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2 / 2)

田寡婦把招睇推上來:“小鄭啊,都是鄰居,沒道理幫了對門,不幫隔壁,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鄭西洲氣笑了,“我不幫,你能怎麼著?”

田寡婦啞了聲,恨得用力推了一把招睇,“俺不管,你要是不幫,那俺也不養招睇了,隨便大街上餓死得了。”

話還沒說完,招睇眼眸閃爍,抬起頭,目光依賴,慌得想抓鄭西洲的褲腿。

鄭西洲眉宇緊皺,往後避了避。

招睇縮回手,張了張口,小聲道:“我、我能乾活,也能賺錢的。”

“你也不小了,”鄭西洲垂眸,“七歲總該明白事了,你覺得哪個單位願意要你?長大了再工作也不急。”

招睇遲疑,轉身看了一眼田寡婦,誰知田寡婦看也不看她,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我能幫你洗衣裳。”招睇帶著哭腔。

“千萬彆,我沒錢,沒法給你發工資。”

鄭西洲冷道:“咱們兩個非親非故的,說白了就是陌生人,我沒有半點養你的責任,你說是不是?”

薑萱本想說些什麼,見鄭西洲這般態度,頓時也閉了嘴。

論看人,還是鄭西洲的眼光毒一點,雖然不知道原因,但能讓他絲毫不心軟的,想必也是厭惡到了極點。

招睇淚眼婆娑。

鄭西洲不耐煩,屈指敲敲桌子,給她指了一條明路。

“街道的領導都看著呢,你媽不敢平白無故丟了你,你也聰明,哪裡該去,哪裡不該去,你自己清清楚楚。這一點用不著我教吧?”

招睇張了張口。

“彆說你沒飯吃啊,”鄭西洲提前道,“隔壁有這麼多鄰居,她要是不給你吃飯,你使勁哭,再差也能吃兩個菜團子,餓不死。”

“吃、吃不飽。”招睇哽咽。

鄭西洲笑了,看著她暗暗攥緊的手指頭,“你看看大街上的孩子,哪個能做到頓頓吃飽飯的?”

“當然,”他說,“你要是有本事,再去找一個能吃飽飯的,能哄的人家不忍心,願意收養你當女兒,那就是你的本事了。”

招睇哽住。

聽到這裡,薑萱迷惑地看了眼招睇,這個小女娃,才七歲吧?

不至於能乾出鄭西洲嘴裡說出的那種事?

把小白蓮徹底打發了,鄭西洲鬆口氣,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薑萱急得打聽,“招睇到底乾了什麼呀?讓你這麼討厭她?”

“人家比你聰明多了,用不著你操心。”

“……”

薑萱惱怒:“說人話。”

鄭西洲咳咳兩聲,直說:“前兩年我不是剛退伍嗎?住進了大雜院,那丫頭才五歲呢。”

鄭西洲從來不缺錢,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他又不是委屈自己的性子。

那時候是夏天,天氣最熱的時候,下了班,花兩毛錢買兩根綠豆冰棍,一路嘎嘣脆咬著吃,解暑降溫之神器。

然後,被五歲的小白蓮盯上了。

大晚上,鄭西洲往灶膛裡塞了兩個烤紅薯,小白蓮餓得肚子咕咕叫。

……鄭西洲禮貌性的給她掰了一塊烤紅薯。

田寡婦心情不好,抓著小白蓮又掐又打,很不巧,晚上鄭西洲回來,小丫頭躲在灶台旁邊哭,適時地露出胳膊上的青紫掐痕。

一次兩次就算了,次次都是這樣。

鄭西洲那會閒的要命,樂嗬嗬地陪著小丫頭演戲,扮演一個看不下去非常心軟無知的年輕人。

一毛錢的綠豆冰棍換成了一分錢的糖水冰棍,烤紅薯掰一半,拿著藥膏貼心的塗傷痕,彆提多照顧了。

不到半個月,小白蓮抹著眼淚,目光希翼——

薑萱抓心撓肺,“你快說啊,她說了什麼?”

“還能說什麼?哭訴她媽天天虐待,吃不飽,餓肚子,眼淚汪汪的,話裡話外暗示我收養呢。”

鄭西洲聽明白了裡麵的意思,但未必不知道,這朵天賦異稟的小白蓮就是看中了他的條件好,貪圖富貴,想找他當便宜爸爸呢。

薑萱震驚:“招睇那會才五歲,不至於能想到這種計策吧?”

鄭西洲笑了笑,“我也覺得,專門在周圍打聽了一圈。你說巧不巧,隔壁那條街,有戶人家生了女娃,養了七年,結果又生了一對雙胞胎,兩個男娃。”

薑萱陡然陷入沉默,多少已經猜到事情發展的後續了。

“那戶人家窮,養不起三個孩子,就把前麵的丫頭送了人。對方條件還挺好的,夫妻都是有文化的小學老師,生不了孩子,又覺得女娃兒乖乖巧巧,學習成績也好,歡天喜地帶了回去。”

招睇和這個女娃兒算是玩伴,乍然看到小夥伴一步登天,穿著新衣裳新鞋子,可不得產生了一點想法?

很不幸,選中了鄭西洲。

鄭西洲陪著她玩了半個月,再也不肯多給一個眼神了。

他最討厭的就是心機和算計,要不是看在年紀尚幼的份上,鄭西洲早就出手教訓了。

薑萱感慨萬千。

“我真的看不出來啊,招睇挺乖的,又不愛說話,一天天的低著頭……”

鄭西洲拍拍她的傻腦袋,憐愛道:“你看不出來沒關係,以後看我眼色行事。如果交朋友怕被騙,也能找我過過眼,裝可憐無辜還是虛情假意,我一眼就能看清楚。”

薑萱:……這大概就是出了名的、鑒彆白蓮花綠茶婊的實力派。

以後她應該不用發愁會有小三勾搭鄭西洲了?

畢竟這雙眼睛挺毒的,恐怕對方還沒出手,鄭西洲一腳就踹了……

沒多久,薑萱聽見外麵傳來一陣細細的哭聲,是招睇的哭聲。

田寡婦罵罵咧咧,又掐又打鬨了半天,也不見鄭西洲出門看一眼,隻能消停了下來。

大蛋二蛋沒心沒肺的繼續玩。

招睇哽咽著抽泣,低著頭,去灶台那邊默默燒水,沒有人關注她的動靜。

夜色漸深,燈泡依次熄滅,不一會兒,細微的打鼾聲此起彼伏。

房間裡,隱隱傳出膩人的低哼聲。

良久,鄭西洲忽然噓了一聲,“你聽,是不是隔壁有人開門了?”

薑萱累得一根手指也不想動,“你去看,彆煩我。”

“你過來。”

“不要。”

鄭西洲輕聲:“招睇偷吃東西呢,你確定不看?”

“!”

薑萱不信邪,扒著窗戶縫隙,遠遠的,偷偷看見了招睇的舉動。

隻見黑漆漆的夜裡,借著微弱的月光,一個小人影蹲在灶台前,在灶膛裡胡亂扒拉,似乎拿出了一截烤紅薯。

“看明白了沒?那丫頭不會虧待自己的。”

薑萱呆滯。

鄭西洲把人抱回去,“睡覺,明天要早起呢。”

轉天上午,去礦區報到前,薑萱先去了一趟郵電局。

“不乾了?”

“怎麼突然不乾了?”薛主任驚訝。

薑萱笑著解釋:“主任,你也知道,我剛結婚,我對象在礦區工作呢。”

“那也不影響你上班是吧?”

薛主任放下搪瓷缸,語氣恨鐵不成鋼,“小薑同誌,我跟你說,女孩子最好有一個工作,年紀輕輕的,彆想著回家圍著灶台轉,那都是舊社會的落後想法!”

“主席他老人家都說了,婦女能頂半邊天——”

“不是,”薑萱囧囧地打斷他,“主任,我跟你說實話,礦區那邊空了一個崗位,也是臨時工,我對象正好在礦區工作,我想跟著他一塊上下班。”

“……”薛主任咳咳,“那也挺好。”

他看了薑萱一眼,又說:“礦區的工作崗位都挺緊張的,突然空了一個崗位,就算是臨時工,也多的是人上趕著搶呢,不一定能落到你頭上吧?”

薑萱笑笑,沒吭聲。

薛主任頓時了然,看來薑萱的那個對象挺有本事,居然能把工作崗位落實了。

既然如此,他也沒什麼不能放人的理由。

薛主任給她開了離職的證明條子,又說:“明年開春郵電局統一招工,你要是想來,記得提前報名。隻要招工考試分數排前三,我一定把你留下來!”

“謝謝主任!”薑萱驚喜。

“沒事,”他誠心道,“礦區的福利好,如果能在礦區轉正,那比郵電局好多了。”

薑萱嗯嗯點頭,拿著證明條子,顧不上和其他工友道彆,反正以後還有見麵的機會,高高興興出了郵電局。

紅星礦區!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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