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清自從來了王家之後,每天都沉默少言,鬱鬱寡歡。
她並非不是感覺不到王家人對她真心與關愛,隻是一個孩子世界太小了,隻能裝得下她最依賴人。
年幼喪兄對虞念清而言已經極其殘忍了,幸好從睜眼後便有謝君辭幾乎晝夜不動地陪著她,才讓小姑娘懵懵懂懂難過中,還能感受到依靠和安全感。
如今謝君辭又將她送人,短短半個月時間,念清接連被拋棄兩次。
她已經不敢再一次信任其他人溫柔了。
小念清抵觸夫妻二人接觸,甚至這幾日來晚上都是一個人睡。
她明明有點怕黑,從虞鬆澤到謝君辭,她都一直都需要有人陪著,可不想被人靠近畏縮超過了恐懼。
看著小宿主白天鬱鬱不說話,每個晚上又總是臉蛋上掛著淚痕、睫毛濕漉漉地睡著,係統也有些焦躁起來。
它這時才忽然感受到——原來那個大修羅將小宿主照顧得還挺好?
係統隻能寄希望於念清能快些融入王家,畢竟她本作為世界女主,注定天生與眾不同。
她身上磨礪將會與機遇氣運一樣多,如今她才三歲,便遭受到劇情變動帶來痛苦,係統很擔心長久下去會不會對她未來道心有影響。
與此同時,一個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王府外高樹上。
謝君辭此次離開連收幾十條惡人性命,如今身邊都縈繞著淡淡凶戾之氣。
如此囫圇吞棗地收割魂魄,其實對他修煉而言沒有益處,他完全隻是為了念清而報私仇。
謝君辭動了些微殺氣,便要抗住閻羅之力百倍動蕩,他閉關三天才勉強壓下欲要暴走力量。
剛一穩定住情況,他便立刻重返青州域。
謝君辭來時候心中一直緊繃著。
他怕念清在王家過得不開心,卻也怕看到她太開心,半個月便忘記了他。
如今重回故地,謝君辭站於高處,高階修士神識海一樣鋪展開,哪怕隔著牆,他也能感受到這府邸裡每一個人位置,甚至連他們表情與動作也能窺見。
他幾乎一瞬間看到了念清。
小姑娘獨自一人在放家裡,她蓋著被子,小小背影顯得孤獨又可憐。
謝君辭不由得蹙起眉毛。
他怎麼覺得她瘦了?
另一邊廚房裡,幾個丫鬟正在端菜,她們聊天聲音不斷傳到他耳邊。
“你說小姐會不會得了什麼病?”其中一個丫鬟說,“她吃比貓食還少呢。”
“彆說不吉利話。”她同伴蹙眉道。
“夫人又不在這裡,你怕什麼?”另個丫鬟歎氣道,“哎,我覺得小姐與老爺夫人不太合,這麼長時間了,小姐還是抗拒我們,我每天早上給她穿衣服時候,都能看到她眼皮紅紅,一看就是哭呢。”
“天天哭怎麼能成呢,沒病也要哭出些病來……”
謝君辭手指不由得扣緊劍柄,這是他心中出現波動時習慣動作。
他有點不安。
為什麼?謝君辭想不明白,念清拒絕和他走,主動去了王家,卻又整日這麼難過……
若是普通人或許還有個直男思維,而對本已舍心百餘載謝君辭而言,想重新揣摩起他人思維,難得如從無到有。
在他艱難地思考判斷時候,王府裡,丫鬟們和往日一樣進了念清房間,為她洗臉換衣。
紮辮子時候,是由王夫人親自來。
她想借由這一點點接觸,慢慢開始讓念清適應。
“今天給清清綁辮子好不好?”王夫人緩聲道,“清清喜歡辮子嗎?”
不論虞念清是否回答,她每日都會這樣與她說話,詢問她意見,偶爾得到小姑娘點頭或者搖頭,王夫人都會覺得很開心。
看著銅鏡裡溫柔注視著她女人,沉默許久念清終於輕輕點了點頭。
王夫人頓時一喜,她給小姑娘綁好辮子後,親自將她抱到主廳,念清有一個自己專門椅子,比較高,可以夠到餐桌。
念清碗盤都是小一號,勺子也是。
隻不過她雖然有比遠超同齡孩子聰敏,可在吃飯上麵卻不太擅長。
過去虞鬆澤對妹妹溺愛得緊,其他家三歲多小孩都會用筷子劃拉東西吃了,他卻頓頓親手喂。
後來謝君辭也每次吃飯都喂念清,他沒帶過孩子,不知道這個年紀小孩本該會自己吃飯。
如今來王家,念清不想讓人接近自己,睡覺也是自己睡,吃飯更是第一次自己動手,她本就有點厭食,小手用一種彆扭方式攥著勺子,隨便吃兩口,便放下不吃了。
夫婦二人見狀都不由得歎息。
他們還沒掌握住讓念清乖乖吃飯技巧,就是告訴她不吃會倒掉。
夫婦二人本身便很節儉,並不鋪張浪費。每次念清不吃,她那份最後會被石頭打掃乾淨,念清看到食物沒浪費,便更沒有吃念頭了。
這時,有小廝道,“老爺,外麵下雪了呢。”
王老爺和夫人都是風雅之人,春賞花夏賞月,冬天自然要賞雪。
今日隻落雪沒有風,王老爺便高興地讓下人開了門,一家人邊吃邊賞雪,誰都沒注意到念清肩膀微微蜷縮起來。
“清清,你看這雪下多大,和鵝毛一樣呢。”王夫人笑道,“你喜歡下雪嗎?”
另一邊外麵,謝君辭眉毛就沒鬆開過。
因為魏府之難,小念清在雪裡凍了一天一夜,從那之後她便怕下雪了,怎麼能反過來讓她賞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