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謹看著評論,暗道斯奧人思想開放。
人魚在他們眼裡是寵物，居然還開‘娶人魚’這樣的玩笑。
他繼續往下看，看到一長排複製粘貼@唐凜，詢問賣不賣的話時,想到不久前小男孩向諾曼要他的場景。
他垂眸,殷紅的嘴唇不自覺緊抿。
成為人魚,知道人魚是寵物後，他下意識的想法隻有：好好活下去。
末世後,他深刻認識到,能活著就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他本能想活下去，即便隻是作為寵物。
他做的很好，成了討喜的寵物,卻不敢全然放心。
直到知道人魚對人類的重要性後，他終於安心，不再擔心被遺棄，也不再擔心安全。
最近，諾曼對他的越來越好，對他的態度越來越像人類,而不像寵物，他感覺非常開心,對生活很滿意。
然而現在,看到外人的反應和態度,他意識到,他一葉障目了。
他依然是寵物,而不是具有獨立人格的人。
“累了？”諾曼見小人魚神色低落,有些擔心,“我送你回水池。”
安謹回神，對上帶著關心的棕色眸子，嘴角微微上揚了些：“不累。”
他發現，他似乎越來越貪心了，最初想的，不過是希望不要被遺棄，能好好的在這個世界活下去。
現在他得到了諾曼的愛護，可仍覺得不夠。
大概是因為，他本質是人，而人是社會性動物，是需要彆人的認同的，而不僅僅是一個人的認同。
甚至，他還無法肯定這個人的認同，是否和他認為的一樣。
霍納德視線從智腦移開，看向諾曼：“陛下，好多人@唐凜，想要讓安安開直播。”
陛下的領地意識非常強，彆墅範圍向來禁止踏入。
他作為私人醫生，是進彆墅次數最多的人，但也隻是有事時才能進。
這也就意味著，他見小人魚的機會也非常少。
他眼裡不由帶了期待：“不如讓安安開直播？”
諾曼早就看到了唐凜‘暢言’下數不清的留言，根本沒打算理：“不開。”
霍納德不想輕易放棄，指了下小人魚：“也許安安喜歡呢？”
“他不喜歡被人關注，”諾曼說完，還是看向小人魚詢問，“你想開直播嗎？”
安謹下意識就想搖頭，他不喜歡被人注視，尤其現在他還不確定身體是否出了狀況，更不會考慮。
然而他想到什麼，搖頭的動作頓住了。
如果他想要彆人認同他，了解他具有獨立能力，不把他看作寵物，而是和人一樣的智慧生物。
那麼，就不能一直隱瞞他的能力。
諾曼說過，會想辦法讓所有人都接受他會說話這件事，但他不能全靠諾曼。
他自己也可以試著讓彆人接受！
突然公布他能聽能說星際語，斯奧人或許會驚訝，震驚，甚至還會有人想研究他。
然而循序漸進，一點點的透露，等他完全展現能力的時候，斯奧人極有可能會自然的接受事實。
至少不會像突然得知那樣震驚。
況且，等他完全透露的時候，他的異能等級也不低了，即便有人動不好的心思，他也完全有反抗的能力。
其實以他能去除雜質的能力，即便直接告知，以對斯奧很重要性，他也不會有危險。
但那樣的話，斯奧人未必是真的將他看作智慧生物，而是出於利益，答應他的任何要求。
就像斯奧人未必都喜歡人魚，因為人魚的能力，才對人魚格外好。
安謹想了想，心裡有了初步計劃，想好怎麼讓斯奧人逐步接受他能聽、說星際語。
這是讓斯奧人意識到他是智慧生物的第一步。
他看著諾曼，眼神堅定：“如果身體沒事，我想直播。”
諾曼詫異：“你不是不喜歡被人關注嗎？”
安謹沒有明確說出他的打算：“我對直播很感興趣。”
諾曼對上小人魚亮晶晶的眼睛，思索片刻頷首：“好。”
·
下午四點半，諾曼戴上膠囊麵具，頂著唐凜平凡的臉，穿著深色的筆挺西裝，帶著安謹抵達人魚醫院。
他提前和尤納打過招呼，直接從貴賓通道抵達三樓的檢測室。
檢測室麵積非常大，裡麵有各種設備，還有一個二十乘二十的遊泳池。
尤納朝藍色小人魚打了招呼，安謹下意識笑了下。
尤納遞給諾曼一支抽血針，對諾曼說：“先做血檢，得出結果比較慢。”
安謹的笑容立即消失，緊張地抿著唇。
諾曼接過，見小人魚小臉板著，一臉緊張的模樣，安撫道：“彆怕，不疼，很快就好。”
安謹有些遲疑，諾曼手伸到人魚車邊緣做示範：“手伸到這裡，閉一下眼睛，再睜眼就結束了。”
安謹深吸口氣，手慢慢伸出邊緣，然後閉上眼睛。
諾曼迅速用針尖紮了下他的指腹，采了一滴血：“好了。”
安謹都沒覺得痛，他睜開眼睛，看了看指腹，隻有極小的紅點。
尤納激動地看著小人魚：“安安也太乖了吧！而且感覺好聰明，像是能聽懂你說話。”
諾曼將血交給尤納：“他確實很聰明。”
尤納感慨：“如果人魚都這麼配合，就不會每次體檢都鬨得像是仇人打架一樣。”
他將血交給金教授，指著靠牆的檢測艙：“唐先生，你把安安抱到那裡去。”
安謹看向檢測艙，膠囊形狀，下半邊裝著水，上半邊是透明的自動艙門。
他被抱到檢測艙，仰躺在裡麵，對上諾曼安撫的視線，眼睛微彎。
諾曼後退一步，透明艙門自動閉合。
“嘀……”檢測儀器開始工作。
安謹隻覺得艙內溫度稍稍上升，除此之外並無其他感覺。
五分鐘後，他就被諾曼抱了出去。
尤納再次感歎：“我還以為至少要花半個小時才能順利做完檢查，沒想到安安這麼配合。”
尤納智腦輕響，收到血檢檢測的結果，檢測艙的結果同時傳到他的智腦，他打開兩份報告，認真看起來。
看完後，他問諾曼：“掉鱗的時候，他情緒怎麼樣？有沒有痛苦的表現？”
諾曼搖頭：“他沒有感覺。”
想到小人魚檢查鱗片的場麵，諾曼嚴肅的表情稍緩，他沒拿出鱗片前，小人魚甚至不知道自己掉鱗了。
尤納：“雖然很不可思議，但是檢查結果顯示，他很健康，隻是身體還處於成長狀態，”他說著，眼睛微微發亮，“這是一項重要發現，純色人魚的成年期和普通人魚不一樣。”
聽到檢測結果，諾曼和安謹表情都放鬆很多。
尤納提議：“唐先生，為了謹慎考慮，我認為之後每天都應該給安安做一次身體檢查。”
諾曼同意了這個提議，他一點也不希望小人魚健康出問題，他說：“安安認生，我會請霍納德醫生給安安做體檢。”
尤納原本想親自做檢查，聞言有些失望，不過霍納德確實是更適合的人選：“可以，稍後我會和霍納德先生聯係，我希望每天都能收到安安的體側報告。”
諾曼頷首，尤納是最權威的人魚專家，有尤納時刻關注小人魚的健康狀態，他也很放心。
檢測完，諾曼推著人魚車離開檢測室。
他沒有直接離開，而是來到醫院和人魚中心兩棟大廈間的自動傳送紐帶上，不一會兒就被傳到人魚中心。
人魚中心非常大，因為隻有帶著人魚才被允許進入，顯得空曠，不過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智能機器人站崗，為客人提供幫助。
安謹好奇地打量四周。
諾曼見小人魚好奇，便解釋：“人魚中心分為娛樂部和護理部，我現在帶你去護理部，護理頭發。”
四十分鐘後，安謹頭發再一次變得順滑無比，泛著淡淡的光澤。
他手撐著床板坐起來，低頭讓頭發滑到肩膀前，用指腹摸了摸，非常滿意。
護理員看著安謹滿眼放光，一臉期盼地看著諾曼：“唐先生，我是純色人魚後援團成員，我可以和他拍張合照嗎？”
諾曼眼神微動，看了眼正小心翼翼把頭發攏在一起的小人魚，合照？
他毫不猶豫拒絕：“不行。”
護理員非常失望，下一刻又精神起來：“唐先生，他似乎想紮頭發，我可以幫他嗎？”
很多人魚飼養者討厭他人向自己的人魚獻殷勤，擔心人魚更親近他人，影響歌聲對自己的效果。
因此沒有經過允許，他們決不能對小人魚做工作以外的事情。
諾曼再次拒絕：“不用。”
他走到小人魚身前，安謹感到眼前微暗，抬頭。
諾曼抬手，兩手分彆從小人魚臉頰擦過，越過小人魚的耳垂，抵達後頸，發覺有頭發貼在皮膚上，他用指腹輕搓。
他的指腹帶著薄繭，搓著頸部皮膚時，安謹不受控製地輕顫了下，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諾曼低頭，小人魚仰著小腦袋看他，又長又翹的睫毛顫抖著，藍色的眼睛瞪圓，目光裡帶著震驚。
他溫聲說：“彆怕，我不會攻擊你。”
他邊說，邊將小人魚貼在頸部皮膚的頭發挑起，歸攏到頭發裡，兩手在小人魚腦後會合，所有頭發都被攏在一起。
安謹耳尖微紅，不過沒再縮脖子躲。
他明白諾曼是在幫他紮頭發，顧及到一旁的護理員，他沒說他不怕，也沒開口道謝。
隻是乖順的低頭，更方便諾曼的動作。
因為這個動作，他離諾曼極近，鼻尖都是諾曼的氣息，他心跳不受控製加快，撐在床麵的手，微微蜷了下。
諾曼眼裡閃過笑意，小人魚願意對他露出脆弱的頸部，顯然已經非常信任他。
護理員驚歎：“您和人魚的關係真好，我從未見過這麼信任人類的人魚。”
諾曼嘴角浮出一抹笑意，很快又收斂起來。
他從智腦空間拿出一個藍色發圈，而安謹這時也稍稍偏頭，左手抬起，食指和無名指並攏，藍色的發圈套在兩指上。
“我有，也是藍色發圈，你的留著以後再用。”諾曼說著，動作輕柔的將小人魚漂亮的藍色長發紮好。
紮好後，他輕輕按了下發圈：“緊不緊？頭皮有沒有被拉扯？”
安謹搖搖頭，實際上，諾曼紮的有點鬆，他餘光都能看到頭發，有點像某些古裝電視劇的發型。
諾曼後退一步，想看看成果如何：“安安，抬頭。”
小人魚抬頭，頭發被束縛，但因為紮的過鬆，襯得氣質愈發溫和，諾曼心裡一動，眼裡驚豔一閃而過。
“太美了！”護理員小聲驚歎。
安謹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好意思。
諾曼抱起小人魚，側過身，擋住了護理員的視線，將小人魚放回人魚車，他問小人魚：“想去娛樂中心玩玩嗎？”
安謹手交疊在腹部，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