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念清拜師之後的日子,逐漸變得穩定下來。
她仍然和謝君辭住在小院裡,每天早上去主峰和齊厭殊吃飯。
白天的時候,她有時和齊厭殊待在一起,有時和蘇卿容一起玩,也有時會和謝君辭到處轉轉。
事實證明,謝君辭和蘇卿容不互相敵對,而是選擇彼此合作,反而是最優解。
如果隻有謝君辭一個人帶孩子,那他便沒有時間去修煉,畢竟這麼大的孩子不被人看著很容易出意外。哪怕念清再乖,可想到她一個人呆著,謝君辭也很難完全沉下心修煉。
哪怕謝君辭最初吃醋於念清與蘇卿容的交好,可他也不得不承認,如今的生活是最好的發展了。
她一日三餐可以吃飽飽,可以在齊厭殊身邊呆著,又或者和蘇卿容一起玩。而謝君辭就可以專心修煉,哪怕偶爾閉關數天,他也可以放心,因為知道清清一直有人陪著。
對於蘇卿容也是如此,每日能看到小姑娘,並且能和她有交流,其實是最好的了。他自己也明白,就算沒了謝君辭,他也並不是一個適合帶孩子的人。
如今的一切都剛剛好。
謝君辭本來是個修煉狂,過去他除了出門便是在修煉,如今還是因為念清才停滯了一些。他有時候需要獨處修煉的時候,念清就會在齊厭殊的殿裡住幾天。
小家夥自己也適應了這個大家庭和新生活,雖然滄琅宗太大了,謝君辭每次帶她在自己側峰與主峰奔波的時候,念清仍然有一種跋山涉水的感覺。
一轉眼,幾個月便過去了。
在各種頂好的靈肉靈菜接連不斷的食補下,小姑娘終於消滅最開始的瘦弱,開始長嬰兒肥。
齊厭殊伸手掐了掐念清的臉蛋,相比於曾經掐的時候肉都起掐不起來多少,如今的手感終於肉乎乎的了。
他對此十分滿意。
念清不僅僅是長胖了一點,身高也長了一點點。她過去比同齡孩子更加瘦小,如今終於能看出正常快要四歲的小孩子的樣子。
秦燼也經常來主峰看望她。
自從得知小家夥是天生劍骨,青年終於沒有了最開始敷衍的樣子。
這一日,念清和蘇卿容在殿裡下五子棋,秦燼便靠在門邊,遠遠地打量著她。
念清最開始每次被他盯著都會緊張,這段時間被盯習慣了,終於能忽視秦燼,當他不存在。
秦燼雙手環胸,他看著小姑娘趴在墊子上,有墊子做參照物,更能顯出她這幾個月要長大了一些。
他懷疑地說,“是因為天生劍骨,所以才長得這麼快嗎?”
妖族生命比凡人漫長,所以看上去外表三四歲的小妖族能上樹下海,似乎是令人吃驚的事情,可實際上等再過幾年,這些小妖族的外形很可能還是停留在三四歲。
有這樣的對比,就顯得念清好像確實長得很快,才幾個月而已就有這樣的變化。
“小孩子本來便長得快。”齊厭殊漫不經心地說,“更何況她以前是偏瘦的,現在補回來了而已。”
秦燼對於人類幼崽的了解又深了一步。
他又問,“師尊打算何時開始教導她修煉?”
聽到這話,蘇卿容有點無奈道,“師兄,她才這麼小,沒必要這樣著急。”
“此話錯矣,修仙世家那些有點資質的孩子都是從四五歲開始修煉的,更何況念清是天生劍骨。”秦燼說,“她若是早早開始修煉,或許能創下不到十歲就築基的奇跡。”
“你忘了清清的經脈問題還需要好好調節。”蘇卿容說,“若是沒有補好,未來她是要吃大苦頭的。”
秦燼對此有點不屑。他並不覺得吃苦頭算是什麼大事,滄琅宗裡的人誰沒吃過苦頭?他若是天生劍骨,被扒多少次經脈都願意。
“那要等多久?”秦燼蹙眉道,“若是她十歲、二十歲的時候還沒有解決經脈問題,難不成一直不修煉?那豈不是太浪費她的資質。”
蘇卿容這幾個月本來已經金盆洗手,不打算再說話嗆人了。可是聽到秦燼的話語,他還是沒忍住。
“先天劍骨之所以強悍,不就是因為進步神速,隨時都可以反超他人麼?”蘇卿容似笑非笑道,“也隻有資質普通的修士才會斤斤計較這點得失。”
“你——”秦燼揚起眉毛。
蘇卿容沒讓他有說話的機會,他笑道,“再者說,我記得師尊說過,大師兄前二十多年裡也沒怎麼修煉過,還是拜師之後才開始認真修煉,如今二師兄不也打不過他嗎?這樣看來,十年二十年實在算不得什麼大事。”
聽到這句話,在旁邊一直默默吃瓜的係統不得不感歎,蘇卿容不愧是滄琅宗最頭鐵的小魔王,整個門派除了師尊就沒有他不敢嘴的人。
實力無法贏過謝君辭,和龍族混血的身份,絕對是秦燼最大的兩大痛處,哪怕他的資質其實是很高的。
秦燼的母係秦氏一脈是龍族中力量最為暴戾的黑龍一族。
黑龍天資卓越,是天生的霸主,如果單看天賦與進步速度,都可以稱得上是龍族中最強大的一脈。
可惜與極高的資質一同並存的是黑龍天性的殘/暴與嗜殺成性。
在黑龍一族裡,弑父弑子手足相殘都是很常見的事情,黑龍無法用理智控製自己,嗜血的殘忍讓它們成為龍族中唯一的‘敗類’,被囚禁在龍族地盤深處的無域之海中。
幾百年前,有一大乘期的修士不知出了什麼差錯,渡劫沒有成功,被糾纏不放的天雷追趕,誤入龍族禁地,雷劫將無域之海的禁製劈出裂縫,被囚禁的黑龍一族借此機會全部逃竄了出來,與其他龍族大戰一場。
在這場混亂中,秦燼的母親秦氏看那昏死過去的修士長得好看,文質彬彬的,沒有龍族的暴戾,好奇心驅使她救了人。
修士蘇醒後,又趁著龍族大亂,借機帶著秦氏離開了龍域。
後來的事情係統便不太清楚了,原著裡沒細講,隻不過說了秦氏後來懷孕生下秦燼,而因為擅自離開龍族,她被龍族下了追殺令,後來被龍族誅殺。
親眼所見殺母之仇,讓以人形出生的少年在仇恨之中激出了龍身。這件事也震驚了龍族,畢竟過去血統不純的混血終身隻能以人形活著,而沒辦法化龍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黑龍一族極高的天賦帶來的沒有理智的殘/暴,在秦燼身上並沒有體現。仿佛混的另一半血統極其有效地平衡住了黑龍的天賦與秉性,讓他能一直保持理智——這讓龍族十分不安,它們經常擔心秦燼練成之後回來報仇。
龍域至今都沒有放棄追殺秦燼,隻不過它們也要麵子,怕大張旗鼓地殺人丟了龍族的臉麵,所以經常委托各界的殺人組織追殺他。秦燼每次都滿身血腥地回門派,也是這個原因。
秦燼恨龍域恨得要死,他全部的時間都投入在修煉與曆練之中,隻不過——他如此努力,竟然沒辦法完全打贏謝君辭。
按照年紀來說,秦燼是比謝君辭大一些的,修煉時間也比他長不少。所以初入門派的時候,秦燼對謝君辭占著大師兄這個名頭感到十分不滿。
可他就是打不贏謝君辭,更多的時候是持平。
平局對於秦燼而言就是輸,畢竟他和謝君辭的修煉時間不一樣。更令人生氣的是,謝君辭不論戰局如何,他的臉上隻有波瀾不驚一個表情,死人臉一樣,每次看到都讓秦燼不爽。
謝君辭也是在養了小姑娘之後,才逐漸像是個活人了。
秦燼本來都快忘了自己打不過後修煉的謝君辭一事,如今蘇卿容一提,他神色頓時變得危險許多。
“我和他的事情暫且不提,想贏過你還是容易的。”秦燼森然地說,“要試試嗎?”
蘇卿容還沒說什麼,他對麵的小姑娘抬起眼睛看向秦燼,又迅速地低下頭,小聲地說,“凶巴巴。”
秦燼:……
他覺得這個小東西絕對需要補補腦,蘇卿容嗆他那麼多句話她聽不出來,他就說一句,她就嫌棄他凶。
秦燼的火氣被潑了冷水,也就冷靜了下來。
他懶得和蘇卿容一般計較,而是看向齊厭殊。
“師尊,她是個有資質的未來修士,我們不能將她當普通孩子養大。”秦燼說,“滄琅宗仇人那麼多,她未來如果不強大,很容易被人盯上。”
他就差直接說他們太嬌慣孩子了。
秦燼的人生隻告訴他一個道理,這世上沒有完全堅固的港灣,滄琅宗也是如此。
人最後還是要靠自己。
齊厭殊如今脾氣也好了不少,他靠著軟枕看書,聽到這話,懶散地抬起眼皮。
“這小東西如今大字都不識一個,你便想讓她修煉,實在操之過急。”齊厭殊說,“既然你如此主動,那教她識字的重任便交給你了。”
“我?”秦燼沒想到齊厭殊會下達這樣的指示,他頓時有點著急地說,“讓謝君辭和蘇卿容教她不好嗎?”
“你的意願,自然要由你教。”齊厭殊淡淡笑道,“雖然她不能修煉,可有的是打基礎的書籍可以學,你若是教得多些,她不就能早點開始看書?”
看到秦燼還想說些什麼,齊厭殊擺擺手。
“就這麼定了,從明日開始吧。”齊厭殊說,“對了,你備好新禮了嗎?”
雙重的打擊下,秦燼回峰的時候整個龍都有點恍惚。
他教虞念清識字,那是什麼可怕的景象?
他為什麼要多管閒事,為什麼要問她什麼時候修煉,這回好了,連他自己的修煉時間這下都要耽誤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愛看書。
也隻有仙門教弟子這才這麼費力又文縐縐的,要修煉要練劍還要看書考試,秦燼從小就是在實戰中長大的。
如果讓他教小東西怎麼修煉,秦燼肯定會欣然同意,可是要教她看書識字——那還不如殺了他吧。
秦燼消沉了一夜,第二天他閉門不出,躲在山峰裡裝死,希望齊厭殊忘記這個事情。
沒想到一大清早,就有人在外麵敲結界——是蘇卿容。
“二師兄,二師兄!在嗎?今天你還要去主峰呢。”蘇卿容在外麵笑眯眯地說,“我怕師兄忘了,特地來提醒你。”
秦燼手背蹦出青筋,有一瞬間,他很想將這討人厭的師弟拽進峰中滅口。
山峰結界撕開一到裂縫,秦燼黑著臉從中走出,他的表情如喪考妣,陰沉得似乎想要殺人。
秦燼長得冷毅,眉骨和高挺的鼻梁在臉上投下陰影,顯得可怕極了。
他凝視著蘇卿容,陰冷地說,“我總有一天會弄死你。”
蘇卿容笑得仍然如浴春風,仿佛根本沒有聽到秦燼在說什麼。
“師兄,請。”他笑眯眯地說。
沒辦法,秦燼隻能趕赴主峰。
他們二人抵達的時候,謝君辭還沒走。
他似乎聽說了秦燼要教念清識字的消息,神情一言難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