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132(2 / 2)

他早齊厭殊幾年被關,受儘折辱,被抽血割肉,被用邪術做實驗,最後都活了下來。

葉枕楓想活著,不論用任何代價。

他想回家,想見爹娘和阿芙。

於是他逆來順受,甚至主動配合,去做玄雲島的狗腿。恰巧那幾個老東西並不完全信賴商盟,葉枕楓便借此機會真的得到提拔,有了相對而言比較大的自由。

他要負責乾活,給其他孤島上關的人送吃喝,對商盟派來的手下和幾個老東西溜須拍馬,與此同時他仍然要被抽血、被定期做實驗。

孤島上被抓來的那些修士瞧不起他,商盟派來的屬下也瞧不起他,好像誰都能吐他一口唾沫,罵他沒骨氣。

葉枕楓不在乎。

隻要他還在打下手,就說明他還有利用價值,不會無聲無息地死掉。

隻要活著,就一定有可能離開這裡。

幾年後,齊厭殊來了。

起初,他被關在玄雲島主島,幾個老東西修了邪術,他們抽乾了齊厭殊的力量,渡劫期的修為讓他們自己的力量仿佛增進了一點點——這杯水車薪的一點點,已經足夠讓他們興奮。

幾個老東西本來打算一直這樣囚禁齊厭殊,等到他恢複時繼續抽乾他的力量,可齊厭殊寧死不屈,差點自爆毀了半座島,老頭子們人多勢眾,才勉強壓住他。

一場大鬨後,齊厭殊丹田幾近破裂,修為降境,而幾個老頭子也被他所舉震到,一時不知該如何控製他。

他們幾個都惜命得很,生怕自己受到什麼創傷影響修為。雖然人多勢眾,可他們仍然差點被齊厭殊傷到,都有些後怕。

殺了他,又不舍得齊厭殊源源不斷的修為供應,不殺他,齊厭殊又不配合。

於是,他們將齊厭殊暫時封閉所有修為,還派人給他治療。

葉枕楓也被一起派去了。

他每日給齊厭殊帶要喝的靈藥,齊厭殊厭倦不已,連帶著對他也沒有好臉色。

和其他人一樣,齊厭殊也看不起葉枕楓這樣毫無尊嚴和骨氣的人。

而與之相反,葉枕楓卻很憧憬齊厭殊這樣強大又嫉惡如仇的性子。

“他那時瞧不起我,但我也不需要尊嚴,我隻想活下去,不想反抗任何事情。”鶴羽君淡淡地說,“哪怕人人都欺我,我也能笑臉相迎。”

他看向虞鬆澤,笑道,“可是齊厭殊看不下去,哪怕他那樣厭惡我。”

齊厭殊寧死不屈,他骨頭太硬,寧可魚死網破,也不想苟且偷生,更不想喝玄雲島這假惺惺的靈藥,不想看到葉枕楓那張對任何人都討好的惡心的麵龐。

有一天,葉枕楓剛送來靈藥,還未出軟禁齊厭殊的宮殿,就被進來換班的世家人掄在地上。

他們有時揍人是不需要理由的。修仙界鐵律嚴明,而玄雲島卻像是一個以五個尊者為首,秩序之外的島嶼。在這座島上,人命仿佛成為了最輕賤的東西。

葉枕楓經常挨打,但他從來不會反抗,不會得罪任何人。甚至才從地上爬起來,臉上還帶著血,就能笑嗬嗬地與他們打招呼,欺負他的人都不屑理他。

結果,齊厭殊從裡屋衝了出來,一腳踹在其中一個世家子弟腰上。他修為被封,丹田破損,竟然敢和有修為的世家動手。

他性子太狠,又有幾個老東西要保他的命令在,那幾個世家弟子都有些怕他,竟然真的灰溜溜的走了。

葉枕楓從地上爬起來,他剛想露出笑臉,齊厭殊已經冷聲道,“滾!”

後來,葉枕楓還是每日給齊厭殊送藥。再也沒有世家在齊厭殊麵前欺負他,而是選擇了在其他地方。

齊厭殊煩他煩得不行,尤其是每次看到葉枕楓臉上身上帶傷的樣子,他卻能熟視無睹地笑著,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葉枕楓是齊厭殊最討厭的那類人。

“你就沒有一點尊嚴嗎?”有一天,齊厭殊忍不住說,“一個人怎麼能像狗一樣活著?”

“如果能活著,做狗也未嘗不可。”葉枕楓毫不覺得被諷刺,他一邊拿藥,一邊自如地說。

如果他能發怒,齊厭殊或許還能欣慰一點。可是他這個樣子,隻會讓齊厭殊更煩。

“你是大人物,我是小人物。”葉枕楓笑道,“小人物若是想活下來,總是要有些狼狽的。”

齊厭殊不想理他,將頭轉到一邊。葉枕楓毫不介意他對他的厭惡,畢竟這是他從小到大感受過最多的情緒。

幾個月後,齊厭殊在主島的軟禁結束了。

他態度強硬,並且說話十分毒舌,幾句嘲諷就把老頭子們氣得恨不得殺了他。

可是齊厭殊毫無血脈、沒有先天劍骨或任何機緣,一切都如此普通,卻做到了萬千修士做不到的修煉速度,他的存在實在是太吸引他們了,老頭子們都舍不得就這樣動手。

他們想從齊厭殊身上找到他進步如此快的原因。

他們嫉妒齊厭殊、仇恨齊厭殊、卻也想成為齊厭殊。

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五個老頭將封閉了修為的齊厭殊帶到了其中一座孤島上。

這座島遠離其他的群島,十分狹小,說是島嶼,更像是一塊大礁石,上麵隻有一座山洞。

老東西們對齊厭殊很看重,他們不信任世家,卻又需要人跑腿,於是將一直照料他的葉枕楓也帶上了。

為首的大乘期尊者嶽自成將齊厭殊推進山洞,轟——一道閃電劃破夜空,葉枕楓看到山洞牆壁中密密麻麻留下了許多刻印。

有些是劍痕,有些似乎是模糊不清的文字,成百上千道不同的痕跡遍布整個山洞。

“據說這曾經是開島始祖留下的記錄,滄海桑田,數萬年過去了,再也沒人看得懂這上麵寫了什麼。”嶽自成消瘦蒼老的麵容在雷電的光芒中顯得森然可怕,他冷笑道,“你既然自詡為天才,這些想必難不倒你吧。”

“你丹田破裂,境界如今也跌回金丹期,都是你自找的。”另一邊的呂觀海冷聲道,“你好好反思,若是認錯,本尊便治好你的傷。若是不願意……就在這島上當一輩子的金丹吧!”

他話音落下,五個老者哈哈大笑,他們的聲音在陰冷的雨夜中讓人不寒而栗。

葉枕楓衣服已經濕透,他僵滯地站在雨裡,心中卻不由得有些絕望而麻木。

如果連齊厭殊這樣的人都無法反抗的話,他真的……有機會離開嗎?

五個老者正準備離開,就在這時,所有人都聽到砰地一聲悶響。

他們轉回頭,就看到齊厭殊跪在山洞之中,他的額頭用力地磕在地麵上,第一下就見了血。

“你在做什麼?”嶽自成厲聲道。

齊厭殊並未回答。

——砰!砰!

他連磕三次頭,地麵已經染了血跡。

大雨傾盆,整個世界仿佛都被雨水籠罩。

齊厭殊抬起眼,閃電照亮了他冷峻的眉眼。

“今日,我齊厭殊便拜這石壁為師。”齊厭殊鷹隼一般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麵前五人,他一字一頓地說,“山高水長,永繼師承。”

轟隆——轟隆——!雷電不斷劈過天空。

哪怕是活了幾千年的老頭子們,此時此刻心中也有一種發毛的感覺。但他們很快回過神來。

這山洞裡沒有任何機遇和特殊,已經被玄雲島數代修士證實過了,就連他們每個人都曾經花了很大功夫研究,最終也一無所獲,連是不是真的由始祖留下痕跡,都無人可知。

把齊厭殊扔到這裡,隻不過是因為他嘴太毒,想殺殺他的銳氣罷了。

“不知天高地厚,真是瘋了!”嶽自成怒罵道,“黃口小兒,你也配!”

老者們痛罵不已,唯有葉枕楓怔怔地注視著這一幕,久久無法回神。

齊厭殊充滿反叛精神的傲骨,他寧死不彎的脊梁,拜石壁為師的勇氣。

如果他也能擁有齊厭殊身上的萬分之一閃光點,來照亮自己弱小又可悲的人生,那該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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