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 76 章(1 / 2)

小知縣 桃花白茶 28950 字 7個月前

紀煬奮筆疾書,五姑娘也不例外。

一個讀四書五經,一個讀醫經,旁邊還有兩個小孩在寫字。

昌盛三十五年最後幾日,倒也過得自在。

最近幾日,總算有些過節的氣氛,安置在衙門附近的百姓也找來鞭炮,算是熱熱鬨鬨過個年。

大年三十紀煬帶著人去送了餃子,又回到衙門。

現在的衙門裡麵,已經跟他剛來的時候不一樣了。

最近年節,劉縣丞,鮑主簿,都已經回各自地方過年,他們帶來的小吏捕快也都回家。

裴地的小吏捕快,也沒留下幾個。

現在這裡麵,基本都是自己人。

紀煬總算有機會跟王伯送來的人熟悉熟悉,送來十個家丁,還有五姑娘的三個丫鬟,兩個嬤嬤。

一共十五個人。

丫鬟嬤嬤們都在後宅做事,再派兩個家丁保護。

其他八人則跟著玉縣丞,衛藍做事。

淩縣尉現在還跟在紀煬身邊,也算保護。

有自己熟悉的人,紀煬更加安心。

紀煬讓負責安全的衛藍著重注意一下被安置在附近的四個書生,特彆是從劉地來的那個,不要讓他接近衙門前堂。

衛藍開口:“大人覺得他有問題?”

“先看看,不要打草驚蛇,願意學就學,不要進前院即可。”

前院都是辦公的地方,不知道會不會夾帶東西進來,又或者帶個什麼物件進來。

有這些人把守,倒也不是問題。

其中家丁最高最壯的辛順,紀煬很是喜歡,這人力氣足,又肯做事,還跟名字一樣,很聽話。

不過還是讓他看護後宅更好。

大家對這些安排自然沒問題,等他們熟悉到開年,太新縣衙門,就真正是他們的地方了。

紀煬則捏著書本,吩咐這些事情之餘,還要讀書,太難了。

眼看江小子被淩縣尉喊到院子裡練武,不由竟然有點羨慕?

可看著厚厚的試題,還是刷題吧。

他在汴京那段時間,也算知道這些大臣們的知識儲備,如果不多看書,他們罵你你都聽不懂。

為了能聽懂怎麼罵人,多看書。

韓瀟暗地裡輔導紀煬,明麵上也在跟那四個書生指點。

彆看韓瀟年輕,但他的學問沒得說。

從其中兩個今安縣書生嘴裡,紀煬還聽到點今安縣的事。

今安縣就是隔壁縣。

當初邊關五個縣合成兩個縣城。

太新縣三合一,今安縣一合一,那邊新知縣也已經定下,一個梁王那邊的宗室子弟,應該是血緣比較遠,早就沒落的宗室。

聽兩個書生講,他們那邊也推出了個縣令,現在縣令領著一合一的兩家人,已經有些正軌的意思。

但這正軌跟紀煬的正軌不同。

如果再不阻止,那邊就要磨合結束,他們要抱起團,紀煬都要發愁片刻。

可新知縣沒去,大家也沒辦法。

想到梁王的想法,估計他身邊會武德充沛,到時候看看他們怎麼管理隔壁的今安縣。

之前林家來信,說過這位宗室子弟會在年後過來。

算著也快了。

不過也看他行程快慢,不是所有人都像紀煬這樣著急趕路。

知道今安縣的情況,紀煬稍稍皺眉,不過還是舒緩了些,等隔壁知縣到了再說吧。

到時候看看那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想到皇帝讓他來之前說過,希望他能在五年之內從知縣做到知府。

不知道有沒有對這位說也講過。

今安縣那邊,其實也用劉地的黑市,畢竟跟劉地接近,之間還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年後再看吧。

希望宗室子弟好用一些,他也不用太操心。

新的一年到來,街上也算熱鬨,積雪漸漸融化,已經是昌盛三十六年的正月十五。

紀煬跟五姑娘帶著人做了花燈,年節也宣告結束。

租種官田的人戶開始有所動作,雖說現在積雪未化,但本就耕種晚了的百姓早早開始下地乾活。

好在此地冬小麥跟春小麥都能種,隻是春小麥的質量不如冬小麥好吃。

而這些租種的農戶,除了相信知縣大人之外,還有一部分是在種冬小麥的時候,他們沒有銀錢租種裴家土地,也沒有餘力簽契約。

可以說是裴家佃戶裡最窮的一波。

沒想到之前沒地種,現在反而因禍得福。

他們肯定會加緊時間做事的。

紀煬派人從灌江城買的種子也已經到了,依舊跟田租一樣,簽訂契約,畝產過多少多少,就不收利息。

等事情傳到三家人耳朵裡,下意識皺眉。

紀煬不收利息?

那誰都知道以後種誰家的田地好。

畢竟租種他們家的,田租要利息,種子要利息,農具要利息。

紀煬那邊都不要,明擺著省錢了。

以後佃戶都蜂擁過去怎麼辦?

但又一想,紀煬手裡才有多少地,那也不夠分啊。

而且都已經到現在了,他們多想也沒用。

總不能因為那點利息去尋紀煬?

三家本能不想麵對他。

真惹怒紀煬,誰知道他又有什麼招數。

就算專心對付紀煬,難道另外兩家不會趁機侵吞他家東西?

三方製衡,紀煬那邊很好動作。

知道利息的事算是過去,紀煬並不意外。

他踩著大家的線在往前走,為這點小事翻臉不值得。

相信大家都不明白。

再說,不要利息損失的是他的錢,彆人心疼個什麼勁。

你們還是心疼心疼即將要修的石橋吧!

鮑地到裴地還好說,浮橋還在。

但劉地到鮑地就不好說了,之前險些起兵禍,浮橋直接砍斷,如今隻能船渡,比之前費事不少。

修橋迫在眉睫。

紀煬正月十六收到林家來信,這信上自然說的是尋找泉州修橋匠人的事。

林大學士的人脈自不用說,泉州通判是他某一屆帶出的科考學生,跟那邊去信運作,說年後那位修橋工匠就會帶著徒弟直接前往灌江府。

估計在一月左右便到,讓紀煬派人去接。

其他地方就算了。

灌江府這種地方,肯定要派人去接的。

上次井旭送糧過來,若不是有人接,估計也會死傷不少。

這裡的匪賊流寇可不是開玩笑的。

有林家來信,紀煬臉上有了笑意。

等看到林家大公子來信,笑意更多了。

林啟寫的信自然放鬆很多,隻說紀煬收到信的時候,他已經已經去任職了,南邊的一個小州,應該是從六品做起。

算是監察一類的官職,不出意外就是走林大學士那條路。

同時還說了井旭回京的事。

井旭親自幫紀煬買糧送到灌江府,實在震驚不少人。

連陛下都在朝堂上多問幾句,還當眾對井旭的祖父誇讚,說他孫兒得力雲雲。

這話自然樂得井旭祖父合不攏嘴。

等井旭回去,再看他瘦了好幾圈,家裡人既心疼又為他驕傲。

沒過兩天,井旭真的如同紀煬所說,被陛下召見。

皇帝問了不少問題,井旭全都如實回答,連他騎馬雙腿被磨出繭子這種話都說了。

井旭有什麼答什麼,縱然不是所有答案都符合陛下想聽的,但勝在真誠。

這兩個字足以讓皇帝網開一麵。

等提到定江關堅守一十七年的指揮使後,皇帝也沉默片刻,又誇井旭做得不錯,又問他現在有沒有任職等等。

這就是要給差事做了,估計年後會見分曉。

井旭提到的邊關將士武器磨損,盔甲老舊的事,也已經交給兵部。

不出意外的話,這邊會送來一批兵器,隻是到底給誰給多少,那不好說。

畢竟灌江府大大小小十幾個關卡,個個嗷嗷待哺,也不是每個都像定江關這般忠誠。

如果給了通外敵的人,那得不償失。

所以這事能成,但怎麼辦,又是一回事。

林啟分析之後,又道:“這些事你肯定比我了解,我也是班門弄斧了。”

紀煬笑著看他調侃,隨後又遞給五姑娘。

五姑娘看完,也笑道:“他就是酸呢,酸你比他聰明。”

“我比哥聰明?”紀煬挑眉。

林啟身為林家大公子,年紀輕輕中舉不說,人又生得端正。

平日在汴京,也是最聰明最拔尖那一撥。

到五姑娘嘴裡,卻是不如紀煬的。

林婉芸努力讓話正經一點:“對啊,他確實不如你。”

手腕心智能力,甚至經驗。

“我隻是客觀來看,沒彆的想法。”

越這樣說,五姑娘身邊幾個婢女都忍不住笑,連平安都笑出聲。

紀煬搖搖頭,讓五姑娘把信件都收好。

眼看到春天,不僅各項事開始有動作,屋內擺設也在陸陸續續換掉。

看著素竹抱來一尊粉白色水晶鹽礦石,紀煬咦了聲。

五姑娘詢問道:“有什麼不對的嗎?這是我從箱子裡拿出,那再放回去?”

王伯送來許多箱子,紀煬都交給五姑娘打理,說東西都可以動,不用問他。

難道拿錯了?

“不用,隻是沒想到王伯把這個也裝上了。”紀煬笑,跟五姑娘說這東西的來曆。

“當時潞州的知州,也是現在汴京工部的田興誌田大人。他在隔壁涼西州賑災的時候,路過涼西州跟灌江府交界處帶來的東西。”

“這是鹽礦周邊才會產生的粉白礦石,看著確實漂亮。田大人同我關係不錯,送其他特產的時候,便送來一尊。”

“我帶著這東西從扶江縣到潞州,又從潞州到汴京,原本想留在汴京彆院算了。”

“沒想到王伯又給裝上。”

“估計是覺得這東西好看吧。”

林婉芸看著,確實覺得可愛,又是粉白色,正適合春天來擺,也因為這個才讓素竹取出來。

紀煬隨手指了個位置:“放那吧。也是巧了,本就是灌江府的東西,兜兜轉轉又回來了。”

林婉芸卻看向紀煬,鹽礦?

紀煬微微搖頭,現在還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如果說這些土地已經是當地幾家的核心利益,那鹽礦更是灌江府灌江城幾家的利益所在。

水晶鹽礦石放著剛剛好,也能提醒他。

江乖乖看著好看的擺件,忽然道:“那時候說,知縣大人要把這個送給未來娘子。”

眾人一愣。

平安也道:“好像還真說過。”

那會說東西粉□□白的,不適合男子來擺。

倒是一語成真?

紀煬看著江乖乖,立刻遞了本書過去:“好好抄書。”

江乖乖:???

房間氣氛更好,紀煬則要起身繼續忙公務。

還要派人去灌江城等著接工匠。

不能讓工匠折在半道上,那他可對不起太多人。

這事自然是淩縣尉前去,他用的一手好槍法,又帶了過年回來的捕快們,三地的捕快都挑了些,一共三十人,都跟著淩縣尉出發。

同樣過年回來的劉縣丞,鮑主簿知道他們是去接修橋工匠的,自然不會阻攔。

而裴縣令正式成為修橋的總負責人,已經著手吩咐兩家買材料。

他這個年輕人說話自然不管用,但他有自己叔叔裴家主在,隻要把單子給到裴家主,肯定沒事的。

不過現在買的東西,都是修橋最基本用的,更多的東西還要工匠過來了再說。

眼看淩縣尉帶著人出發,三地官田上的百姓也在勞作,一切都在有條不紊進行。

紀煬則搬著寫完的文章交到韓瀟手上。

終於結束了!

他都穿越了!

怎麼還有寒假作業?

韓瀟一邊看一邊感慨:“旁的不說,你這文章氣勢,已經蓋過許多人。策論更是絕妙,你要是。”

“我要是科考,必然能中。”紀煬耳朵都快起繭子了,不用韓瀟說完,都知道他要講什麼。

韓瀟也笑,現在說這個確實用不著。

隻有最苛刻的人才會揪著這點不放。

但說起科考。

紀煬問道:“今年是不是還有春闈?”

“嗯,春闈,考進士。”韓瀟答。

秀才,舉人,進士。

也就是最後一輪,那不就是他庶弟要考的嗎?

三年前他故意讓他考不中,爭取三年時間,那今年?

去年井旭來的時候,其實還委婉問過,要不要再來一次,再來個三年?

紀煬卻搖頭。

再來一次,那邊非瘋不可。

他還不想惹瘋子。

不過想到汴京那邊,隻怕他今年還是不會中。

雖說他倆都是伯爵府的人,但正重用自己的時候,陛下會點他的名字?

明知道兩人不和,也明知道他要是上來必然會給自己使絆子,皇帝才不會節外生枝。

不過一個名字而已。

對皇帝來說,天下英才百萬,不至於為個不算突出的人,而讓他點名去平亂的人難做。

劃掉他並非什麼難事,甚至不用皇帝親自開口,下麵人就會明白意思。

自己對皇帝來說,也許沒那麼重要。

但跟庶弟比起來,那可重要太多倍。

他年前的那出,估計已經傳到陛下耳朵裡,陛下會幫他解決很多麻煩。

原身因為庶弟母子跟背後的戶部左侍郎,永遠不能科考,背上買官的名聲。

如今耽誤他六年時間,不算過分吧?

所以井旭要幫他辦事的時候,紀煬讓他不用動,他們今年可是清清白白,一點錯也不會犯!

讓那邊想抓把柄都不行。

科舉的事放放,讀書的事平日再說。

紀煬現在掛心的,還是淩縣尉接人的事。

那泉州距離他們灌江府太遠了,坐車至少三個月,估計年前都已經出發,現在臨門一腳,萬不能出錯。

如果不是自己走不開,他應該親自去迎的。

但現在的太新縣還要有他壓著才行。

免得他們再生出什麼心思。

承平國灌江府灌江城,順水酒樓,這是此處最好的酒樓了,那泉州來的工匠信裡說好會在最大酒樓見麵。

淩縣尉等人到的時候,已經是正月一十五,算著日子應該接近。

淩縣尉手下的捕快們甚至懶散。

剛出發時歪歪扭扭,被淩縣尉教訓許久,現在還算有個模樣。

但進到灌江城第一感覺,就發覺這裡似乎一直有人打量他們。

連淩縣尉都提起警惕。

身邊被打服的捕快卻道:“灌江城都是這樣,好幾個勢力分割,我們這群人過來,他們肯定會多看幾眼。”

三十一個漢子結伴,不管在哪都惹眼。

更彆說還有個縣尉,再帶了三十個捕快。

淩縣尉點頭,不動聲色看了看他,見這人諂媚,開口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的叫那軒。”

姓那?

不過這裡地處邊域,有異族的姓氏很正常。

軒字又像是承平國風格,估計是兩邊混血。

但說是混血,其實長相都沒什麼差彆,畢竟三四百年前,對麵的古博國跟他們都是一個國家。

隻是前朝丟了那邊而已。

淩縣尉記下這人,算是個會討好的。

他們安心在灌江城等著,等周圍人略略知道來意,窺探的目光便少了很多。

接人這種事也常用,倒不是很稀奇。

一連等了三天,終於在正月一十九這天等到泉州來的工匠。

他們一行七八人,領頭的匠人叫嵇巡,他看著清瘦得很,個子不高,看起來四五十歲的精乾小老頭,手裡還拿著方便攜帶的小冊子寫寫畫畫。

知縣大人說過,他們這一行應當是年前便出發了,甚至在路上過得年,這才能在一月左右趕到。

看他們衣裳上沾著塵土,約莫確實如此。

淩縣尉跟著紀煬多年,待人接物也學了四五分,等看過名帖,確認過身份,立刻讓人安排他們在這最好的酒樓住下,熱水熱食一直在吩咐人備著。

嵇巡等人自然笑納。

坐了三個月的馬車啊!實在太累了!

淩縣尉也沒急著催他們,而是在灌江城給他們買了許多要用的東西,又讓大家休息夠了,這才準備出發。

嵇巡等人見這樣的態度,心裡放心許多。

這些年他們走南闖北,去過許多地方修橋,泉州那邊的跨海大橋是他們的得意之筆。

名氣更不用說,全國都有找他們修橋的。

不過因這泉州知州的關係,他們還是選了關係更近的林家大學士介紹,來了這偏僻的灌江府。

誰讓泉州知州排除萬難,促進修成那樣宏偉的石橋。

他們自然投桃報李。

現在看著,趕路是辛苦,但這裡官員態度還不錯。

都說灌江府亂得很,現在看著還行?

匠人嵇巡等人也不自傲,休息兩三天,便主動說要出發。

他們所乘的馬車早被淩縣尉帶著人刷洗乾淨,裡麵該換新,都換新。

再坐上,實在舒適不少。

紀煬用的是林大學士的人脈,自然不會小氣。

朝中千絲萬縷的關係,他心裡明白。

能建成跨海大橋的匠人,肯定被很多人搶,但人家不去彆的地方,偏偏來了他這。

自然看在林大學士的麵子上。

反正層層疊疊的,再加上紀煬本身的性格,自然會無微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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