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第 132 章(1 / 2)

小知縣 桃花白茶 29068 字 6個月前

太子大婚,無論什麼時候都是頭等要事。

代替太子前去迎親,更是無上光榮。

皇上沒選平王,沒選林大學士,也沒選文學士,卻選了紀煬。

本就在汴京是風口浪尖的人,這下更是推到最高位,你要在汴京卻不認識紀煬,都還以為你是不是好幾年都沒醒過來,否則會不知道他。

現在又被封為太子的迎親禮官,風頭隻會更盛。

當未來國君的迎親禮官,誰不高看一眼,就算以後有什麼事,想著這一層關係,未來國君都會對你好一些。

連文學士,國子監祭酒都想要的位置,能差嗎。

紀煬接到聖旨之後,笑著對林婉芸道:“好戲快開場了。”

“至少要在太子大婚之後,他們不敢觸皇上的黴頭。”林婉芸整理著國子監的東西,順手給紀煬看。

林婉芸跟韓瀟在國子監做事,兩人明顯跟國子監祭酒,主簿對立。

憑借兩人的能力跟聲勢,是有些競爭力的。

紀煬看了看國子監如今的情況,有娘子跟韓瀟在,那邊不是鐵桶一塊。

內裡想要趁著改革分權力的人也不少。

或者說,想站隊紀煬的人不少。

紀煬早就成為後起之秀,成為眾多可以追隨的勢力之一,不怪有人投誠。

可他娘子說得沒錯,現在那些人確實恨透自己,恨不得讓他立刻下台。

但所有的事,都會等到太子大婚之後。

否則皇上不可能繞過他們。

紀煬被命為迎親禮官之後,又多了個差事,那就是跟著太子一起學迎親的禮儀。

對於這事,太子跟小雲中都很高興。

他們可以在一起的時間又長了!

太子大婚,必然隆重正式奢華,畢竟代表整個承平國的臉麵。

更意味著大婚之後,就會正式接管政務,完成承平國的權力交接。

這也意味著,大婚之後,朝堂絕對不會一如往常。

之前所有爭鬥,所有角逐,所有陰謀陽謀,都會在這時候落下尾聲。

到底誰會贏,誰會在這權力更迭的時候占得上風。

就看太子大婚之後的一兩個月了。

算下來,應該能在年前落幕。

越知道這場婚事的重要性,朝堂各處也就越上心。

而紀煬跟國子監長達三四個月的爭鬥,在這個時候竟然安靜下來,有些像暴風雨前的寧靜。

新舊兩個勢力,怎麼才能分出勝負,看戲的可不止一個人。

朝中的甚至可以清晰明了劃分陣營。

出頭的國子監背後有著文家為首的世家。

紀煬背後,有著林家,以及零散的幾個大家,再有武將。

這兩個勢力誰才會成為太子真的左右手,就看大婚之後了。

其中的金家,以及皇後娘家,更像是優先晉級,不用太過參與裡麵的爭鬥。

六部各有選擇,不再贅述。

說到當朝皇後,紀煬學習禮官禮儀的時候見過幾次,像個非常和善的長輩。

她性子溫和,不爭不搶,跟皇上是少年時候的情誼。

就連成婚多年未有生育,皇上也沒有另納妃子。

皇後還笑:“許是沒時間,他年輕的時候也是很忙的。”

話是這樣講,但後宮隻有一個皇後,已經足見感情。

實在沒辦法的時候,皇後主動給皇上納了兩個妃子,其中一個妃子懷有身孕,被抬為四妃之一,卻也是不怎麼出宮門的。

平日裡吃喝待遇自然不錯,可皇上不喜歡她湊上前,更不準她多看太子一眼。

太子也知道有個生母在,但他從小養在溫柔的母後身邊,更有慈愛的父皇,自然不去多想,逢年過節的時候雖會多送些禮物。

但為著體弱的母後,為著一出生身上就有的重擔,他都不會再有雜念。

這會太子行過一遍禮,皇後溫和笑道:“很不錯,吾兒長大了。”

紀煬在一旁跟著做事,規規矩矩一絲禮儀都不差。

上午忙完,皇後又留了紀煬吃午飯。

這樣的日子一天天過去,終於到了太子大婚當日。

紀煬跟林婉芸當然都要參加,特彆是紀煬,他要作為迎親禮官,跟著太子在皇宮祭天地,祭太廟,再從皇宮出發。

這個時候太子是不必去的,開口讓紀煬以及幾個近臣去迎,紀煬自然是主禮官,後麵小雲中也在其中。

作為太子伴讀,這個身份足夠了,還能彰顯太子對太子妃的重視。

除了太子妃之外,還有兩個側妃,她們也有禮官迎接,但都是禮部跟宗正寺派人過去而且隻走側門。

大婚的現場跟她們沒有關係。

不過場麵也會非常隆重,等到明日大婚結束,兩個側妃再去太子正殿拜見太子跟太子妃。

等她們拜會之後,太子攜太子妃拜見皇上皇後,算是最終禮成。

這期間紀煬基本要一直跟著,可見位置重要。

也不怪文學士跟國子監祭酒都有些皺眉。

紀煬倒是覺得急匆匆的,從早到晚,也隻喝口水,連太子宴會都要跟著。

中間還是他娘子塞了糕餅給他墊墊肚子。

等到晚上睡在太子側殿,紀煬也就知道,真正的血雨腥風便要來了。

他這次風頭正盛,又持續讓世家放了幾個月的血,那可是真金白銀送給各地百姓,誰家田地多,送出去的好處就越多。

這些人如何能不恨他。

現在他又當了迎親主禮官,幫著太子迎妃,可想知道支持他改革國子監的官員隻會更多。

如今他這魚鉤上已經下了重重的餌料。

那些人若是不咬,就要看著他把國子監改革成功,順手再把權勢交到韓瀟跟自己娘子手中。

要麼狠狠心,衝著魚鉤過去,試著把他拖下水。

到底會是個什麼結果,很快便會見分曉。

不過說起來。

這是他回汴京之後,頭一次跟娘子分開。

今日她陪著皇後,估計也很累了。

但看著人家成親,紀煬不由得想到自己成婚時。

他跟婉芸成親匆忙,雖然場麵盛大,可到底沒那麼細致。

他們兩個那會相處並不多,可那時紀煬就知道,他們兩個總有一天會心意相通,互相喜歡。

很難再找一個像林婉芸這樣的女孩子。

紀煬笑笑,等天蒙蒙亮,又被喊起來。

人家成親,他倒是比自己婚禮還累。

好在終於要禮成了。

太子大婚,全國放假三天。

中午紀煬從皇宮回家,竟然得了難得的悠閒時刻。

但所有人都知道。

這是最後的時間了。

等三天結束,早朝開始,新一輪的攻勢就會正式開始。

暴風雨前的寧靜不過如此。

紀煬一回家,便看到側門處排著長隊要來送禮的各家。

他這禮官還真沒白當呀。

林婉芸已經在挨個招待,既然風頭都這麼盛了,不在乎再大些。

等到晚上,韓瀟也來到伯爵府裡。

現在伯爵府的主人隻有紀煬跟林婉芸,這裡裡裡外外早已換成自己人,韓瀟秘密前來,也不會有人發覺。

韓瀟這次過來,自然是提文章的事。

也到時候了。

那些人不是說他沒科舉過,所以沒資格做官。

如今就看看,他到底沒有資格。

兩日後,即將早朝的前一天晚上,韓瀟主動進宮拜見皇上,更帶去厚厚一遝文章。

通過筆墨痕跡,可以看出跨時至少七年之久。

再對比內容,從稚嫩到嫻熟,完全可以從中看到成長痕跡。

而每一份文章的落款,都是紀煬兩個字。

他的筆跡極為特殊,沒人會認錯他的字跡。

韓瀟做完這些,手頭更整理出另外一份,等到明日早朝,便可帶過去了。

十月十五,太子大婚後第一次早朝,這次顯然極為正式,在皇上側邊設立了單獨的位置。

太子便要坐在旁邊聽政。

正式進入執政模式。

十五歲的太子穿著幾乎跟皇上一致的衣服,隻是朝冠上的珠子少了些,龍袍上的龍爪紋路沒那麼細致,其他幾乎一模一樣。

這是皇上親自吩咐的,即使跟禮製不符,旁人也說不得。

皇上的手腕他們要是還不懂,那就是傻子。

現在還有人覺得,當初宗室的血腥味還在汴京內外。

所以沒人挑釁皇權,隻會去找另一些人的麻煩。

紀煬。

紀煬感覺自己還沒睡醒,因為國子監主簿出來彈劾的,並非自己。

而一個戶部官員,這個戶部官員勾結吏部,讓今科進士無法授職,等仔細查探才知道,他們竟然把官職賣了出去,收到銀錢之後放到自己腰包。

這種賣官鬻爵之事,實在不能容忍。

“皇上,國子監有一學生,今年高中進士,原本在翰林院等待授官,但從四月到現在十月中旬一直沒有合適位置。”

“要知道他是二甲進士,不管外放官職還是六部之中,總會有他的去處。”

“這學生苦悶,所以找國子監老師訴苦,等消息傳到臣這,臣為著學生多方查探,這才知道內裡原來有著天大的密事。”

“原來並非沒有空位給到今科進士,隻因為戶部一個官員勾結吏部,將官職賣出去!以此謀利!”

“借孔方之力做官!這是何等風俗頹敗之事!”

“以捐班之名,行賣官之實!”

孔方就是銀子的意思。

就是說這些人借著捐官,來賣官。

這裡也要說,捐官不就是買官嗎。

自然不是。

捐官跟實際的買官還是有一定差距。

捐官,本意是在朝廷動蕩沒錢的時候,讓大戶出銀錢買名聲的事。

從秦代就已經有了。

但大多時候都是虛職,根本做不了什麼實際的差事,

特彆是戰爭,或者饑荒災亂的時候,朝廷用好名頭還換錢糧。

可但凡條例,總有空子可鑽。

捐官之後,不代表自己就有實際職位,隻是有個虛職而已。

可是如果買了虛職之後,還可以再出些錢,當候補官員。

當了候補官員之後,再給些銀子,便能給實職。

如果說捐官還算有名目,後麵便是遊走在灰色當中,全看當朝管不管。

如今國子監主簿揭發的,便是戶部官員於廣平通過捐官運作,除了給到戶部的錢之外,又跟買官之人收受賄賂。

通過跟吏部官員勾結,從而讓目不識丁的人當上真正官員,排擠科舉出來的人才。

這肯定是朝廷不允許的。

此處也要說一下,官員任職升遷,不是吏部的事嗎,怎麼跟戶部扯上關係。

這還要從捐官的規則說起。

上麵說過這些捐官的錢,都會給到戶部用來賑災。

戶部收的錢,戶部自然要遞名單給吏部。

這也是正統科舉官員跟捐官的區彆之一。

前者直接吏部選拔,後者戶部收錢給名冊。

前者吏部選拔都能有空子來鑽。

後者戶部給錢買官,更是可以運作。

國子監主簿揭發的戶部官員於廣平就是利用捐班給虛職,從而過渡到候補官員,再過渡到正式官員。

中間看著是給了三次錢,但其實收賄賂的地方不止一處。

但當年原身買官的時候,走的絕對不是這個路子。

即使內裡不是原身運作,但紀煬也明白,他這個官根本不用大費周章。

他是武侯的孫兒,又有庶弟舅舅在戶部任職,這位舅舅花錢送他出去外放都行,還用賄賂嗎。

可這裡麵到底怎麼做的。

人證物證在哪。

不止紀煬不知道。

原身也不知道啊。

幫他運作此事的“好友”麻奮,早在六七年已經死了。

原身怎麼會懂這些事,不過是麻奮說給錢就能做官,他便給了。

甚至麻奮在的話,估計也不知道詳情,最了解這件事的,是前段時間已經死了的戶部左侍郎。

也就是現在不能罵人。

紀煬聽完這個戶部於廣平賣官鬻爵的案子,心裡早就開始罵街了。

不愧是國子監,不愧是世家。

不出意外的話,這個於廣平的案子,定然會牽連到自己。

現在他什麼證據都拿不出來,隻能讓人把賄賂的名頭按在身上。

此時他跟他的人還不能開口求情,求情便是官官相護,直接扯上他。

而且,他也不想求情。

井旭剛要開口,見紀煬微微搖頭。

一時間,這個案子處理的竟然極為順暢。

畢竟動機清晰,案件明了,這個叫於廣平的官員也當場認罪,證據更是不少。

一個買賣官帽的案件就這麼定下。

國子監主簿看看紀煬等人,他們怎麼不維護。

這會維護於廣平,就等於維護紀煬。

若真的定了罪,紀煬的事可就不好說了。

他們就眼睜睜看著跟紀煬一樣的人下獄嗎。

不止他們驚訝,皇上也是屢屢看向紀煬。

他真的不辯解幾句?

這個於廣平定罪了,以後遇到同類案件,或多或少都會定紀煬的罪。

否則肯定說不過去。

朝堂上一時有些騷亂。

國子監的人不相信事情會這樣順利,紀煬的人為什麼不阻攔。

他看不出來這件買賣官帽的案子其實在針對他?

紀煬的人也在皺眉,可紀煬不動如山,直接出來幫他說話,還會被他製止。

買賣官帽的案子,堪稱今年朝堂解決最快,最順利的案件。

國子監主簿心裡雖然奇怪,可事情已經到這,按照設想的流程繼續。

主簿慷慨激昂道:“皇上,太子殿下,這裡還有通過戶部於廣平買官之人的名冊,臣看來痛心疾首,這些人已然在承平國各地任職,還請皇上,太子早日召回!以免讓奸臣當道!諂佞盈朝!”

手裡不算厚的名冊裡,都是賄賂於廣平做實官的名單。

既然於廣平落網,那這些買官的人自然也要被革去職位,甚至還要入獄。

“如今太子殿下已經大婚,正式聽政,臣鬥膽請太子殿下主審此案,以正國法!”

紀煬輕笑。

好個環環相扣的案子。

不出意外的話,這個名冊裡,肯定有他紀煬的大名。

這個案件已然沒有翻案的可能,在大朝會上定下的罪名,首犯於廣平落網認罪,供出吏部官員認罪。

再有這名冊作為罪證。

所有名冊上的人都是不可辨駁的犯人名單。

此時再請大婚後頭一次執政的太子審理此案,直接斷了太子暗中幫紀煬脫罪的可能。

執政頭一件事,絕對不能出差錯的,絕對不能徇私舞弊。

否則以後處理其他政務又該如何自處。

即使太子心善,拚上名聲也要把紀煬撈出來,然後呢?世家是不是拿捏住這個把柄。

皇上又豈會同意。

世家,國子監。

用一樁定下的案子,要把紀煬打入不能翻身的境地。

所有流程都在他們的掌控之中,甚至文學士,國子監祭酒都沒有站出來。

美中不足的是,紀煬沒有全力辯駁,沒有用他的三寸不爛之舌跟氣人功底講話。

甚至帶著讚許的目光看著他們,讓他們給於廣平定罪。

紀煬到底知不知道,給於廣平定罪,就是給他定罪?!

一瞬間,文學士跟國子監祭酒都以為,他們是不是高看紀煬了,是不是找錯對手了,太過高看紀煬。

不過這會場麵上,還是國子監祭酒在對太子說話。

太子明顯有些遲疑。

到底是皇上教出來的太子,他自然知道紀煬的官怎麼來的,更知道這段時間的明爭暗鬥。

還知道紀煬不在意他們詆毀官聲,更知道他們比著做個好官。

所以這會計劃針對紀煬,太子自然看了出來,他並未第一時間接國子監祭酒的話,大有推脫這件事的意思。

隻要不是他主審此案,那不管哪個官員審理,都會看在太子近臣的麵子上網開一麵。

說白了。

朝中誰都可以做戶部官員買賣官帽案件的主審人,唯獨太子不能做。

他做了,就不能偏護紀煬了。

太子緩緩道:“此事確實要緊,隻是孤近來事多,還是另擇主審吧。”

紀煬見太子推脫,心裡約莫知道他的想法。

這個跟小雲中小白鶴差不多年紀的少年,到底是心慈了些。

但對這樣的君主,紀煬倒是比對皇上要忠心那麼一點點。

人都是相互的。

真心換真心,這很正常。

估計太子還不知道,他這麼護著自己人,會讓自己人更加忠心。

反而直接接下案子,然後秉公辦理,做好執政第一件要案,難免心腹心寒。

背後的人借著於廣平的案子,既拉他下水,又想讓太子跟身邊人疏遠,最後趁虛而入。

可惜了,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天然克腹黑。

再多的陰謀詭計,在朝中難得的良善跟真心麵前,竟然顯得有些蒼白。

這是不太屬於朝廷的底色。

也是太子不同於皇上的地方。

國子監祭酒聽到太子的推脫,下意識有些著急:“於廣平賄賂公行,指方補價,利用戶部捐官便利,私下賣了不知多少官職。”

“如今捐班,卻能做到實職,如此倒行逆施,早晚有一日會讓國之不國,朝中皆是庸才為上。什麼官都靠銀子衡量,那百姓怎麼辦,江山怎麼辦,天下怎麼辦!”

“如此要事,必然請未來國君定奪才是。”

後麵立刻有人附和:“這是殿下頭一次執政,怎麼好推脫。”

“太子殿下主審,必然能明察秋毫。”

“此事案情簡單,不會麻煩太子殿下太多時間。”

太子皺眉,看著這些人眼神有些不爽,他頭一次高高在上看著朝堂下麵的人,這才體會到父皇的視角是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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