗砍頭飯呢,小女郎有話要問,那就讓她問。
他瞪著眼:“什麼事!”
“你是周人嗎?”
“屁話!爺爺我當然是!”
“你原來是周人啊。”
陸漾繞著他走了半圈:“據我所知,咱們周人在性.愛一事上熱情奔放,踏秋夜多少男女在那大船不歸家,到了三月三春社,還有特定的‘野.合’儀式。
“你們方才說的我已聽明白,桃家世家出身,他家的嫡女無辜受害反成為你們的談資,你是站在怎樣的高度來評判她?
“退一萬步說,縱使她失身於人,這也是她與她家的事,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
“你為周朝做了哪樣的貢獻?是築堤修路,還是文壇閃耀的一顆明星?是贍養老母,還是下養妻兒?
“你什麼都不是,卻能懷揣惡意大肆評判與你毫不相乾的人。就因著你是男子,且長了一張嘴?
“你明裡暗裡說桃家女自甘墮落不檢點,你是何方來的聖人不成?踏秋夜那麼多男女都能做的事,她怎麼就不可以?”
“她當然不可以!”
張不四暗惱聲勢被她壓住,惡狠狠道:“她是我大周朝的才女,是世家嫡長女,是曾經京都所有女子的表率,是冰清玉潔的神女。
“神女就該在神壇好好待著,下了神壇,就是罪過!”
“罪過?”陸漾譏諷一笑,怒火中燒:“恰恰是你這樣的人汙穢了你們心中的神女!
“要我說,哪裡有什麼神女?她隻是一個無辜人,一個被你們閒了就咀嚼在嘴邊論斷的女人!”
“我看你是找死,故意和爺爺過不去!”
“笑話!我若故意和你過不去,你焉有命在?”
陸漾長這麼大,生意場上的唇槍舌戰經曆不少,但和市井出身的糙人罵戰還是頭一回。
罵戰嘛,最能牽動情緒,罵不過就要動手。
她躲開張不四的拳頭:“我生平最恨男人拿女人貞潔說三道四!”
“他奶奶的,有能耐彆躲,看爺爺揍死——”
陸漾冷笑,仗著多年來鍛煉出的好體格和好反應,擒住他的手腕利索往下一折,一腳踹在他膝蓋!
張不四臉色慘白,單膝跪地,殺豬般的叫聲還沒停下來,愣是靠著蠻力掙脫站起來。
“小女郎活膩了!”
他殺氣騰騰,陸漾不會武,隻能智取。
帶著張不四兜了幾個圈子,看他像隻豪豬繞圈圈繞得頭昏眼花,耍猴似的,身子靈活地繞到他身後,抬手拎起長板凳。
啪!
張不四不慎被砸趴下。
“醒了嗎?”穿著粗布麻衫的陸少主一腳踩在他吃痛的脊背:“好好的心情被你破壞了,等你哪天管不住嘴時就想想今天,想想小女郎是怎麼揍你的!”
“不好,官差來了!官差來了!”
人群一陣哄鬨。
王大娘朝陸漾使眼色,催她趁亂離開。
陸漾氣定神閒站在那,靴尖不客氣地往張不四斷裂的骨頭碾了碾。
“宋哥,宋哥救我……”
帶刀的差役火速趕來,漠然看了陸漾衣裳一眼:“當眾打人,統統帶走!”
……
同樣是六九巷子。
一間藥鋪。
打開門來做生意,坐館的是崔夫人熟識的好友,比能被人收買的府醫可靠許多。
藥鋪門前停著一輛低調的馬車,女醫入內為不方便露麵的病患診脈。
診脈結束,堆雪跟她回鋪子抓藥。
藥是養胎藥。
她家大小姐有喜了。
堆雪忍著想哭一頓的衝動,心裡快罵死那欺負了她家小姐的壞人。
“小姐,藥拿回來了。”
她頭上戴紗帽,出門前做了細致的易容,提著幾包藥上了馬車。
桃鳶穩穩當當坐在車廂,聞聲放下挑起的車簾,腦海回想陸漾與人爭論大打出手的情景,忽而莞爾。
“小姐,是有什麼高興的事嗎?”
“無事。”
頓了頓,她唇角微翹:“就方才,不小心瞧見了一個小傻子。”
連桃家嫡長女是誰都不曉得,就為人家抱打不平,道理說得頭頭是道,看著弱不禁風,躲起壯漢的拳頭卻快,反擊也猛。
人不可貌相。
堂堂陸小財神,怎麼學人在街上打架,還被官差帶走了?
捫心自問,得知有孕後,她對陸漾的觀感是複雜的。
往回推,踏秋夜那晚見到的女郎十有八.九是陸老夫人新認的乾孫女。
她誤會陸漾了。
懷著這份歉疚,很快又見到混跡六九巷的陸小少主,桃鳶慢悠悠品出兩分新鮮有趣來。
那麼靦腆容易害羞的女郎,竟還會打架呀。
還打贏了?
她沒忍住再次挑起簾子。
陸漾掙脫官差的束縛,隨著心意回頭一顧,隻看到一輛尋常的馬車慢悠悠轉動車轍,沒多會功夫追上她,和她擦肩而過。
風掀動車簾,有一縷清香悄然飄過。
她目送馬車漸行漸遠,心臟莫名產生難言的悸動。
像是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被誰關注了,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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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陸小少主仗義執言與人當街鬥毆,人領到官府縣衙,官老爺看清她這張臉,膝蓋一軟直接跪了。
平安歸家,陸漾興致勃勃坐在庭院擼貓。
陸儘歡從旁笑話她:“看你還逞英雄!”
“這你就說錯了。下次我還會站出來,有財有勢的不出來,難道還等著同樣苦命的人自己伸冤?”
陸漾眼睛有光:“那壯漢一點武功都不會,就是看著壯,我稍微用點技巧他就不是我的對手。”
“那遇到會武功的呢?你還上?”
“必須上。”
“不怕被打死?”
陸漾揚眉:“你當咱家的銀子是白花的?”
自打那次在烏啼城被抓,陸家可是花出去不少真金白銀。單是這次出門,明處隨大船同來的就有三百江湖高手。
“哼,有恃無恐。”
“對,祖祖輩輩拚死拚活,為的不就是讓子孫不怕事?我在外是這樣,你進了宮也要這樣,越跋扈越好,你越跋扈,陛下越放心。”
她的聰明不僅僅在經商,陸儘歡感念她為自己著想:“放心好了,本姑娘是誰?財神她姐,能被欺負了?倒是你,今天這頓架打得值。”
“我也覺得值。”
“那你可知你今日是在為誰出頭?”
“為桃家嫡長女,為這世間任何一個被汙蔑的女子。”
陸儘歡笑了笑:“桃家嫡長女,你猜她是何人?”
“我不猜,你直接說。”
儘歡姑娘笑得好不正經:“你種花是為誰?”
陸漾蹭得站起身。
橘貓受驚地炸起一身毛,圓滾滾,活像隻染了色的刺蝟。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