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第 130 章(1 / 2)

小知縣 桃花白茶 30086 字 7個月前

昌盛四十二年三月十七開始,直到盛夏來臨,汴京朝堂幾乎不見宗室身影。

以往囂張的琨王,梁王兩派一乾人等全都斬首,連遺言都沒來得及留下。

倒是長公主一脈,因為操持長公主葬禮,並未跟著鬨事,子孫大部分得以幸免。

剩下便是平王的人,但平王年長,他的兒子也已經五十多,全都在家安享晚年。

再之後,就是些偏遠宗室,趕在四月份的時候,還參加了今年的科舉。

竟然還中了幾個。

這些偏遠宗室之前也沒有跟著鬨事,全都老老實實在家備考。

他們本以為發生那麼多事,今年科舉可能要沒了。

誰料身體好了許久的皇上一邊殺宗室一邊科考。

兩手操作讓許多年輕朝臣似乎見到這位帝王年輕一麵。

甚至連長公主,皇上唯一的胞姐葬禮,還能辦得很是體麵。

也隻有長公主了,其他宗室可沒這麼好的運氣。

宗室被血洗。

朝堂卻不像以往那般唧唧歪歪。

沒人敢指責皇上大開殺戒。

他們都要逼死皇上了,甚至在皇上用新藥的時候,還要硬闖殿門。

若不是紀煬為首的官員們攔著,誰知道這些人會做什麼。

宗室這群人,死有餘辜。

再說皇上隻清算鬨事的人,又不是全都殺完了。

跟著宗室鬨事的自然也沒放過,全都按照罪責輕重徒刑流放。

這些人當中,有一個人不太一樣。

這人姓紀,叫紀馳。

當年的神童。

原本要參加第三次科考。

但終究是不能如願了。

他對今年的科考近乎有些執念。

前兩次都沒考上,讓他一直覺得都是紀煬的錯。

以為今年紀煬樹敵那麼多,肯定不敢暗中動手腳,他舅舅也去尋了宗室,今年的科考一定可以的。

結果呢?

結果皇上沒死,紀煬夫婦立功。

那會紀馳的生母梅夫人就知道,他們必須要走,馬上走。

政變失敗了,他們全都押錯寶,隻能走。

拋下妻兒,母子兩個離京,原本以為一切都很順利,等被抓捕的時候,紀馳跟他生母還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

等抓捕的護衛清清楚楚說了他們走過什麼地方,吃了什麼東西,幾時吃的。

這時兩人才明白,他們一舉一動,都在人家掌握當中。

紀馳的舅舅,戶部左侍郎自然也被抓住,他直接跟梁王聯係,清算的時候怎麼少得了他。

這位甚至跟著最邊緣的宗室同一批處斬。

汴京城血流成河,無人敢問。

這位左侍郎自然是恨的。

他最初隻是個普通進士,等著授官外放,帶著妹妹參加宴會的時候,察覺到當初還是侯府世子紀伯爵的眼神。

武侯的兒子,誰不眼熱。

等知道世子跟他夫人不合,甚至帶了仇視時,左侍郎做出了自以為做正確的選擇。

他把妹妹送到這位世子身邊做了側室。

翰林院的同僚都驚訝於他的無恥,可外放的時候,他們就知道察覺。

身為武侯的兒子,想要打通關節再簡單不過,一句話的事而已。

雖說之後武侯去了,侯爺世子變成伯爵,那也不錯。

畢竟正室生的兒子被紀伯爵厭惡,反而自己妹妹的孩子還算喜歡。

那時候左侍郎就知道,他的外甥很有可能繼承爵位!

人算不如天算。

誰知道放出汴京的紀煬,會有如此才能。

在紀煬做出成績之後。

戶部許多事情便交給右侍郎,戶部尚書不想跟紀煬有矛盾,何必因為一個侍郎跟人家較勁。

他這個左侍郎做得越來越憋屈,越來越苦悶。

現在好了。

不苦悶了。

馬上就要斬首。

他身邊幾乎都是借機鬨事的宗室跟朝臣。

聽著上麵冷酷無情地宣判,身邊一顆顆人頭滾落。

戶部左侍郎想到自己剛中進士的模樣。

這會那些新科進士們,應該剛在翰林院安頓好吧。

翰林院裡。

今年的新科進士們格外安靜。

他們從到汴京趕考,一直到現在,在汴京經曆了無數的事,件件都讓人害怕。

發生了那麼多事,科舉竟然還能照常?

更是讓人心驚。

所以今年的新科進士們格外小心,格外沉穩。

讓翰林院的老人都感慨,果然經曆的事情多就是不一樣。

但今年的新科進士們,跟之前很多進士不同,沒想去什麼富裕地方外放。

想的隻有一件事。

怎麼才能讓紀煬紀府尹注意到他們,然後被他選去做事!

不僅因為紀煬在這次宗室政變中立功,更因為他本人啊!

當然,也不是所有進士都這麼想,還有一部分還是帶有微詞。

“他紀煬從未經過科舉,你們就這麼信服?要知道他可沒讀過幾年書。”

“沒讀過幾年書怎麼了?你要是做事,能有他厲害嗎?”

這兩種爭論一直都有,前者一般都是世家子弟,後者則是普通考生。

他們的話自然沒人在意。

如今朝堂上最熱門的話題,還是宗室。

雖說不敢多聊,但他們的事情又不能忽略。

從三月到五月份,鬨事的宗室跟官員已經死得七七八八,朝中風氣一整。

不僅如此,雖然皇上身體依舊不好,但咳疾已經好得差不多。

如今雖然虛弱,那也是衰老帶來的虛弱,沒有病痛折磨自然好很多,再加上太子漸漸上手。

所以朝堂各項事情,處理得竟然比之前要快了。

下朝後,紀煬接了給皇上看診的娘子離開,林婉芸在路上道:“不少人家問我要青黴素,聽過情況之後,都默默走了。”

用現代的話來說,這會的青黴素跟開盲盒差不多。

如果不是皇上實在危急,他們也不會拿出來。

如今有個好結果,那是他們運氣好。

誰也不能保證一直運氣這麼好啊?

所以那些想請求醫藥的人默默離開。

這事說完,林婉芸又問:“皇上還是沒找你單獨說話?”

講到這,紀煬都有些無奈:“是啊,也不知道皇上什麼想法。”

說是不知道,夫妻倆還是對視笑笑。

托孤托一半這種尷尬事,他也沒辦法的啊。

事情還要從三月十六那日說起。

皇上醒來後第一件事,便是殺琨王,梁王滿門。

這點也不意外。

用長公主的病氣死皇上,還試圖擾亂治療,這已經足夠帝王震怒。

更彆說,皇上隻是病危,這些人就已經想要欺辱太子,欺辱皇後。

若他死了,那他們還不蹬鼻子上臉。

沒有一個皇上能允許這種事發生。

所以他醒之後,整個汴京便看到帝王震怒之後的模樣。

等命令下了,林大學士自然被召進宮,紀煬也被喊了過去,但始終沒有單獨說話。

反而是紀煬跟太子單獨見了不少麵。

可想而知,這也是皇上授意的。

紀煬心裡略略明白。

皇上知道自己是個什麼人,已經不要求自己忠君,隻要跟太子關係好就行。

不得不說,皇上的做法確實讓他對太子狠不下心。

一個勤勉客氣還有良善的君主,打著燈籠都難找。

這位中興之主,卻是個好皇帝,好丈夫,好父親。

經曆那麼多事,紀煬自然官複原職,地位直接比肩文學士。

他認的弟弟江雲中也重新回到太子身邊,他們兩個小孩倒是關係真的好。

小白鶴跟著林婉芸繼續去國子監讀書教學。

不過林婉芸如今的地位自不用說,找她看診的人能排長隊,每隔三日還要進宮給皇上看診。

那青黴素的實驗也在皇上授意下繼續研究,更帶了幾個禦醫當助手。

其實經過這次的事,林婉芸對青黴素的掌控有些心得,說不定以後真的可以正常使用,甚至可以注射使用。

這點還要看外鄉人卡裡回國之後,把他們那邊的醫書帶過來。

現在五月上旬,耽誤一段時間的卡裡出使隊伍也已經準備就緒,皇上那邊自然允準,他這次死裡逃生,已經摒棄很多東西,更不排斥紀煬這些新奇想法。

一直跟在卡裡身邊的小吏俞達,怎麼也想不到,自己被任命為汴京使臣之一,出使卡裡所在的聖屬要帝國。

其實跟著紀大人到汴京,他和卡裡一直在汴京吃吃喝喝,過得輕鬆自在,當然也沒忘了學語言。

這會能代表承平國出使,更彆提多高興了。

這些人當中,最不高興的竟然是要回國的卡裡本人。

在承平國多好啊!

街道乾淨,人也和善,街上連打架鬥毆都沒有。

這裡的食物還非常好吃。

雖說剛開始有些不習慣,但卡裡說說自己國家那些吃食,很快就有人能做出來,味道還能符合當地人口味。

這讓卡裡樂不思歸。

提起回國,竟然有些不想去?

等紀煬告訴他,如果他帶了承平國的奇珍異寶回去,那他們國王肯定會把他們升為大貴族。

這點倒是真的吸引了卡裡。

不過卡裡在汴京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哦。

紀煬剛剛跟皇帝砍了幾百個貴族,他可是知道的!

紀煬隻當什麼都沒聽見,趕緊送他離開才是真的。

養他那麼久,兩方文化要是不能交流,那就白養了。

送走卡裡,俞達等人。

禮部,鴻臚寺的人看向紀煬,笑眯眯道:“紀大人,聽說太子最近處理夏稅的事,什麼時候有空去禮部,鴻臚寺看看。”

這就是想討好未來國君了。

想討好未來國君,那就要討好國君身邊的紅人。

也是太子如今最信賴的臣子。

三月十六那天,紀煬帶著人擋著皇上寢殿大門,實在博得太子好感。

再加上這都是些年前官員,太子如今對他們很是信賴。

不怪禮部跟鴻臚寺都要客氣幾分。

紀煬笑:“很快了,太子督查六部,會慢慢來的。”

既然要處理政務,肯定要熟悉六部翰林院之類的事情。

紀煬說是汴京府尹,但身兼數職,其中跟著太子去各部門督查,也是項工作。

隻是說到底。

自從皇上病愈,真的沒單獨跟他說過話。

紀煬為這事頭疼。

雖然知道皇上對他已經很是信賴,但大老板不跟你私下談話,總覺得怪怪的。

皇上自然也知道這件事,此時勤政殿裡,笑著對林大學士道:“你也坐,年紀都大了,不好強撐了。”

林大學士從善如流。

兩人再看看對方,都不是年輕時候的樣子了。

不過兩人現在沒那麼擔心。

紀煬,林啟等人,已經能漸漸理事。

“朕拖著不見紀煬,他可著急了?”

林大學士答:“著急算不上,但也有疑惑。”

他們兩個在一起說話,那就不用打啞謎,有什麼說什麼。

“真疑惑,還是假疑惑。”

皇上說完,兩人都笑。

自然是裝的疑惑。

紀煬那樣聰明,豈會看不出來皇上在慢慢切割權力,給兒子的朝堂攢朝臣。

紀煬就是率先被扔過去的一個。

林啟也是其中一個,再有些官員,基本都在太子手底下做事。

雖說沒有成立專門的太子內閣,也差不多了。

皇上又道:“不管真假疑惑,你私下安慰幾句,隻要好好替太子做事,那就行。”

這話說完,皇上還是感覺到疲憊。

咳疾確實好了。

這種不治之症能醫好。

可身體的衰老,時間的流逝,縱然秦皇漢武都沒有辦法。

大病初愈,再加上年歲確實大了。

皇上擺擺手,讓林大學士退下。

可他還有很多事要做,很多東西沒有處理。

除開宗室,還有一脈一直藏在暗處。

宗室惹亂的時候,他們看戲,宗室被砍的時候,他們偷笑。

看似他們什麼都沒做,其實什麼都做了。

那是比宗室更難纏的人物。

皇上忽然覺得有些厭煩。

爭來鬥去,竟然一件實事都沒做。

但不爭,不鬥。

連做實事的機會都沒有。

他會儘量把爭鬥留在自己這,好讓他的孩子在沒學會爭鬥之前,儘量留出做實事的時間。

紀煬肯定樂見其成。

宗室解決了,下一個該是誰跳出來。

皇上秘密寫了封信送出去,隻等著藏在後麵的人出來攪惹是非。

“太子跟紀煬在何處?”

“回皇上,他們去城郊看今年的麥子了。”內侍連忙道。

看麥子?

皇上又笑:“隨他們去吧,布置好守衛。”

除了要在解決一批人外,還有太子的婚事同樣提上日程。

皇上緩了緩身上的疲憊,繼續伏案做事。

汴京城郊。

這裡的水渠今年重新修整一遍,還拉來江南最先進的水車灌溉。

雖說最近半個月才用上,但效果還是很明顯。

太子徐九祥驚訝道:“葉子是更青了。”

“麥穗也更好看了。”

紀煬點頭:“水的重要性自然不用講。”

“還有肥料也很重要。”太子接話,“之前你做出來的土化肥,也幫了大忙。”

紀煬看看如今的土化肥,笑道:“這幾年化肥的發展,連我都看不懂了。”

紀煬當初隻是給了其中一個思路,再加上原本就有的堆肥方法,民間更知道肥料的重要性,自己家裡都在研究土化肥這種東西。

但有水,土化肥,剩下的殺蟲跟育種同樣重要。

蟲子的危害對農作物來說也是致命的。

如果種子好一些,也能抗病害些。

紀煬跟太子已經開辟出一處農莊,帶著朝中一些官員遍尋天下農人,準備成立專門的農司。

其實育種這事自古就有,專門育種的機構也存在。

隻不過像太子如此重視的,那就不多見了。

隻要承平國最高位的人重視,不管下麵人求財還是求官,都會突飛猛進。

不止如此,遍尋良種也是很重要的。

這些太子已經派人去做。

雖說都是聽紀煬建議,但他這些做法還是讓朝野稱讚。

堂堂未來天子為百姓一粥一飯親下民間,是很好的表率。

紀煬自不用說。

基建跟種田,他哪個都喜歡!

汴京城郊土地,隨著宗室兩支儘數斬斷,土地也歸還給大部分百姓。

剛開始文家為首的世家有些不爽,汴京城郊可不止有宗室的土地,世家土地也在於此。

甚至不止汴京城郊,汴京外幾處城鎮,以及郡府州,都有他們的土地。

宗室琨王,梁王家的土地依照要求分了。

長公主餘下的子孫跟僅存平王的人自然也吐出來一部分。

如今反而顯得世家十分突出。

所以世家對紀煬的不滿自然上升。

沒有囂張的宗室在前麵,世家確實少了競爭對手,可也少了擋刀擋槍的。

不管這些人怎麼想,太子還是看著今年的麥子高興。

分到土地的百姓自然也高興,還大大緩解了邊境附近因為土地產生的各種矛盾。

今年的確實比往常要好過很多。

連帶著,對太子也有了期待。

紀煬自然故意為之。

皇上想讓他成為太子黨,那他就好好當太子黨。

畢竟他們現在利益是一致的,自然順勢而為。

說起來,皇上這個當父親的,跟原身生父簡直天差地彆。

紀煬他們巡查麥田的時候,還路過便宜爹所在的莊子,這裡紀煬派人看守,不管他去哪都會看著。

但這位紀伯爵精明無比,知道自己側室的哥哥跟宗室勾結,也知道自己不受當朝寵臣兒子的待見,索性不出莊子。

至於他的庶子跟側室被流放這種事,他更是懶得管。

紀煬早看透他的性格。

若不是為了原身,為了武侯,對他也不會手下留情。

到底是原身的爹,如今他跟紀伯爵的關係已經世家詬病,沒必要再添些麻煩。

世家整天說他不賢不孝。

其實也沒說錯?

太子自然也不能理解紀煬父子之間的關係,可意外地並未多問。

其實旁人都不知道。

徐九祥是有些怕這個臣子的。

他總覺得,紀煬跟他父皇很像。

不是行事做派,是身上隱隱的氣勢。

像是處在同一層麵的人物。

可徐九祥又知道,紀煬對他十分客氣,也不會背地裡搞陰謀詭計。

他不是這樣的人。

整個五月,太子要麼在田間地頭看麥子,熟悉農務,要麼跟著母後一起挑選未來皇後跟未來皇妃。

等到親事定下,更多時間則在籌備婚事。

十月份,皇後跟兩位皇妃會一起入宮。

這三家裡,皇後乃是應天金家,承平國開國文臣之一的後人,皇後本人性格溫和,父兄都在朝中做官,明年兄長也會回京任職。

皇妃一個是皇後娘家人,另一個則是靠向太子的武將。

這種配置,幾乎把拉攏寫到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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