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八十一章(1 / 2)

季維從沒想過這樣的答案。

哢嗒一聲——

殼子裂開了一絲不顯眼的細縫,隨著一秒又一秒時間的流淌,那條裂縫越來越大,最後由內及外地破開了。

他捏緊的手慢慢、慢慢地鬆開,像是耗儘了所有力氣般,整個人忽然放鬆下來,不擔心是虛幻的夢,倘若夢境如此美好,他願意一輩子困在夢裡。

不願醒來。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帶了一絲顫抖:“我們從前見過嗎?”

為什麼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季維的眼裡多了幾分茫然。

“三年前的秋天,在北京的醫院見過一個人。”陸慎行緩緩開口,頓了頓說道,“他坐在滿地的銀杏葉裡畫畫,那時候我就在想——”

“他是我想要求婚的人。”

“唯一想要求婚的人。”

男人的聲音溫柔而篤定。

季維想起來了,他三年前是去過北京的醫院複診,可不記得和陸慎行見過麵,隻記得那一年的他,為陸慎行憑《秦風》奪下七座影帝而滿腹驕傲。

那是他的愛豆啊。

蟄伏數載無人問,一朝成名天下知。

季維猛然抬頭,正對上陸慎行黑白分明的眼眸,第一次看清了那雙濃墨一般的瞳孔中隻有自己的麵容。

他才發現——

他仰望著陸慎行的時候。

陸慎行也在無聲地看著自己。

他不是一個情緒敏感的人,可沒來由地眼眶有點熱,連帶著喉嚨也有些哽咽,他趕緊垂頭站起來,藏住自己的失態:“我去熱牛奶。”

“去吧。”

男人沒有阻攔。

季維走到廚房,把一罐鮮牛奶放進了微波爐裡。

熱牛奶不需要多大的工作量,隻需要設定好時間按下按鈕。

可他足足用了二十分鐘的時間。

他雙手撐在廚房的台上,想了很多問題,想三年前的自己是什麼樣的,想陸慎行以後會不會不喜歡自己,想到最後腦子裡一片亂麻。

好像超出了自己的知識範圍。

他給陳言發過去一條短信。

【季維】陸慎行向我表白了

陳言這個時候應該是在酒吧裡玩,隔了好一陣子才回他消息。

【陳言】季維同學可以啊!沒幾天就把人追到了,你是怎麼回應他的

【季維】回應嗎?我腦子有點亂,說我去熱牛奶了

【陳言】…………

【陳言】這算什麼回應?這種時候你應該吻他啊!不然他會覺得被拒絕了

季維打字的手停住了,他真沒想到這一點。

【季維】那我要怎麼辦?

【陳言】告訴他,你也喜歡他

季維一怔。

【季維】好的,謝謝

【陳言】我倆之間就彆說謝不謝了,明早我爸金行開業,你能不能過來幫他寫塊招牌

【季維】沒問題,你把時間地址發給我吧

他關掉手機打開微波爐,裡麵熱的牛奶已經半溫了,他從櫥櫃裡拿出兩個玻璃杯,深吸了一口氣,端著兩杯牛奶走出了廚房。

陸慎行仍坐在沙發上看劇本。

很專注的樣子。

季維怕打擾到他,走過去時的腳步聲放得很輕。

他坐到陸慎行的對麵,把兩杯牛奶放到了茶幾上。

他想起陳言的話,嘴張開了好幾次,最後還是合上。

他悄悄看了陸慎行一眼,他愛豆這次的劇本也挺難的,一頁紙看了足有一刻鐘都沒有翻頁。

季維覺得今天的勇氣似乎都用完了,他拿出手機,登上微博小號。

【陸哥哥的小迷弟】我真的好喜歡陸慎行啊

他最近除了打卡超話外,很少登這個小號了。

很人間真實地,他微博的回複數也越來越少了。

【照明月】哈哈哈,實不相瞞我也喜歡

【麥克斯韋方程】你在微博上這麼表白,你伴侶知道嗎

季維發了條微博後,心情平複了很多,他拿起杯子喝了口牛奶,故作鎮定地開口:“我……”

他才說了一個字,男人便合上了手中的劇本,定定地朝他望過來。

像是在期待什麼。

季維一緊張,把準備好的話都咽了回去:“我喝牛奶,你要不要喝點?有助於睡眠,會做個好夢。”

已經十點了。

陸慎行從沙發上站起來,把劇本也帶上了。

季維把自己手裡的杯子放下,端起茶幾上的另一杯牛奶遞給陸慎行。

這次沒弄錯。

男人經過身旁,距離很近,故季維也沒起身,直接把牛奶杯遞到了陸慎行手邊。

陸慎行停住腳步,沒接杯子,而是突然俯身吻了下來。

季維手上還端著滿滿一杯的牛奶,怕撒出來一動也不敢動,隻能任由男人細細地舔乾淨了自己唇邊的一圈奶沫,還若有若無地擦過自己的唇。

他顫栗了兩秒,整個人都僵住了。

“是會做個好夢。”

男人站直身體,俯視著他慢條斯理地說道。

季維臉紅了,他的心臟立刻不爭氣地跳起來,想把自己捂在沙發裡。

*

徐聲從看|守所裡走出來時,是早上八點。

恰好是他被逮|捕的時間。

他回到家,與他想象的空無一人不同。

一個人背對著他,在露台上給植物澆水。

“老師,你怎麼來了?”

徐聲上前走了幾步,聲音有些乾澀。

自他被拘|留以來,以前的朋友已經不與他來往,唯恐被他扯下水。

隻有老師還是一如既往地對待自己,不管自己是從山村裡走出來的窮學生,還是聲名大噪的青年畫家,亦或是現在取|保候|審的嫌疑人身份。

“給你養的花澆澆水。”

林逸秋沒回頭。

“老師您還是少和我來往,我怕拖累您。”徐聲抿了抿唇說道。

“你還知道拖累?”林逸秋的動作停下了。

“我教你畫畫,有沒有教過你造假,有沒有教過你洗|錢?我幫你運作了取|保候|審,可再多的我幫不了你了,至少十年有期|徒|刑。”

林逸秋重重地咳嗽了聲。

徐聲連忙幫林逸秋接過水壺:“老師您手不好,澆水還是讓我來吧。”

他不想為自己辯解。

逸秋美術館的事務都是他在幫忙打理,雖然林家是名門望族,可林逸秋沒有參與家族事務的管理,收入來源隻有信托基金。

他並不想讓老師知道美術館由於連年購買高價藝術品已經入不敷出了。

“彆再招惹陸家。”

林逸秋走的時候隻留了一句話。

徐聲第一次沒有說“是”。

等林逸秋走後,他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裡傳來一個稍顯冷漠的聲音:“你是?”

“徐聲。”

徐聲握著手機走到黑暗的畫室裡。

這使得他十分有安全感。

“我打電話是想向你說句謝謝,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會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說不定會判無期。”他的語氣很真摯。

“你想說什麼?”

陸慎行的聲音溫和,卻透著十足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