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風清。
茫茫夜色淡如水,陣陣清風涼如雪,林間飄著時隱時現的草木清香。
穿過林間小路,可見被叢林遮掩的碧瓦飛甍,昏暗的,安靜的,看來屋舍中的主人已經睡下。
金丹期體修格外謹慎,生怕被自己的妻兒發現了自己打劫不成反被劫的事情,進入屋舍時躡手躡腳的。
如此高大的身材這般謹慎,模樣看起來有幾分滑稽。
顧京墨靠近屋舍後便伸手拽住了金丹期體修的法衣。
懸頌也在此時停住腳步,警惕地看向周圍。
金丹期體修腳步停頓,回身低聲說道:“我住這裡,我去取儲物袋出來。”
顧京墨依舊在打量四周,沉聲說道:“屋舍中無人的呼吸聲。”
金丹期體修的表情以肉眼可見的幅度變得蒼白凝重,之前一直在擔心被發現,沒有注意這一點,待顧京墨提醒後他才跟著用神識去探查,也發現了不對。
他沒有顧及顧京墨的提醒,豁然轉身朝著屋舍衝過去,推開院門,看到院落裡橫七豎八的屍體,憤怒地狂吼出聲:“誰乾的!?出來!我要殺了你!”
與此同時,顧京墨抬手捂住了懸頌的眼睛。
眼睛被捂住的瞬間懸頌有些錯愕,往後挪了挪頭看向顧京墨,見她並未看向自己,幫他擋住視線的同時還在警惕周圍。
此刻的顧京墨沒了慵懶的模樣,表情沉穩,嘴唇微抿,眼神裡帶著肅殺之氣。
夜色讓她的美仿佛噙著毒性,如遊走在欲海鱗片豔麗的毒蛇,危險卻美得高不可攀。風吹拂起她微微卷曲的發絲,露出她上挑的眼尾,殷紅的眼尾媚氣橫生,目光淩厲又堅韌。
“不用這般護著我。”懸頌說道。
“哦?”顧京墨側身看向他,“佛子不是見不得血腥嗎?”
“我並非尋常佛子。”
顧京墨終於放下了手。
劫匪五人看到院落中的場麵都慌了神,在屋舍尋找還有沒有生還者。
他們快速奔走時踩在院落中一攤攤血跡上,踩起的血液濺到四處,還讓他們的腳底沾上了血液,落下一串血腳印,為恐怖的院落又增添了一絲可怖。
他們慌了神,棲棲遑遑地喚名時的聲音都破了音。
原來突如其來的絕望與驚慌,會讓人忘記哭。
他們沒有落淚,甚至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晨時離開時家中的人還好端端的,怎麼回來後就全部都沒了……
都死了……
緊接著是憤怒充斥腦海,狂怒之下的怒吼,不明真相,不明原因的全家被殺,遇到這種事情怎麼可能不憤怒?
為什麼?
是誰?
到底發生了什麼?!
顧京墨跟著進了院落,走進去看了看屍身的傷口:“你的妻子什麼修為?”
金丹期體修還在狂怒,突兀地被問了問題,判斷顧京墨似乎是要幫自己分析,放低聲音回答時聲音已然沙啞:“她修為不及我,卻也有築基後期。”
“家中其他人的修為呢?”
“一共有三名築基期修者,四個煉氣期孩童,其餘的都是跟著一同生活的凡人。”
顧京墨原本隻想用腳碰一碰屍身查看,想到這是金丹期修者在意的人,還是蹲下身用手去查看,接著說道:“你的妻兒遇到他們毫無還手之力,想來襲擊者修為在金丹期以上。看他們被殺時的狀態,應該原本聚集在一處,有人護著,想來是築基期的這三人了。但是這個孩子身上也有磕碰傷,應該是他想逃,可惜沒逃成。”
懸頌站在她的身邊,突然說道:“不,他不是想逃,他在臨死前被戲耍過,比如對方承諾隻要他能在幾個呼吸間跑出去,就放了他,可惜他跌倒了,還是被殺了。”
“為何這樣說?”顧京墨抬頭看向他,有些不解。
懸頌的語氣依舊沒有任何波瀾:“一個煉氣期的孩子,怎麼可能在金丹期修者的眼皮底下跑出這麼遠?”
聽著他們二人還原妻兒被殺的過程,金丹期體修憤怒地一拳砸在牆壁上,將牆壁擊穿一個漏洞。
顧京墨站起身來又看了看,院中幾個人,還有一個孩子躲在房間裡也被殺了,金丹期體修說的那些人無一幸免。
沒留一個活口。
顧京墨又檢查了一番說道:“凶手應該是要找什麼東西,他們身上都沒有儲物袋,你去看看屋舍中可有?”
金丹期體修這才反應過來,快速跑進屋中查看,接著說道:“儲物袋全部都不見了。”
顧京墨不再看了,而是眼神看向某處:“是你們搶的東西引來的災禍,那裡有他們想要的東西。而且他們並沒有走,此刻還在看著我們,他們似乎很喜歡欣賞這樣的畫麵,故意留在暗處看你們回來後悲傷的樣子,以此獲得愉悅感。如果我想看這種畫麵的話,我會躲在那裡。”
被顧京墨提醒後,所有人看向那一處。
這時,突然傳出了輕笑聲,那人用陰柔的聲音問道:“你這小姑娘倒是有趣,知道我們還在為何不逃?”
顧京墨看著那人走出來,微微眯起眼睛。
那人也在打量顧京墨,覺得眼生,卻並未放在眼中,不過是築基期的小修士而已。
出現的是一名金丹中期的男修,模樣古怪,氣質與穿著可以看得出來是一名魔修。
其蜂腰猿背,鶴勢螂形,麵部有著深深的法令紋,透著陰毒狠絕。
剛剛出現,便被憤怒到頂點的金丹期體修攻擊過去。
此刻的金丹期體修與之前跟顧京墨鬥法時完全不同,所有招式皆是殺招,每一擊都恨不得用儘全身的靈力跟力氣,隻要能夠殺死這個人。
沒想到他攻擊得猛烈,卻一腳踏進了陰毒的陣法內,身體被困的瞬間被陰柔的男人用十餘根金係芒刺刺穿了他的肩胛骨。
陰柔男人大笑出聲:“那個男孩啊……我不但告訴他隻要跑出去就能活,還告訴他,隻要殺了自己的妹妹就可以給他逃的機會。他真的好廢物,妹妹都殺了,卻在逃跑的時候跌倒了……哈哈哈!”
“你閉嘴!”金丹期體修虎目圓睜,憤怒地吼出來。
這不可能!
他的孩子不會這樣做!
他們是最重義氣的寨子。
陰柔男人想起了什麼似的,再次開口:“哦,還是用殺了他娘的匕首殺的他妹妹。”
“啊啊啊!”金丹期體修像是憤怒到極點的困獸,低吼著強行破除禁製,繼續攻擊。
激怒的目的達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