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漾怎麼想也想不到,聰明如她,竟有被女兒教做人的一天。
看她隱隱動搖,陸綺趁熱打鐵打算和她好好分析一通。
從母親何時出門,何時歸家,昨日去了哪家赴宴,今日門房又收到多少邀約的請帖說起。
不看不知道,見著那堆成小山的燙金帖子,陸漾一陣失語,她緩了緩,問:“怎麼這麼多!?”
“還不止呢!”陸綺卷起袖子和她細細說道:“這些還隻是門子篩選出來的,沒篩選出的更多!”她睜著圓溜溜的眼睛強調:“母親,你知道阿娘有多搶手了罷!”
說句大實話,現在滿洛陽城的貴女們全都跟在她阿娘屁股後麵轉,狗腿子與日俱增。
這樣發展下去,何止是天下第一好的大乖啊,陸綺頗為同情地看著她傻眼的母親,心道:你媳婦快要跑啦!
“……”
她這眼神流露出的情緒太分明,陸漾一巴掌拍在她手臂:“胡思亂想什麼呢!”
“孩兒沒有胡思亂想,孩兒是一心為母親計。”
嘖!
“為我謀算?”
陸侯畢竟是陸侯,被她忽悠一時那是陸綺演技太好說得和真的一樣,等反應過來,陸漾桃花眼微彎:“行呀你,小算盤都打到我臉上來了。”
陸綺的算盤從小是陸漾教的,論如何算計人謀利,她遠不是母親的對手,索性趴在桌子裝死,一臉生無可戀:“嚶嚶姐姐的魂兒都被阿娘勾走了。”
陸漾皺眉:“胡說!你阿娘又不是勾魂使。”
但嚶嚶姐姐確實跑沒影了啊!
陸綺一雙桃花眼盛滿委屈。
沉默一會,陸漾還挺在意她的甜果果跑到外麵勾一眾小姑娘魂兒的事,心裡這般想,隻是嘴上不說,她萬萬不能在女兒麵前露出破綻。
“好了,你乖。”
她摸摸陸綺的小腦袋。
陸小少主埋在母親懷裡撒嬌:“幫幫忙嘛!”
陸漾笑得牙不見眼:“好好好,一切交給我。”
她應下這事,一大一小搬著板凳坐在庭院等人回。
暮色四合,桃鳶下了馬車,在左右婢子的簇擁下邁入家門。
春風溫溫柔柔拂過她衣角,佳人聘聘婷婷地走在風中,眉目如洗,如天上雪,如葉上霜,身影婀娜,風中猶自帶了一股微妙的酒香。
出門赴宴的人總算歸來,陸綺悄悄抱拳,朝母親投去期待而感激的神色。
陸漾漫不經心覷著晚歸人,算盤打得劈裡啪啦響。
“阿娘!”
陸綺率先迎過去。
桃鳶輕輕抱住她,霜雪頃刻間消融。
和阿娘親近片刻,不好打擾接下來的計劃,陸綺找了機會溜得很快。
天幕一點點暗沉下來,月亮磨磨蹭蹭爬向樹梢,陸漾坐在門前的小板凳,似笑非笑問道:“外麵好玩嗎?”
她眉眼上挑,瀲灩的桃花撲簌簌從她眸心墜落,桃鳶喝了酒,人處在微醺狀態,看向她的眸光柔若春水,未語先笑:“怎的了?”
她步步生蓮地走到陸漾身邊,彎腰在她側臉落下一吻:“想我了?”
“……”
這一吻打亂陸漾想要‘興師問罪’的氣勢。
氣勢尷尬地落回去,再而衰,三而竭,她抱著桃鳶那段軟腰,臉貼在她腹部:“這麼晚回家,不曉得家裡還有人等麼?”
她醋得很乖巧。
桃鳶順勢撫摸她後腦:“久不回來,親朋好友難免熱情些,過段時日等她們適應就好了。”
所謂的親朋好友,多是崔家那幾家。
老一輩的人退出大舞台,留下曾經的年輕人成為如今的中流砥柱,崔瑩從副使做到鎮偱司統領,宋拂月也成為女皇信重的大臣。
說起來朝堂文武百官,和桃鳶年紀相仿的人都在努力發光發熱,唯有她和陸漾太早退出權勢的旋渦。
她從不後悔急流勇退的行為。
她享受當下的散漫時光。
陸家已經站到權勢最頂峰,沒必要再進一步。彆人可以進,她和陸漾不能。
今日與一些舊友閒話家常,她開心地多飲幾杯,崔瑩的女兒也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樣,她多稱讚兩句,就見那嚶嚶姑娘愁得頭發要白了的萎靡樣兒。
就很可愛。
她喜歡這群鮮活有趣的年輕人。
陸漾牽著她的手進房。
房門閉合,桃鳶後背抵著門板,被驟來的吻攪得七葷八素,腿腳站不穩。
一隻手禁錮在她腰間。
吃飛醋的陸家主桃花眼狹長迷人:“姐姐,我好不好?”
桃鳶一手軟綿綿搭在她肩膀,喘著氣用手指按揉她頸後軟肉,周遭的氣氛帶了濕潤的曖.昧潮氣,她嗓音透著淡淡的喑啞:“你當然好。”
親熱起來像隻永不知疲憊的小野豹,安靜時又給人滿滿的安全感,可信賴感。
她愛了陸漾好多年,和她過日子也好多年,生了兩個女兒,陪她從陸地財神做到這片山河的無冕之王。
陸漾好嗎?
陸漾若不好,那桃鳶就是地上的一粒浮塵,風一吹,她人就散了。
她全部的理想抱負得以實現最要緊的一步,是她找了個再好不過的小妻子。
哪怕兩人已非二十歲左右的小年輕,但和陸漾在一起,桃鳶的心永遠充滿希望與活力。
她打碎了她,又愈合了她。
使得她每一天都閃閃發光。
桃鳶愛她到無法言說的地步,眉目流露癡迷。
陸漾低笑:“我這麼好,你還去外麵和旁人喝酒……”
不知情的聽到這話沒準還會誤會桃鳶朝三暮四不愛家。
隻是麵對麵說私房話,桃鳶才不被她‘無理取鬨’地冤枉,音色嗔怪:“阿乖,說話要憑良心。”
她全身心都獻給了這家,如何能是喜歡外麵野花野草不愛家的人?
她的手撫在陸漾心口,如同春風拂過柳梢頭,陸漾吃飛醋上癮:“門房那兒邀你赴宴的帖子堆成山,甜果果,你要收一收你的魅力。隻招我一個人就夠了。”
什麼大姑娘小媳婦的,統統去一邊罷。
桃鳶笑趴在她肩膀。
夜裡被按著好生‘修理’一頓,天明,精明睿智的前女相扶著發酸的腰肢拒了諸般宴請。
寒蟬堆雪侍奉她多年,守在左右為她打理妝容。
“夫人和家主的感情好得真讓人羨慕。”
許是見過了兩人的甜蜜相處,堆雪這些年始終沒找到一個合心意的人,傻乎乎的寒蟬都和家主身邊的菊霜成親八.九年,她仍然單著。
也不心急,秉承著‘命裡沒有莫強求’的念頭,日子過得倒是清閒快活。
免得陸漾再吃飛醋,桃鳶認真反省一番,騰出交際的時間,打算解決堆雪的終生大事。
能得她親自掌眼,是堆雪的意外之喜。
陸夫人不再出門赴宴,直接在自家莊園設宴請人來,陸家主實打實地醋了個寂寞,念著是為堆雪說親,她不好多嘴,左右她家甜果果最愛的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