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必須來。”
“成,去去去。”
易何宛消散於天地間時,顧京墨帶來的酒也喝得差不多了。
顧京墨收拾了東西,終於在墓前恭恭敬敬地跪下。
地麵沒有蒲團,她隻能跪在地麵上。
懸頌沒有遲疑,跪在了和她並肩的位置。
他輩分極高,外加從小身份尊貴,許久未曾跪過誰,但是顧京墨在意的人,他理應跪拜。
黃桃也規規矩矩地跟著跪下,和前麵二人一起,非常鄭重地磕了三個頭。
顧京墨起身後,看著三塊墓碑許久,終於帶著二人離開。
青草依依,池麵荷葉三三兩兩,池邊蛙鳴一聲兩聲。
輕風穿林擊綠葉,林中三人慢慢行。
仙界有一處僻靜的地帶,名為雪半。
此處常年冰寒,一年之中,有半數時間都在落雪,天氣變化莫測,靈氣也不算豐厚,絕非是好的修煉地界。
但是這裡對於初靜仙尊來說卻是靜養的好地方。
她在幫顧京墨成功證明了之後,回到緣煙閣後便辭行了,孤身一人來到了這裡,尋了一處洞府,一個人修繕,再布置。
站在雪地裡,看著這處安靜的洞府,她一陣輕笑。
這就是她日後落腳的地方了。
她留在了雪半,時而閉關修煉,時而出來狩獵,這樣能得到些靈獸的皮毛,更好度過寒冷的夜。
她儲備了取暖的法器,今日才想到了固定在哪裡,才能更好地暖和整個洞府。
她第一次體驗到,原來將法器布置在了滿意的地方,都會讓她一陣喜悅。
最近的開心,都來得很輕易。
意外出現在妄蟄仙尊來的那天,她站在雪裡靜靜地看著他,溫聲說道:“你不必覺得愧疚,你對我很好,我也不想成為你心頭的刺,你我分開我不怨的。”
“我和門派說過了,還執行了未來幾年的任務,完成了才來的,我要在這裡陪你。”
“不必……”
“我意已決,我絕對不會離開你,不是因為愧疚,不是出於道義,隻是因為愛你。”
初靜仙尊看著妄蟄仙尊許久,心口終於柔軟下來。
她沒有讓妄蟄仙尊離開,她想看看,他究竟能在此處留多久,是不是沒幾年就厭了。
可惜……
她沒能等到。
覆麵人的到來,讓她到死,都沒有確定妄蟄仙尊會不會離開。
但是,覆麵人讓她知道了,那個男人會擋在她的身前,一次次反抗,不放棄一絲機會地保護她。
這個男人,會為了保護她甘願舍棄生命。
妄蟄仙尊沒有騙她。
他是真的愛她。
可惜……是用死亡來證明的。
他們二人皆不是覆麵人的對手,就算聯手都未能傷及對方分毫。
初靜仙尊突然痛恨,自己為什麼要選擇這麼偏僻的地方,讓他們在遇險的時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她無力地躺在地麵上,看著覆麵人吸乾了妄蟄仙尊的修為,幻化為自己的修為。
“妄蟄!你放開他!你個混賬,你不得好死——”她的眼淚洶湧,聲嘶力竭地喊著道侶的名字,卻無能為力。
最終,妄蟄仙尊倒下了,最後的目光裡帶著不甘。
他沒能保護好他心愛之人。
“奪靈術……你練了奪靈術?”初靜仙尊難以置信地問。
覆麵人活動著關節,獰笑著朝著她走來,用低啞的聲音回答:“我本不想學這門功法,義父教給我多年,我都沒有學習,都是你們逼我的。我本來以為我能殺了顧京墨,但是你壞了我的計劃,所以……你們都得死!我還要你看著他一點一點地被我殺死,這樣才痛快。”
奪靈術,六道帝江成為狂魔就是靠這門功法。
現在,這個修真界又有人練了這門禍害人的功法,注定會大亂。
她和妄蟄仙尊的死亡,恐怕隻是一個開始。
覆麵人再沒有猶豫,伸出手來,吸走了初靜仙尊的修為,最後將她殺死。
吸完二人的修為,覆麵人明顯感覺到自己的修為又精進了不少,不由得一陣喜悅。
洞府外,另外一人說道:“他們的本命燈已經處理好了,緣煙閣不會有人發現他們已經殞了。”
“處理好這裡,必要的時候再把屍身拿出來。”
“怎麼做?布置成是顧京墨殺的?”
“不,現在修真界已經知道了顧京墨的事情,若是嫁禍給她,他們還是會懷疑,而且顧京墨沒有理由殺他們。”
“那……”
“丁臾。”覆麵人說完笑了起來,“要麼,她們二人離心,要麼,顧京墨護著丁臾跟正派對立,他們都彆想好。”
洞府外的人跟著笑了起來:“好。”
他們二人帶著屍身離開,洞府內的照明法器和取暖法器還在運轉。
洞府內的皮毛毯子隻製作了一半,鋪在了桌麵上。
暖融融的洞府內,還放著妄蟄仙尊從溯流光穀求來的抹去記憶的藥物,可惜他猶豫了,最終沒有給初靜仙尊服用。
雪半恢複安靜,紛紛暮雪掩蓋了洞府門外的腳印。
空氣中散著清雅且淡的梅香,梅花在雪中傲然綻放,勝出雪的三分白。
洞府依舊是家的樣子,是初靜仙尊向往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