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城外不僅每畝稻子增長近百斤,連麥子也在增長。”
“這可是大好事啊。”
“對啊,新皇登基後,風調雨順,五穀豐登。是我們承平國的幸事!”
“聽說都在勸農,連荒地都開耕不少。”
“當然,誰讓種田者如今備受敬仰,若能種出高產糧,更會得皇上跟紀大人誇讚。”
“汴京外麵各地,都在傳皇上跟妃子在皇宮種田養桑的事,真好啊。”
“不過他們怎麼知道的,難道是各處報紙說的?”
自然是各處報紙說的。
還是經過紀煬的手,各地京都趣聞分報說的。
京都趣聞總部在汴京,報紙也辦了許多年,各處的分報在去年陸陸續續設立。
總負責人肯定是晁盛輝。
有他們兩個人在,給皇上傳播些威名,自然很合適。
不過在他們口中,隻有皇上的事,於妃養桑則是汴京文報所說,完全是蹭著皇上的消息搞宣發。
晁盛輝還問過:“這樣,隻怕金家會不滿。”
畢竟皇後都沒說什麼,反而於妃一派在出風頭。
紀煬懶得管:“隻要不危及朝廷,隨他們去。”
“再說,有人就有鬥,遲早的事。”
金家不是已經攬差事了,他們也是最先清查自家的世家。
金家本就還算乾淨,這次主動出來,更是證明自己的乾淨,讓皇上信賴他們。
這怎麼不是打擂台呢。
還是那句話,不危及朝廷跟百姓,紀煬可不管那麼多。
巧的是,這些人都知道他的底線,基本都在那一畝三分地裡鬥。
隻是不知於妃身為太後娘家一派的人,太後對此事知不知情。
不過紀煬想著太後一向不理俗務,多半是不知情的。
等回家之後,婉芸也證實這個猜想。
“今日被召進宮中給太後娘娘看診,應是氣惱攻心,所以才病臥。”
“皇上也去看望,看望之後斥責了於妃。”
紀煬跟林婉芸的聰明,已經窺出其中真相。
多半是於妃一派見皇上種田,便立刻宮內養蠶,搏個好名聲,以此跟皇後爭權。
等太後知道此事後,定然不允。
當年以她在先皇心中的重量,若她執意要讓娘家女子當皇後,那也是可的。
但思索再三,選了金家,也是因為金家遠比於家更合適。
如此以下犯上,讓剛剛穩了的朝堂動蕩,太後能不生氣。
太後生氣,皇上必然也氣,他能主動多看於妃幾眼,也因為他母後的緣故。
現下知道這計劃竟然是背著他母後來做,必然氣惱,斥責很是正常。
不過看起來,皇上不氣於妃跟皇後爭權,隻氣她背著母後做事。
倒是很有徐九祥的風格。
也是。
以先皇,太後,還有徐九祥之間的和睦,縱然在民間都少有,在皇家更不用說。
愈是珍貴,他們也越珍惜。
想必借著徐九祥斥責,那於妃以後也知道,她唯一靠山,最大的靠山便是太後。
隻是太後如何得知事情,又是誰說的?
多半是那皇後了。
小小年紀,就要學著平衡後宮。
平衡後宮,也是平衡朝堂,牽一發動全身。
當皇上確實不容易。
更彆說皇上也是人,他也有七情六欲,更有偏心私向,就會讓事情更加複雜。
紀煬跟林婉芸沒聊太多。
更多的目光還是放在運到各地
的良種上。
以及借著良種重新丈量的土地,各處土地名冊陸陸續續送到汴京。
從四月提出,如今六月中旬,全國五分之一的土地名冊已經交了上來。
他們也得到了紀煬承諾的良種,官田跟普通百姓更是在其中。
估計到年紀,全國六七成土地都能清查完畢。
但剩下的三四成,則是最難啃的骨頭。
紀煬是不著急的,反正慢慢來。
這不是一兩日之工。
林婉芸的女醫館則如火如荼,她格外還有一部分精力還放在青黴素上。
這東西太過神奇。
可林婉芸經過長達六七年的實驗,如今已經有些眉目。
現在已經能用到牲畜身上,或許再過幾年,用在人身上也有戲。
先皇那個,純屬意外。
不是到最後關頭,沒什麼人敢賭的。
便是到了最後關頭,敢用未知東西的,也是少數。
所以林婉芸從未把那次成功當成典範。
一夜無話。
紀煬早上還沒睜眼,就感覺有牙牙學語的小朋友在自己身邊。
一看是小晴林,笑道:“怎麼這個時候來找爹?”
小孩自然不會說話,隻是睜大眼睛看著。
還不到一歲的孩子,能有這麼靈動的眼睛已經可以了。
林婉芸卻道:“忘了,今日你帶上去翰林院。”
這個倒是真的!
忘了答應過,自己在翰林院上班也要帶孩子的。
所以這天早上,紀煬直接抱著孩子去了官署,身邊迎來一眾目光。
小晴林並不怕生,隻趴在她爹的肩膀笑眯眯的,這麼一看,父女倆人倒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今日六月十二。
各處還在忙良種司跟各地農務司帶回來的消息。
在紀煬這裡的年輕人們,經過近兩個月的曆練,已經可以熟練一人做三人份的事。
停下來之後,甚至還能逗逗上官家的小孩。
眼看一群進士要教自己閨女學寫字,那估計以後孩子的字,可比他的字要好看。
話說這,林大學士那邊有人過來。
原來是林大學士聽說曾外孫女來了,便派人去請。
紀煬無奈,隻能讓丫鬟奶媽他們把孩子抱給曾外祖了。
誰知道這一抱,林大學士竟然發話,讓他多帶到官署,自己要當孩子的啟蒙老師。
孩子還不到一歲。
這有點,太卷了吧?
從人生起跑線開始卷啊。
不過紀煬也知道,小晴林確實乖巧,林大學士又上了年紀,到了喜愛小輩的歲數。
他跟當年的武侯一樣,勤勉政務,卻並不顧家。
林大學士的長子以及武侯的長子都很平庸,也是他們當年不怎麼管家裡的緣故。
到了林大學士孫兒林啟之時,他就主動帶著長孫學習。
隻是武侯沒這個機會了。
他連走的時候,都是在公務之時,所以有了紀伯爵這個足以損他威名的唯一兒子。
不過儘管紀伯爵不成器,朝中對此也並不會多說什麼,多也是顧及武侯的顏麵。
往事不再說了。
林大學士想帶曾孫女自然是好事,紀煬肯定不拒絕。
再說以林大學士的見識學識品行,當小孩引路人,是誰都求不來的。
安頓好孩子,紀煬自然繼續埋頭公務。
如今正到清查天下田產的關鍵時刻,林啟在外麵四處奔波,領著上屆狀元葉錫元,辦了不少侵吞民田的案子。
他們去的地方,已經有不
少田地還給任地百姓。
讓勞動者有耕田,這種樸素的想法,實現起來卻又如此艱難。
好在如今天時地利人和,基本都在他們這邊。
他們有良種,百姓想要土地,還有潞州,以及整個涼西州作為典範。
這些事早就傳遍整個承平國,在大家心裡肯定是有些想法的。
林啟跟葉錫元等人每每寫信,都要提到全國各地都知道灌江府的事,都盼著他們能跟灌江府一樣分到土地,跟那邊的百姓一樣富饒。
甚至有人說,灌江府如今的繁華,已經能稱得上一句小汴京。
還有越來越多的西方王朝過來朝拜。
紀煬他們在灌江府做的事,很多人都知道,天下百姓更是記在心裡。
所以林啟他們一到地方,便會迎來熱烈歡迎。
與之相反的,肯定是豪強鄉紳們,他們既想要良種,還不想被督查,引來不少禍事。
單說林啟那邊,已經跟不少當地豪強,甚至當地官員鬥智鬥勇。
好在他有外放的經驗,對許多關係十分熟悉。
再有朝廷各處支持,有一次甚至帶了兵馬去清查田地,這才讓事情順利進行。
可林啟也察覺到分土地這件事,能讓百姓們有多高興。
而葉錫元那邊則更慘點。
彆看他之前是狀元,當了官之後,狀元的名頭迎來更多審視。
在一次查驗土地,那家把百姓的上好水田強行記為下等田,更要以下等田的低價購買。
逼得田地主人含恨而死。
葉錫元氣急,一時不慎竟然中了暗算,在曠野當中直接被刺傷。
若不是當地百姓將他藏在家中,隻怕這會命都沒了!
彆看當地百姓大字不識,道理卻是懂的,知道葉錫元是為百姓所傷。
故而一個村子都幫著隱瞞行跡,給了葉錫元翻盤的可能。
葉錫元想到隔壁不遠有個縣,那小縣的知縣好像跟紀煬有些關係,似是姓裴,等葉錫元試探過來,知道可信。
知縣裴宸便給了他不少強壯的護衛,說是當年在灌江府當私兵的,又幫他聯絡上官,總算將隔壁豪強伏誅。
葉錫元還看著那裴宸雖是書生,可竟然也用得了刀劍,忍不住心想,孔聖人都隨身佩劍,是不是自己以後也要學一些?
否則至於挨這些打。
葉錫元信裡說得輕鬆。
紀煬卻明白其中艱難,不過想到裴宸,他確實是個書生,可他也是裴家人,會一星半點不奇怪。
其實紀煬不知道,以前的裴宸是不會刀劍的。
可自從被安排到蘇州下麵小縣,利落處理完當地公務之後,想到紀知縣的本事,這才跟著帶來私兵們學著舞劍。
沒想到還真有用。
又是一個被紀煬影響的人。
下麵各處良種司的人,以及農務司的人,還有各地官員,都被這場開始於良種推行的土地清查當中。
紀煬深知下麵有多難辦,雖說人在汴京,但給下麵出力不少,讓事情更快推動。
不過如今收獲的良種已經分發完了,各地陸陸續續都開始種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