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夏天, 虞念清便又要長大一歲。
時間過得真快,這樣一晃,小姑娘都要六歲了。她的個子又長高了一些,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保持練劍的習慣和喝靈藥的原因, 虞念清的身體既健康又結實,身形氣質也很纖長挺拔。
除此之外,她和普通的小孩子沒什麼區彆,仍然愛玩又淘氣, 並且因為有些身手, 所以更有一種要上天入地的皮實感。
虞念清的精力十分充沛, 在習慣練劍之後,每日的練劍並不能消耗掉她所有的體力, 足夠她去撒歡了。
她最近格外喜歡爬樹,膽子還大, 不怕高,師兄們一沒看住,她就會爬到樹梢上——然後下不來。
她還沒學會怎麼原路下來呢!
幸好虞念清是在修仙門派長大,師兄們有無數種解救她的方式。
雖然師父師兄們都修為很高, 在門派裡有百分百能保護住小姑娘的實力, 可她的淘氣還是讓他們眼皮直跳。
關於爬樹這件事情, 師兄們決定和她談談。
在一個炎熱的夏日午後, 師兄師妹聚集在涼亭裡,虞念清一臉無辜眨著眼睛,被她的三個師兄團團包圍。
“清清, 你不能總是爬樹, 爬樹太危險了。”先開口的是蘇卿容, 他神情很認真, “如果你掉下來要怎麼辦?”
念清理直氣壯地說,“不會掉下來呀,有你們在啊。”
秦燼蹙眉道,“這和有沒有我們沒關係,難道我們就是萬能的嗎?”
“是呀。”虞念清單純地說,“你們就是萬能的啊。”
師兄弟三人不由得彼此注視一眼。
小姑娘對他們的全然信任是很讓人高興的,可是……
“假設,假設我們沒有看住你呢?”蘇卿容清了清嗓子,他繼續認真地說,“你有沒有想過那會很危險?”
“可是還有師父呀。”虞念清小聲說,“我每次都很乖,都隻在主峰才爬樹。”
師兄們一時又無言了。
其實她也算有理有據,還動了腦子,知道師父師兄在的主峰最安全,所以每次隻在主峰胡鬨,從來不在其他地方這樣玩。
“那假設師父也沒有注意到呢?”蘇卿容努力將話題牽回正題。
“不可能。”小姑娘嘟囔道。
她根本想象不到蘇卿容的假設會是什麼樣子。她就是在師父師兄們都手眼通天、無所不能的環境裡長大的,自然對危機感很薄弱。
“清清,你不能再爬樹了。”秦燼清了清嗓子,他沉聲道,“你隻會向上爬,不會下樹。這很危險。”
“可如果我不再爬樹的話,那要怎麼才能學會下樹?”虞念清無辜地問。
秦燼和蘇卿容都沒說過她,隻能寄希望地看向還沒開口的謝君辭。
在二人的注視下,謝君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那清清每次想爬樹的時候都要和我們說,不要背著我們爬,好不好?”
念清頓時眼睛笑的彎了起來,甜甜地說了聲好,便離開了桌邊,跑去玩了。
“不是說好了一起說嗎?”秦燼恨鐵不成鋼地說,“什麼也不是,這麼輕易便答應她了。”
“她現在就喜歡爬樹,製止了也沒什麼用。”謝君辭無奈道,“還不如每次都看著她玩。”
孩子大了,沒有小時候那麼好管了。
師兄弟三人靠在椅背上,不由得同時長長地歎息了一口氣。
“小時候她就算想淘氣,可哪也去不了。”秦燼感慨道,“現在能耐大了,那麼高的樹也敢爬。”
“我感覺這才是開始。”蘇卿容說,“說不定以後還敢下水抓魚玩呢。”
謝君辭和秦燼都沉默了。他們覺得這很有可能,虞念清如今正在對什麼都感興趣的年紀,恰巧她被他們養得什麼都不怕,又身體倍兒好,指不定哪天爬樹爬膩了便下水了。
“這也不能怪清清。”謝君辭忍不住說,“正常孩子像是她這樣大都是一起玩的,她在門派裡長大,這裡除了樹就是樹,什麼都沒有,她當然隻能玩這些。”
師兄們又沉默了。
他們不由自主地想,是不是她一個人寂寞了,沒有玩伴,所以才隻能做這些事情來玩?
這麼想想,她小時候的玩具如今基本都不會抱在手裡玩一天了,而師兄們帶回的新玩具,虞念清也隻會在段時間感興趣而已。
在她這個年紀的孩子本來就是愛玩的,可她確實沒什麼可敢乾的。
思來想去,師兄們將這件事和齊厭殊說了。
其實齊厭殊這段時間也在想這些事情。虞念清自然可以無憂無慮地在門派與世隔絕地長大,可她不是被關在籠子裡的小鳥,她總有離開門派去外麵見識天地的時候。
如果她從小就與師門外的人斷絕聯係,一直在他們強大的保護中生活,虞念清必然在許多方麵比外麵的修士更遲鈍。
若是讓她長大後單純得像是張白紙一樣離開門派,或許會輕信他人或受到傷害,還不如在她小時候便不斷絕與外麵世界的溝通,或許那樣會更好一些吧。
“你們的想法有理,這也是本尊這段時間所想的。”齊厭殊淡淡地說,“若是在外尋一個仙城住下來,讓她與外界多接觸,會不會更好一些?”
這樣自然是最好的,可是……師兄們有點猶豫了。
“師尊,那我們門派要怎麼辦?”謝君辭道,“平日修煉的話還要折返回來嗎?”
這是最大的一個問題,仙城所在的地方必定靈氣沒有門派裡這樣充足,他和秦燼一直都在修煉,不論是打坐還是其他,都離不開門派裡這樣好的環境。
更彆提若是練劍之類,還需要很大的場地和結界,仙城必定沒有這樣的條件。
“我倒是沒有這方麵的困擾。”蘇卿容表態道,“我可以和清清去城裡住。”
他這話一說,就被秦燼瞪了一眼,謝君辭也有些無奈。
他們幾人,誰都不願意和念清分開。
養孩子就是這樣,一天不見都想得慌,更何況是分居兩地。
“實在不行……我不修煉了。”秦燼沉聲道,“清清的童年也就這幾年而已,還是她成長更重要,修煉這種事情,少幾年也死不了。”
一聽到他這樣說,蘇卿容和謝君辭都有些訝異地看向他,連齊厭殊都抬起頭。
讓秦燼能做出這樣的決心是極其不容易的事情,對他而言,修煉變強和複仇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如今卻紛紛因為小念清而擱置了。
“若是秦燼這樣說,我也可以暫緩修煉。”謝君辭道,“隻不過血玄劍最近又逐漸不安分了,我可能還是需要偶爾離開。”
之前他和秦燼在魔界的時候與無數魔修纏鬥,血玄劍大吃特吃,一頓飽飯頂了兩年餓,如今又有些不安於現狀了。
“師兄,你們真的決定了嗎?”蘇卿容吃驚道,“不修煉不會對你們影響很大?”
齊厭殊沉思了一會兒,他說,“其實修煉這種事情固然重要,但不是唯一的。尤其是像你們兩個這樣的天賦和修為。”
他看向弟子們,沉聲道,“你們兩個是不是卡在分神期很久了,修煉速度也沒有過去那樣突飛猛進?或許你們也該出去換一種狀態感受這個世界,可能會有啟發。”
謝君辭和秦燼都是一怔。
“師尊,您的意思是我們現在的瓶頸和努力沒有關係?”秦燼問。
“有可能。”齊厭殊說,“這也為何許多高境界修士要不然會各處曆練,或者閉關隱居,大多都是在瓶頸中尋找其他方式,想要得到新的感悟。”
蘇卿容好奇道,“既然如此,師尊您是怎麼渡過分神期的瓶頸以及後麵幾個境界,到達渡劫期的?”
“我都說了我是天才。”齊厭殊不耐煩道,“有些修士築基期就開始卡瓶頸,有些人是金丹期元嬰期,你們則是分神期。本尊幾乎沒遇到過這種事情,幾百年前便到渡劫期了。”
弟子們表麵上是恍然大悟的樣子,實則內心受到了傷害。
雖然他們已經是天賦異稟了,可是師尊還是更高一籌,幾百年修煉到渡劫期,這事情誰聽了誰不羨慕嫉妒得牙癢癢?
蘇卿容一向不怕挨打。他其實有件疑惑很久的事情,如今看話都說到這裡了,不由得借機問道,“那師尊在渡劫圓滿期已經幾百年,遲遲沒到大乘期,是也瓶頸了還是、還是有意為之?”
這話一出,謝君辭和秦燼看向他的目光都帶著肅然起敬的光芒。
這件事其實他們兩個也好奇很久了,可是誰都不敢說——若一直無法突破圓滿期,是齊厭殊的心病,這話問出來的後果想想就很嚴重。
蘇卿容以一人之力問出三人的疑惑,實在是個不怕死的英雄。
蘇卿容也是有些緊張,所以在話後半段還不忘給齊厭殊遞台階。
“哦,這個啊。”沒想到,齊厭殊竟然沒動怒,也沒有被點破心病的羞惱感。他隻是懶洋洋地說,“因為我不想飛升,上大乘還會被人注意,麻煩得很。所以這幾百年都沒修煉過了。”
弟子們:……
“能理解!”秦燼第一個說,“就像我也沒想過要飛升一樣。”
“師尊果然與眾不同。”蘇卿容也捧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