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九十章(1 / 2)

上海,半山莊園。

林逸秋在打理他的園圃,花園裡種滿了各式各樣的蘭花,顯得清幽空遠。

“林老很喜歡蘭花。”

一名年輕的學生站在他身邊,輕聲說道。

“蘭之猗猗,揚揚其香。”林逸秋走了幾步,給一株蘭花澆水。

學生跟了上去,驚訝地認出了這株蘭花,刻意放低的音量也忍不住高了幾分:“這是……素冠荷鼎?”

素冠荷鼎葉姿婆娑,花色呈白色,如同美玉天成,數量極其稀少,市價在四百萬以上。

他隻在蘭園看過這種蘭花,是蘭園的鎮院之寶。

可林逸秋卻輕描淡寫地澆著水,似乎隻是一株普普通通的蘭花。

“您打理得真好。”

學生真心實意地誇讚。

“名貴的蘭花需要修剪。”

林逸秋頓了頓,拿起了花剪。

*

柯裡斯,天台之上。

槍的扳|機即將被扣動。

而就在兩千米之外的高樓,黃伯占據了製高點,晃悠悠地架起了一把巴|雷特M82A1狙|擊槍。

——被譽為重|狙之王的一把槍。

命中者非死即傷。

他摘下眼鏡。

無比清晰的畫麵浮現在他眼前。

“他能行嗎?看著視力不太好的樣子,這可是超遠距離狙擊。”

在他身後,有人在小聲議論。

扳機扣動——

子|彈以近千米每秒的速度,裹挾著風聲奔襲。

接觸到目標的一瞬間。

血肉在空氣中炸開。

像是絢爛的煙花。

然後是下一個——

議論聲戛然而止。

隔了好久,另一個人才小聲地回答:“你知道他是誰嗎?”

“是誰?”

“二十年前,小陸先生被東南亞的匪徒綁架,警|方也不敢插手,他一個人一手提著一把槍,一手抱著才七歲的小陸先生走了出來。”

那人的聲音不禁帶了幾分懼意。

“竟然是他。”

黃伯仿佛沒聽到他們的議論般,戴上眼鏡,走下了樓。

他還得去菜市場買點野莓做沙拉。

而聽到槍響的那一刻,畫市驟然喧鬨起來,大多數人驚慌失措地逃開,少部分人好奇地仰著脖子看熱鬨,交通陷入了混亂。

陸慎行上了車。

應關霄坐在車上,關上車門時仍心有餘悸:“國外也太危險了吧。”

隨著車門的關閉,喧嘩聲隔絕在車外。

陸慎行隻是垂下眼。

*

季維一個人在酒店的房間裡等待。

隻是等待。

心頭湧起來的莫名心慌讓他什麼事也不想做,就連畫畫也不想畫。

說好的很快就回來。

他一直等到快一點,陸慎行才回來。

聽到門被打開的一瞬間,他飛快地下床,走過去擔憂地問:“是出什麼事了嗎?”這麼晚才回來。

陸慎行伸手攬住他窄瘦的腰,把他抱入懷裡,下巴輕輕地擱在他腦袋上,輕描淡寫地回答:“沒什麼事,隻是堵車了。”

他才終於鬆了口氣,也慢慢地抱住了陸慎行。

就在這個時候,房間的門被敲響,傳來有節奏的敲門聲。

傳來向導阿萊的聲音:“陸先生你在嗎?阿曆克塞帶了畫想見您。”

阿曆克塞?

季維想起老頭給他的紙條,他女婿的名字也叫阿曆克塞。

他疑惑地望向陸慎行。

沉默了一陣。

男人似乎在考慮要不要告訴他,最後還是輕聲開口:“你看了就知道了。”

陸慎行打開門,阿曆克塞跟著阿萊進了房間,懷裡抱著一幅畫卷。

阿萊自覺地退出去。

房間裡隻留下三個人。

阿曆克塞在酒店的方桌上展開畫卷。

是一幅風景畫。

但給季維的感覺很熟悉,像在哪裡見過,他腦子裡忽然想起逸秋美術館裡的那幅畫。

“謝謝你們在機場的幫忙,請原諒我之前的冒昧。”阿曆克塞不好意思地說道。

“這幅畫是我父親留給我的,所以不願意出售,但我想作為禮物送給你們,當作是微不足道的感謝與道歉。”

“畫作的主人是誰?”

陸慎行隻問了一句。

“一個不會說俄語的中國男人。”阿曆克塞回憶著。

“他的頭發亂蓬蓬的,看上去瘋瘋癲癲的,可一雙眼睛卻很明亮,他待在自己的木屋裡哪兒也不去,也不和任何人交談,我父親看他可憐,偶爾會給他送吃的去,這幅畫就是他送給我父親的。”

那個中國男人說不定是葉朗。

季維在心裡默默想到。

他以後也會那樣嗎……

想到這個可能,他淡色的瞳孔微縮。

——控製不住地。

他下意識想逃離這個房間,但陸慎行卻靜靜地握住了他的手,像是被一片溫柔包裹著,他才壓製住不安,緩緩吐出一口氣,繼續沉默地聽著。

當阿曆克塞結束了說話,陸慎行看了一眼少年,語氣如常地問:“能帶我們去嗎?”

“可他已經死了。”

阿曆克塞又補充道:“餓死的。”

*

林逸秋收到了一個電話。

他放下修剪蘭葉的剪刀,什麼也沒說地站著。

“老師,出什麼事了嗎?”

學生稍稍有些不安。

“我隻是——”

“想起了一個人。”

林逸秋忽然說道:“他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學生,我相信他的名字會在藝術史上留名,我隻大他七歲,像是對待親弟弟一樣對待他,什麼都給他最好的。”

“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