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1 / 2)

看完電影回到華庭的時候,已經快十一點了,季維洗完澡就睡在了床上。

陸慎行關了燈,卻沒有立刻睡下,而是拿出了手機。

打開微博。

搜到之前看到的那個微博帳號,立馬彈出來了好幾條微博。

【陸哥哥的小迷弟】我真的好喜歡陸慎行啊

【陸哥哥的小迷弟】轉《成王》訪談視頻

……

【陸哥哥的小迷弟】我伴侶今天沒有親我,是進入七年之癢了嗎,可我們結婚才98天

【陸哥哥的小迷弟】我好喜歡我伴侶

看到最後一條的時候,陸慎行劃著屏幕的手停住了。

他的嘴角弧度慢慢、慢慢地往上,最終呈現出上揚的狀態。

笑得狹長的眼眸也眯了起來,下庭隨之收短,原本鋒芒畢露的五官斂去了冷漠,甚至顯得有幾分不易察覺的孩子氣。

他這才放下手機,在睡著的季維的額頭上親了一下,壓低聲音說了句。

“我也是。”

慶幸你也是。

無比地,慶幸。

*

季維早上醒來時,陸慎行已經出門了。

很普通的一天。

溫暖的陽光從玻璃窗外照進來,把床上的被子曬得暖烘烘的,黃伯在廚房裡忙著做早飯,他聞到了青菜瘦肉粥的味道。

他走下床打開手機。

他愛豆發了條。

【陸慎行】去柏林參加開幕式,得明天回來

【陸慎行】好

電影節一共持續兩周的時間,除了主競賽單元,在此期間也會放映新生代導演與演員的片子。

雖然柏林電影節不像奧斯卡需要投入大規模資金宣傳造勢,可或多或少也會考慮到片子的知名度,有條件的情況下都會進行宣傳。

這次柏林影帝的角逐競爭激烈,他不想給他愛豆太大壓力,因此隻在心裡默默說了一句“加油”

忽然,他收到了一條好友申請。

備注是……徐聲。

他不知道是不是惡作劇,徐聲不是已經被拘|留審問了嗎?

心頭湧現上的強烈不安感讓他沒有通過徐聲的好友請求,而是關掉了手機,準備走出臥室。

手剛剛扶上門把手的那一刻——

手機又震了。

是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你真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找你嗎?

——或者說,你在害怕,害怕我說出事實,可你確實病了,和我一樣的病,也和你外公葉朗一樣的病

他外公?

季維一怔,葉知女士是在福利院裡長大的,很少提到他外公,因為他外公在葉知女士五歲的時候就拋棄了她,三十多年不知所蹤。

說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他回撥了電話,遲疑地問:“你知道我外公?”

“當然知道,央美的老師們都知道。”

徐聲笑了一下。

“葉朗是從偏遠地方考上來的窮學生,那時候我老師剛剛當上央美的講師,不僅照顧他衣食住行,還把自己的侄女介紹給了他。”

季維抿唇聽著。

徐聲的老師應該是林逸秋。

他從沒聽過葉知女士提起以前的事。

“可他是個瘋子!”

徐聲的語氣驟然變得急促,遍布著難藏的厭惡,他也沒想掩飾。

“他拿著刀走上講台,當著所有人的麵劃傷了我老師的手,人也不正常了,拋妻棄子活得瘋瘋癲癲,心裡隻有他的畫。”

季維握著手機的手開始發緊:“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我外公是我外公,我是我。”

他說得異常篤定。

“真的嗎?”

徐聲不置可否,“可你身邊最親近的人不那麼認為吧,不然他為什麼會去拜訪華南最知名的心理教授,他也覺得,你是有病的吧?”

季維呼吸一滯,有種無形的壓力壓在了他的胸腔上,讓他感覺喘不過氣,指尖也捏得發白,但聲音仍是鎮定的:“是誰?”他爸爸嗎。

“陸慎行。”

徐聲的回答乾脆利落。

“可惜你沒加我,我手上有他和那位教授的照片,你也可以去問他,我想他那麼驕傲的一個人應該不至於說謊。”他歎了口氣,忽然說了句,“差不多到時間了。”

到什麼時間?

一直到掛斷電話,季維都是不安的。

可什麼都沒有發生。

直到他登上微博。

一條視頻上了熱搜。

視頻是很老的視頻了,畫麵十分昏暗,隻能看清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兒,皮膚很白,他的瞳孔空空的,眼睛直直地盯著畫板,開始畫油畫。

隨著他一筆一筆地畫,漸漸辨認出畫的是一個誇張扭曲的女人。

女人的頭和腿融合到了一起,身體被濃烈的色塊分割,表情卻在開心地笑,血紅的嘴巴占據了一半的臉,看起來極為詭異。

而那個孩童卻渾然不覺,一筆一筆認真地畫著。

底下有不少被嚇到的評論。

【沒有感情的磕糖機器】臥槽大早上的,給我推這種視頻??!媽的傻逼新浪

【==】這視頻真的假的啊,畫畫的不像個活人,看得我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123木頭人】這小孩兒怎麼有點眼熟

【糖醋魚】小聲逼逼,神似季維

【蟬時雨】你他媽彆瞎說,哪裡像了,這小孩兒這麼嚇人,看著就不像個正常人

看著就不像個正常人……

這句話仿佛生了根一般,在季維的腦子裡揮之不去地循環,無法控製住自己的反應。

他的臉色開始發白,顯現出病態的白,額頭上滲出了汗。

他自己卻渾然不覺,一直機械地看著底下的評論,每一句話都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腦子裡。

那些被刻意掩埋在腦海深處的記憶像得到了宣泄般,破開層層壓抑的封鎖,終於報複性地湧現。

他小時候學的是油畫,不是國畫。

那時他家住在遙遠的邊城,與俄羅斯接壤,那裡冬天很冷,不像燕城的冬天從來不會下雪。

從小他跟著葉知女士看畫展,他媽媽喜歡,他也喜歡,那些抽象主義的畫作像是記在他腦子裡,畫出來的東西與其他小朋友的塗鴉截然不同。

上幼兒園的他很渴望上小學,因為可以背著書包去學校,還可以在書包裡裝爸爸親手做的小甜點。

可漸漸地,就不那麼渴望了。

一開始是美術課上的悄悄議論,他本能地感覺到和同學們的距離,再後來當他的課本被人撕掉,他默背下了所有課文,同學們看他的目光更奇怪了。

不敢和他說話。

不敢接過他手裡的小甜點。

他變得沉默了很多,本能地覺得難過,直到發現了另一個世界,那裡雖然沒有人,荒草遮天蔽日地生長,無聲又寒冷,可沒有那麼難受了。

他也習慣了。

即便聽到被說是怪物,他也隻是默默地低下頭。

他想,大家害怕也沒什麼錯。

他外公有病。

他也有病。

自己大概真的是……怪物吧。

季維握緊手,緩緩地推開衣櫃,鑽了進去。

推上櫃門,世界忽然安靜了,在黑暗狹小的空間裡,季維很有安全感。

他垂頭抱著膝蓋,把自己縮成了很小的一團,像是要與黑暗融為一體。

小怪物想笨拙地把自己藏進人群。

可還是,失敗了。

*

假期學校裡沒什麼人,甜品店也沒什麼生意,梁恒有些發愁地拿起手機,看到一條微博熱搜時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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