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不會笑回去?”
似乎預見了乖孫有了媳婦忘了祖母,陸老夫人這會和崔玥做法一致,好整以暇看熱鬨。
求助無門,陸漾用剩下的手指裹住拇指,擋住桃鳶亂看。
藏好金戒,她得意地朝對方洋溢燦爛笑容。
陸儘歡看得牙疼:這是什麼小女郎勾勾搭搭的幼稚手段?藏什麼藏,你倒是讓人家看呀!
“陛下駕到——”
“太子駕到——”
開宴前半刻鐘,李諶領著諸兒女入場,人到齊,宴會正式開始。
“看夠了?”
“還行,挺有意思的。”
崔玥見她難得開懷,不禁多看了那陸小少主兩眼。
天子設宴,陸漾一心幾用,將好天賦運用到極致,嘴裡接過李諶的抬舉,餘光留意對麵‘未來丈母娘’遞來的神色,站姿愈發筆挺,吐字清潤,換來李諶更為誠心的讚美。
酒過三巡,君臣同歡,有不少人離席向陛下敬酒。
陸漾也去敬了一杯,回來還沒坐好,被老夫人推搡著往外走:“去那邊罷,省得再魂不守舍了。”
陸儘歡也催她:“快去快去。”
所有人都熱熱鬨鬨,獨桃鳶那兒有些冷清,這並非說她人緣不好,而是她這人常常給人想靠近不敢靠近的疏離感,好似離近了,對她而言是一種打擾、冒犯。
崔玥起身與其他世家的夫人推杯換盞。
李諶設宮宴為的是緩和彼此之間的關係,樂得見這些人放得開,大手一揮,召了歌舞來。
西域來的舞姬扭著腰肢公然撩撥殿內的世家子,其中有幾人失態,幾人假正經。
起舞正酣時陸漾撲通著心來到桃家坐席處,雙手捧著一杯央宮人送來的清茶:“桃、桃姐姐,不要喝酒了,喝杯茶罷。”
桃鳶似笑非笑:“怎麼今天膽子小了?那夜的膽氣呢?”
陸漾一時分不清她說的那夜是哪夜,瞅了眼原屬於崔夫人的位子:“我能坐在這嗎?”
“還要我請你坐下來嗎?陸少主。”
“不用喊陸少主,桃姐姐喊我阿漾就好。”
一口一個“桃姐姐”,不知情的還以為她倆是一起長大的青梅,桃鳶接過她送上的茶水,茶氣清遠,是上好的龍井。
孕婦不宜喝茶,她隻能嗅嗅茶香:“之前在宴席上,你為何總看我?”
“你不也在偷看我麼?”
對上她,還沒說兩句話陸漾小鹿亂撞,不知該如何續上對話時,靈機一動從袖口摸出一支保存良好的鮮花。
“這花是我自己家種的,不是旁的姑娘給的。”
花香沁鼻,桃鳶逗她:“你隻會送我花?”
“我還有錢,家裡還有一隻貓。”
桃鳶一怔。
兩人肩膀隔著半寸之距,看她不說話,陸漾湊近看她,看到她尖尖的下頜和平直的鎖骨:“你瞧著清減了。”
話音落地得來一個嗔怪的眼神。
心頭的小鹿撒丫子亂蹬,鹿角撞在胸腔,陸漾捂著心口:“以後,我能多去桃府看你麼?”
她不錯眼瞅著惹她心動的姑娘,又是那樣克製溫馴、害怕被拒絕的情態。
很迅疾的一霎,桃鳶察覺自己心軟了,笑容清淡:“過不了多久,我就不在那家裡了。”
“那我去哪裡找你?”
“你不必找我。”
陸漾眼裡的星光泯滅灰暗,委屈地看著人不說話。
很奇怪,一個生意人最該懂得掩飾真實的情緒。
可在桃鳶看來,這人毫無傳說裡的果斷厲害,甚而是溫順的,可欺的。
“你不想理我嗎?”
“我不了解你。”
“我很好懂的。”
好懂?桃鳶笑而不語:她至今都沒想明白肚子裡的孩子是怎麼來的。
“我名為陸漾,年十八,鳳城人士,家中有一祖母、姐姐,人口簡單,性子和善,有責任心,顧家,喜歡養小動物,專情,不濫情,有些一根筋……”
她舔舔嘴唇,直視姑娘的眼睛補完最後一句:“潔身自好,至今未婚。”
“……”
金殿歌舞喧囂,好長時間的默然,桃大小姐笑意漸深:“我姓桃,名鳶。”
陸漾改口很快,脆生生道:“鳶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