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煬一覺醒來神清氣爽,除了昨天根本沒複習之外,其他都挺好的。
而且那個莫名其妙的噩夢,好像有點喜感?
具體也記不清了。
早上起來,繼續帶著衙門幾人開始跑步。
他現在怎麼變成高中生了,晨跑加複習,不知道還以為他重上一遍高三。
紀煬心裡好笑,出了一身汗後,再按照原身的記憶練劍,隻是如今祖父送他的佩劍不在身邊,隻能拿個樹枝試試。
在原身小時候,是有過武學基礎的,但祖父去世,母親去世,以後再也無人管過。
原身偶爾自己練一練,便會被周圍仆役打擾,引著他去看些閒書,再鬥會螞蚱。
如今紀煬再撿起來,實在有些生疏,好在他是個有耐心的,慢慢練練,總有成效。
再接著便是看扶江縣公文,以及往年的公文,更有考核可能考到的內容。
他這邊都這樣用功,感覺常華縣那邊肯定更加不同。
當官可真難。
聽說如果位居二品三品,年末考核時,甚至是陛下親自出題,估計那壓力更大。
還是彆想了,這些離他太過遙遠,一人能當上四品官,其實已經是祖墳冒青煙了。
紀煬除了臨時抱佛腳之餘,更多時間則在看潞州其他十個縣給他寄來的信件。
目的自然是詢問化肥細節,在知道這東西也有重量,若是運輸所耗用的銀錢太多,其實是虧本的之後,距離較遠的六個縣,包括豐邵縣之內,也就歇了心思。
如果化肥太貴,所增產的部分並不能涵蓋化肥價格,那用了化肥,也是虧的。
沒人會做虧本買賣。
可扶江縣臨近的四個縣城,倒是親熱得很,商量好明年開春就要來買。
紀煬更讓他們報個數量,他好讓化肥作坊生產。
隻是四個縣城分彆寄來信函,紀煬看到上麵的重量,下意識深吸口氣。
就算讓淩家湖百姓累死!
也做不完這麼多啊!
不過想想化肥方子已經送到汴京,就算那邊辦事效率再慢,也能在開春前看到,這製肥方子又不是特彆複雜。
估計到時候周圍四個縣,實際上用不了這麼多。
紀煬乾脆打了個對折,讓淩縣尉通知淩家湖化肥作坊,一定要快些生產,明年的淩家湖隻會掙更多錢。
按照打對折的數量,都讓淩裡長跟駐守在那的兵士江曆帆眼前一黑。
要說賺錢,那肯定是好事。
可這也太多了。
真的痛並快樂著。
如今淩家湖的路已經修好,他們平時製肥運肥的時候更加方便,其實省了不少氣力。
有條好路就是輕便!
除開化肥,葫蘆作坊那邊也走上正軌,玉縣丞想從葫蘆江尋個人出來,跟他一起料理葫蘆作坊,否則以後訂單越來越多,他也不好每天都在。
他們所做的葫蘆器具,有著葫蘆秀才的名號,基本代替不了。
所以以後的葫蘆生意隻會更穩定。
這都是小事,紀煬自然不在意。
不過算著算著,衙門的人越來越多,證明他們的事情也越來越多?
看著扶江縣平穩發展,紀煬看書的心也安穩不少。
時間一點點過去,十一月初二,天氣已經漸漸寒,紀煬終於接到潞州城的文書。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等這份公文。
按理說早就應該發下來,告訴他今年考核的時間跟要求。
可遲遲不見動靜,人家常華縣那邊的魏大人,已經從潞州城回來了,雖說結果還未出來,但看他的意思,應該十分不錯。
說不定能得個上上的成績。
他今年升遷便有望了。
那邊都開始大擺宴席,他這邊卻毫無動靜。
愁人。
所以文書一來,玉縣丞等人比他還著急,立刻打開來看。
紀煬見他們表情不對,伸手拿來,隨後也跟眾人一個模樣。
“潞州城府衙派官吏到地方巡查?”
“十一個縣,抽調三個考察。”
“此地知縣不用去潞州城,自有官吏親自登門?!”
換句話說。
上麵要派使團抽查地方成績!
其餘知縣照常去潞州回話即可,抽調出來的三個,可以不去潞州城,但必須接待上麵派下的數十官員,在其任地接受年末考核?
這是年末考核的事嗎?
分明是上麵突擊檢查啊!
“往年也沒聽說過這種事。”淩縣尉道,“前知縣在這二十多年,也從未聽說過年末巡查考核的事。”
“更沒聽說過,在官員任地進行考核。”
玉縣丞也道:“這看似優待,不用往潞州城跑一趟,其實是上官檢驗啊!”
畢竟大人們都來你的任地了,還能由你胡說?
一絲一毫都會查的清清楚楚。
怎麼幾十年不遇的事,就讓他們趕上了?
紀煬長歎一口氣:“其實這事最倒黴的,不是咱們。”
“是被咱們牽連的另外兩個縣。”
眾人疑惑。
紀煬隻好解釋道:“這事分明是衝著我們來的,想要知道咱們奏報到底是不是真,還有那化肥作坊到底怎麼回事。”
“但單獨巡查咱們不太好,便又隨機抽了兩個出來。”
這麼一想。
好像確實對不起另外兩個縣!
說到底,這次巡查,一個了解地方詳情,二則考核更加嚴苛。
也是。
他問潞州城要了那麼多東西,人家就算給,也要看看這錢花得值不值得。
現在派個考察團過來,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紀煬知道今年對他的考核會嚴,已經做好隨時去潞州的準備。
沒想到上麵根本不讓他去,直接派人來調查。
想到知州對扶江縣的事本就知道得一清二楚,這次派人過來,估計要一一對應他說過的話。
看著笑眯眯,還給他送吃食的知州,手段極為利落。
能當一州之長的人,果然不一般。
但來就來,他也不怕什麼。
紀煬不怕,但扶江縣衙門的人全都緊張萬分。
上麵來考察,能不緊張嗎?
如果他們說錯什麼話,辦錯什麼事,被上麵怪罪怎麼辦?
要是再連累縣裡的官學官道,豈不是更慘。
一時間,整個衙門愁雲慘淡。
不知道的,還以為遇上天大的禍事。
紀煬安慰道:“咱們衙門做事無愧於心,從去年開始,人人天未亮起,天黑了睡下。做事做人經得起考驗。”
“既沒有白吃一分俸祿,也無愧於百姓,不用慌張,照常做事即可。”
紀煬又道:“進了十一月,去年安置無房屋百姓的事繼續做,還有今年各家白菜種了不少,常華縣那邊菜販價格你們盯著點,不要壓價太低。”
“再有各家有新生兒未滿半歲的,年中老人超過六十五的,從咱們賬目上抽調些炭火過去,冬日對他們來說最是難熬。”
“牛棚那邊飼料也備足,以後下雪路不好走,買飼料也難。看牛棚的老漢也備些炭火,再送去件棉衣。”
一樁樁事情吩咐下去,眾人的心也穩下來。
這都是他們常做的,知縣大人說的沒錯,他們無愧於心,也無愧百姓,上麵要查便查,怕什麼?
他們的化肥作坊,葫蘆作坊,淩家湖,玉家湖的道路,馬家灣跟三江村的水渠。
個個都沒問題。
都是他們辛辛苦苦,一點點盯出來的。
還有地裡的菜,地裡的糧食,全都沒有弄虛作假。
這種情況下,他們怕什麼?
紀煬見大家沉下心,再次看看公文上的日期。
今日是十一月初二,而上麵來巡查的時間是十一月初五。
這分明是巡查使團們已經上路,然後才發的消息。
好狠的知州大人。
給他預留一點時間準備,但時間又不是很多。
如果有什麼馬腳,肯定會漏出來。
不過想想也是,若不是這樣謹慎為官,謹慎禦下,是個縣都來虛報成績,謊報畝產。
豈不是天下大亂?
紀煬心知這事,並不告訴手下讓他們慌張,依舊帶著眾人晨起鍛煉,白日讀書。
衙門的冬日教學也開了幾日。
這才來讀書的,基本都是小孩跟年輕人,女子極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