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王剛思考著要怎麼跟杜亦舒開這個口的時候,杜亦舒就派人過來邀請他去杜公館。
想見他的正是是杜恩生。
王剛欣然應約。
杜公館建築豪華，但裡麵偏冷清。
杜亦舒走在王剛前頭帶路,“家裡就我和我爹兩個人,阿姨們另有住處，傭人們也都住在後麵,所以我之前一直特彆希望家裡能再有幾個人。”
杜亦舒沒提杜恩生為何要見王剛,王剛也就沒問。
隻是王剛怎麼也沒有想到,杜恩生見他的原因竟是因為佟家三口。
這件事在王剛聽來是戲劇性的。
杜恩生用半懷念的語氣說：“小念是從小就被賣到我們家的，她被分配到了我的後院,在後廚工作。”
“我比她大些,情竇初開的時候喜歡上了她,當時我已成婚,我夫人並不同意我納她為妾，我們便偷偷在一起了,後來……”
“後來,我夫人趁我外出不在，剪了她的舌頭把她發買了出去。”
“我們並不知,那個時候她已經有了身孕。”
“如果我知道她有了身孕,無論如何我也會找到她的。”
杜恩生就說了這麼多，但王剛已經聽出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佟奶奶之於杜恩生,或許就是杜恩生年輕時可有可無的一個小玩意。
所以杜恩生在自己的夫人賣掉佟奶奶之後並沒有試圖去尋找佟奶奶,而是把佟奶奶拋在了腦後。
如果這次不是他把佟二堡帶來了上海，發生了這麼一件意外，這輩子杜恩生到死應該都不會再想起佟奶奶。
畢竟佟奶奶不過是一個被剪了舌頭,發賣出去的奴婢而已。
如果杜恩生子孫滿堂，那麼杜恩生也不會把佟家三口放在眼裡。
偏偏年老的杜恩生隻有杜亦舒這麼一個女兒。還是一個無心繼承杜公館，無心生意，隻一心想要報效祖國的女兒。
杜恩生很缺一個可以繼承杜公館的人，一個流著杜家血脈的男人。
杜亦舒還沒有成婚，如果是杜亦舒生出來的孩子，那麼杜恩生至少就還要再等最少二十年的時間。
杜恩生今年已經七十歲了，杜恩生並不能保證自己活到那個時候。
而佟二堡就不一樣了，佟二堡今年已經馬上十五歲了，杜恩生完全有足夠的時候把佟二堡教導成合格的杜家繼承人。
王剛沉默喝了口茶。
這件事本來和他沒什麼關係，他也不管杜恩生是怎麼確定佟二馬就是那個孩子，佟二堡就是他的孫子的。
但杜恩生叫他過來，不可能沒有目的。
杜恩生是看出來了佟家三口很看重他，所以要他當那個說客嗎？
不出王剛所料，杜恩生說：“昨天我已經將他們接了過來，我沒想到，他們會那麼排斥我，排斥杜公館。”
聽到這個答案王剛也不驚訝。
像杜恩生這樣的人，讓他去考慮佟家三口的感受是不現實的。
如果佟家三口開開心心接受了杜恩生給的身份，那麼想必，他都不會知道佟家三口去了哪裡。
王剛要求先見佟家三口一麵。
一看到王剛，佟二堡炮仗一樣就衝了過來。
王剛的腰被佟二堡緊緊抱住。
佟二堡語氣悶悶不樂，“叔叔，我不喜歡那個爺爺，他是騙子，他們騙我們是叔叔接我們來上海，他們是騙子，我討厭那個爺爺，也討厭那個阿姨。”
拍拍二堡的肩膀，王剛去看佟奶奶和佟二馬。
他們看起來都不太好，臉色蒼白眼睛裡有血絲，顯然是因為這件事沒有休息好。
尤其佟奶奶看起來蒼老了很多。月前他離開渝州時佟奶奶還眼神有光，現在看起來眼神都暗淡了。
坐下後，王剛歎了口氣。
看著一臉茫然的佟二馬，王剛說：“二馬哥，如果讓我來選擇，我會選擇留在杜公館。”
如果讓王剛來選擇，他肯定會留在杜公館。
彆的不說，在這個動蕩不安的年代，留在杜公館就可以永遠再不用擔心自己被戰爭波及到。
再者，考慮到二堡，王剛也是希望佟二馬留下來的。
佟二馬的選擇，關乎到佟二堡的一生，這個時代平凡就意味著危險和苦痛。
而且最重要的是，如今杜恩生看起來是給了佟家選擇的機會。
但如果佟二馬真的沒有選擇杜恩生想要的結果，那麼，或許到時候他們連選擇的機會都沒有了。
杜恩生需要的可不是佟二馬這個大字不識，隻會拉黃包車一事無成沒有用處的兒子。
更不是年老色衰的佟奶奶。
如果不是佟二堡都這麼大了，對佟奶奶和佟二堡的感情已經很深了。那麼杜恩生除掉佟奶奶和佟二馬留下佟二堡的可能性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