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陽光沒什麼溫度,但開了空調的教室裡有種沉悶的溫暖。窗戶內沿泛起了一層薄薄的水霧,窗外是淺淺的一層的雪。
陸以歌看了眼講台上還在熱情開講下一個知識點的老師，無奈將剛剛收拾好的筆記本從書包裡重新拿出來。
都說大學老師不愛拖堂，比學生更想提前下課。然而麵前這個年輕又乾勁十足的講師大有要將這一章節內容講完的趨勢。
坐在旁邊的林子沐抱怨道，“都下課十分鐘了，老師要講到什麼時候。”
陸以歌正記著筆記，聞言附和了一聲,“剛剛那個知識點講完時，我以為她要下課了，沒想到居然接著講。”
因為是午飯時間，台下的學生都有些躁動,但老師還是一副充耳不聞的樣子。
“沒天理，我都要餓死了,沒吃早飯。”前排的秦佳意長歎一聲趴到桌子上，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林子沐：“就知道睡懶覺,不到上課就不起來。”
“我知錯了，以後一定要早起。”秦佳意回頭看陸以歌，“以歌,以後早上七點鐘叫我。”
陸以歌笑道：“那可不行,七點鐘我自己都沒起。”
秦佳意萬分哀怨地看了她一眼,推了推喬楠的手肘，“喬楠,以後早上叫我。”
喬楠是她們寢室起得最早的,每次都能幫全寢室占到最好的位置。
喬楠點點頭,“好。”
“佳意你確定？楠楠每天早上六點鐘起，六點半就離開宿舍了。”林子沐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
“確定以及肯定，以後我就要痛改前非，做個早睡早起的好學生。”秦佳意拿頭撞桌子痛苦萬分地說，“好餓啊啊啊啊。”
“佳意。”陸以歌叫了她一聲，“我這裡有一瓶酸奶你要不要，就是太冷了。”
她每天早上都會帶一瓶酸奶，天氣冷的時候就放熱水裡熱一下，今天早上匆忙沒來得及熱，她就一直沒喝。
“要，冷死總比餓死強。”秦佳意接過去連忙喝了一口，道，“以歌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陸以歌笑了一聲，繼續記筆記。
但是老師停止了講課，像是終於察覺到了同學們心不在焉，神情嚴肅地看著下麵。
鬨哄哄的課堂終於安靜了下來。
“下周是這個學期最後一堂課。我原本想今天把課上完，下節課帶大家係統複習一遍，再劃一下重點。”老師做收拾東西的樣子，“看來現在是不需要了，下節課接著上課，上完自己複習。”
“彆啊，老師。”
“老師，繼續講吧。”
“接著上吧，我們一定認真聽。”
聽到下節課要劃重點，同學們立馬急了，連忙挽留老師留下來上課。
老師看樣子很滿意，重新點開PPT開始講解。陸以歌翻了翻書看要講的內容，心道不到十二點半是不能下課了。
正惆悵著，林子沐叫了她一聲，興奮地衝她眨眼睛。
“你看誰來了。”她說。
陸以歌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江鬱站在窗戶邊，微微靠著走廊。窗戶上的水汽讓他的身影有點模糊，但又格外的引人矚目。
教室裡已經有不少人被吸引注意，悄悄看了過去。
察覺到她的眼神，江鬱直直地看了過來，露出了一個不甚明顯的微笑。
陸以歌低下頭，給他發信息:你怎麼過來了？
之前他們約定好在教學樓下見，然後一起去吃飯。
很快江鬱就回複：我看你很久沒到，就過來看看。
陸以歌：你先走吧，我們還要上很久的課。
江鬱：我等你。
陸以歌暼了眼正在講課的老師，繼續回他：我們老師要把這學期的知識點講完，彆等了，浪費時間。
江鬱：不浪費。
他總是莫名其妙的固執，陸以歌皺了皺眉，抬頭看過去，江鬱正微笑著注視她。
陸以歌：你下午有課，就彆在這裡浪費時間了，有這個空閒不如回宿舍午睡。
江鬱：不行，沒有你我吃不下飯。
陸以歌：……
他真是什麼話都敢講，她可以把這個當做是在誇她嗎。
算了，反正浪費的不是她的時間。陸以歌把手機放下，迅速地白了他一眼，然後連忙看向老師的PPT。
老師這一頁已經講到最後一個小點，陸以歌連忙拿手機去拍，按下的一瞬間，老師恰好翻頁，然後就拍到了一片空白的頁麵。
陸以歌：……渣男誤我。
她隻好拍了拍正在打瞌睡的林子沐，問她：“沐沐你剛剛的那一頁記了嗎？”
“沒。”林子沐不好意思地笑，“我不都是借你筆記抄的嗎？”
也是。
“我們可以問喬楠借，她肯定記了。”
“好。”陸以歌點了點頭，認真聽課。
這節課一直拖到十二點四十才結束，等於是多上了一節課。老師宣布下課時，秦佳意嚎叫：“終於下課了，不然我就要成為當代第一個被餓死的大學生了。”
陸以歌笑了笑，彆說沒吃早飯的秦佳意，連她都餓得有點頭暈眼花。
教室裡人多，又都急著出去吃飯，搞得出教室門都有點逃難現場的味道。
擠在人群中，看著不遠處的江鬱，在周圍一片起哄聲中，陸以歌走了過去。
“等這麼久不餓嗎？”陸以歌走到他身邊。
“今天想吃什麼？”江鬱又不正麵回答她的問題。
“隨便，你決定吧。”
“好。”江鬱很自然地要去拉她的手，陸以歌立馬把手插到了大衣口袋裡。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讓他們看起來更符合情侶的身份，他很喜歡牽她的手。
江鬱看著她，微微挑起了眉，“怎麼了？”
“太冷了。”
“今天是很冷。”江鬱靠近，把手伸進了她的口袋，找到了她的手，陸以歌瞬間就感受到一陣溫暖包圍。
江鬱把她的手從口袋裡拿了出來，陸以歌心裡微怒，正準備開口，下一秒他就帶著她的手放進了自己的口袋。
“這樣比較暖和。”他牽著她的手，臉上浮起一絲笑意。
陸以歌想掙脫，卻被他口袋裡的溫暖所蠱惑，她看起來有點驚喜：“為什麼你的口袋這麼暖和。”
說著她把手抽出來又放進自己口袋裡試了試，隨後又放了回去，“你的口袋比我的暖和好多，你是不是偷偷放了暖寶寶。”
陸以歌抬起頭看他，一臉的驚奇。
她的眼神太明亮，江鬱不禁愣了愣，然後摟住了她的肩膀，道：“大概是，我體溫比較高？”
“都是恒溫37度，誰比誰體溫高，沒常識。”陸以歌瞪了他一眼，聳了聳肩想把他的手抖下來。
“秀恩愛，死的快。”一位不知名的同學經過他們時，幽幽地說了一句。
陸以歌：……
她現在就想拉住這位同學，然後對他說，同學，你可真有遠見。
江鬱低低笑了一聲，說：“我們走吧。”
“嗯快走，等會食堂就沒菜了。”陸以歌看了眼他們握在一起的手，無奈撇了撇嘴，拽著他就往食堂那邊走。
他們就近去了一家食堂，因為時間很晚，食堂裡的人寥寥無幾。
還好菜還有不少，陸以歌快速買了幾樣自己喜歡的，坐到靠近的座位上。
不一會兒江鬱也打好飯菜坐到了她的對麵。
陸以歌因為餓了，吃的很快。江鬱看著她放下了筷子，道：“剛剛還問我餓不餓，是你餓了吧。”
陸以歌連忙把嘴裡的飯菜咽下去，一本正經地說：“我不否認。”
說著她把番茄炒蛋裡的番茄一個一個地挑到了他的碗裡，“今天的番茄也請你幫我解決了，謝謝。”
江鬱笑道：“你不喜歡吃番茄為什麼要打這個菜。”
陸以歌：“我不喜歡吃番茄，但是我喜歡吃番茄炒蛋裡的雞蛋。番茄是全世界最難吃的東西，沾了一點番茄汁的炒雞蛋是全世界最好吃的東西。”
江鬱低下頭忍著笑，“有道理。”
“有什麼道理，你又不喜歡吃番茄炒蛋裡的雞蛋。”陸以歌無語道。
“我不喜歡吃番茄炒蛋裡的雞蛋，但我喜歡吃番茄炒蛋裡的番茄。”江鬱夾起一塊番茄放進嘴中，“真好吃。”
他眉眼彎彎，看的陸以歌心裡沒氣，隻好道：“好巧啊。”
江鬱這個沒原則的家夥，一天到晚就知道討好她。
吃完飯，江鬱要送她回宿舍。
陸以歌沒好氣道：“大白天的要你送乾嘛，同學你看看現在幾點鐘，都一點十幾分了，還是快回寢室休息或者快去教室占位置吧。”
“回寢室太遠，去教室太早。”江鬱一手拿起餐盤，另一隻手牽住她，“送你剛剛好。”
陸以歌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覺得這個人怕不是入戲太深了。
冬天的陽光不夠溫暖，卻足以融化那一層薄薄的雪。
回到宿舍，陸以歌發現幾個室友都在埋頭一邊查資料寫著什麼。
“怎麼了？有什麼作業嗎？”她問。
秦佳意抬頭看了她一眼，“剛剛班群發通知，下周要選課，我們在排課表。”
陸以歌眼睛一亮，她們這個學期的課程是安排好的，但是從下個學期開始就要進行自主選課。
與高中時期不同，大學的課程豐富多樣又自由。除了一些專業必修課外，可以真正地上自己喜歡的感興趣的課程。
不過很多學長學姐都語重心長提醒過他們，熱門的課程都是要搶的，選課時的幾分鐘就決定了將來的一個學期的命運。
陸以歌趕緊打開了文件和一些攻略，為自己排課表。
幾位女生互相交換意見和商量了一下午，最終各自都計劃好了要選的課程。
林子沐猶豫了下問陸以歌：“你有沒有叫楊凡學長幫忙選課？”
“沒有啊。”陸以歌疑惑，“為什麼要讓彆人幫忙，自己不能選嗎？”
“哎，以歌這你就不懂了，選課很重要的，那麼多人一起搶，說不定彆人課都搶完了你還沒進係統。所以可以讓學長學姐幫忙搶課，多幾個人多一點機會，我已經拜托了五個學長學姐了。”秦佳意補充道。
“那學長學姐和我們選課時間是錯開的嗎？”
“當然了。”
“我知道了。”陸以歌連忙去找認識的兩位學姐，想到剛剛林子沐問她的問題，對她說，“我不找楊凡幫忙，你放心去問他吧。”
林子沐有些興奮地點點頭。
兩位學姐都很好說話，不過大概是太好說話了，在陸以歌來找她們之前，她們就已經答應了來自好幾位學弟學妹的請求。
陸以歌想了想，又不想去拜托不太熟悉的人，就決定算了，聽天由命。
這時一條信息發了過來，是江鬱的。
課表發給我。
莫明其妙要她的課表做什麼，肯定沒啥好心。
陸以歌：不給，乾嘛！
江鬱：我幫你選課。
陸以歌：我們同時選的，幫我選了你自己呢？
江鬱：我選完了再幫你選。
陸以歌沉默著思考了會，萬一他宿舍的網比她好，選完了她還沒登錄成功，這樣確實可以讓他幫自己選。
本著萬無一失的原則，陸以歌把賬號和課表發給了他，並且讓他也同樣發過來。
沒想到江鬱拒絕，理由是課表還沒排好。
陸以歌：……也是挺厲害的，自己的事都還沒解決，就來操心彆人。
江鬱：你不是彆人。
陸以歌真是服了他，無時無刻不瞎撩她，不曾休息，不知疲倦。
可惜做的都是無用功，陸以歌把手機丟到一邊，開始預習晚上的課程。
選課安排在周末，當天，為了方便，她們全寢室人都沒有回家。
因為是上午八點鐘開始，連平時最愛睡懶覺的秦佳意都早早起床，提前坐在電腦前緊張。
畢竟下個學期好不好過就決定在自己手速夠不夠快了，真正意義上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
林子沐的聲音顫抖，“好緊張……”
秦佳意：“我也是。”
陸以歌：“同。”
大家都看向剩下的喬楠，她微微一笑，用平靜如水的聲音說：“我也好緊張。”
直到八點鐘一到，她們才知道，掌控命運的不僅僅是手速，還有網速。
因為時間一到，網就崩了。
由於選課的人太多，網絡直接崩潰。彆說選課不選課，登錄不登錄了，連網頁都打不開。
寢室裡頓時鬼哭狼嚎，同樣的聲音也從隔壁寢室傳來。
大家的網都崩了，一時之間，打開朋友圈所有的人都在吐槽這個。
陸以歌刷新了一遍又一遍，看著空白的頁麵直歎氣。
“我好像，刷出來了。”喬楠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