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薑萱在原地蹲得腳麻,耐心快要耗儘的時候,一個拎著人造皮包的中年男人頻頻回望背後,匆忙走進小巷。
很明顯,對方直奔著那兩個莊稼漢,低聲問:“有沒有玉米麵?”
兩個莊稼漢目光對視,一個負責緊盯巷口,另一個迅速打開懷裡的麵袋子,“玉米麵,一斤八毛錢,有八斤。”
“這麼貴?”中年男人猶豫。
莊稼漢笑得憨厚:“老兄,看你應該是常來這裡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黑市裡的糧食價格都是翻幾倍漲的,我們兄弟兩個賣得算便宜的了。”
這倒是實話。
城裡的定額糧食供應有限,一大家子有老有小的,根本吃不飽,多的是人願意冒險來黑市買口糧。
黑市糧的價格都是越來越高,和糧店的價格相比,幾乎是五六倍翻漲。
比如這個玉米麵,糧店售價一斤九分錢,然而黑市售價卻是一斤七毛以上,甚至更貴。
這個中年男人顯然了解黑市糧的價格,猶豫半晌,咬牙道:“行,我要兩斤玉米麵。”
“好嘞。”
莊稼漢像是變戲法一般,從衣服裡麵掏出一個袖珍小秤杆,稱出剛剛好的兩斤玉米麵,然後連麵袋子一並送了過去。
“兩斤一塊六啊。”
中年男人聞言,顫巍巍地掏出錢包,抽出兩張皺巴巴的錢幣。
沒等他離開,薑萱連忙湊過去,“大叔,買布票嗎?”
“你說什麼?”中年男人停下腳,上上下下打量薑萱。
薑萱眉眼微彎,瞥了眼周圍,小心翼翼拿出一張麵額三寸的布票,“我攢了很多布票,有效期三年,你要買嗎?”
對方躊躇:“怎麼賣?”
薑萱大膽叫價:“麵額三寸的要六角錢,五寸的布票就是一塊錢,一尺的布票要一塊八,買的越多越便宜!”
“比我的玉米麵還貴呢!不買了不買了!”中年男人說完就走。
“哎——”
薑萱攔都沒攔住,失望地蹲回原地。
她的價格定得很離譜嗎?
布票本來就很稀缺,城裡人想做一套新衣裳,都要攢長達一年的布票呢。
旁邊的兩個莊稼漢也聽見了剛剛的對話,眼睛發亮,一左一右雙雙圍住了薑萱。
“小丫頭,你手裡有布票?”
“有多少?價格能便宜點嗎?”
“俺想給剛滿月的小閨女做一套新衣裳,就缺你們城裡的布票!”左邊說。
右邊又道:“對對對,正好去百貨大樓扯一塊勞動布回去。”
薑萱:……
薑萱瑟縮道:“你們、你們想買布票嗎?”
“想!”兩人齊齊回答。
薑萱瞅著這兩個莊稼漢應該不是壞人,還挺坦誠的,起碼知道給閨女做新衣裳呢!
沒有那些重男輕女的辣雞封建思想。
衝著這一點,薑萱對他們兩個印象挺好,又瞥了眼對方懷裡的玉米麵,臨時改變了主意。
“我拿布票換你們的玉米麵,你們還有六斤的玉米麵對吧?我有七尺的布票,換不換?”
兩個大男人臉色猶豫。
薑萱索性增加籌碼:“七尺三!我隻有七尺三的布票了,你們換不換?”
“小丫頭,你不能這麼算賬!玉米麵好歹是口糧,你那布票也不能這麼貴吧?”男人憨厚道。
薑萱能不知道他們砍價的心思嗎?
她睜大眼說:“那你想怎麼買?”
“七尺六!你再加一張三寸的布票!”
薑萱:……
媽的這兩個莊稼漢怎麼那麼毒?
她手裡的布票確實不止七尺三,這個月街道剛發了票券,包括兩張麵額三寸的布票呢。
當然,這兩張布票也在她手裡,鄭西洲幾乎把所有的票券都送給她了。
薑萱認真想了想,以後鬨饑荒,糧食隻會越來越貴,甚至越來越難搞,拿這些布票換六斤的玉米麵,遲早不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