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三個專業人士都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像是被沈眷說服了。
李隊問:“那麼這兩類人中,您更傾向於哪一類?”
沈眷沉思片刻,給不出答案。
李隊有些遺憾。他覺得沈眷的推論很有道理。其實他們破案,本來就是根據搜集到的蛛絲馬跡,各種證據,用邏輯推理把種種跡象串聯起來,給出一種種具有可能的猜想,然後再進行驗證、排除,最終還原出真相。
“沈女士的思路可以作為重要參考。”李隊結論道。
他們接下來試圖以沈眷的觀點為中心,做一個更深入的心理側寫,可惜進展並不順利,目前搜集到的信息,太少了。
劉國華試圖推論凶手的性彆、年齡,都已失敗告終。
將近八點時,林默送了早餐來,分給所有的刑警,還非常體貼地給每一位同誌都發了一杯熱騰騰的咖啡。
雖然加班工作,本來就是他們人民公仆的職責,但多少還是會有些埋怨,畢竟相比溫暖的被窩,和香甜的睡眠,誰會喜歡在冷冰冰的辦公室裡加班呢。
這些潛藏的埋怨在吃到熱乎乎的早餐時,不由自主地消退了大半。
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刑警最先吃完早飯,他隨手一擦嘴巴,朝李隊喊道:“隊長,馬武趙奇他們在審肇事司機,還沒吃呢,我給他們送去。”
李隊一點頭,說:“去吧。”然後跟沈眷解釋,“肇事司機張猛是昨天移交到我們這兒的,一過來就關到訊問室,到現在審了差不多有十四個小時了。”
“沒有進展。”劉國華補充。
李隊本來就打算過去,他想了一下,問:“沈女士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沈眷同意。
詢問室在二樓的角落,透過玻璃,看到裡麵坐在的三個人,兩名刑警一個負責問,一個拿筆記錄,早餐送進去了,放在桌上,沒有人動。
張猛坐在他們對麵,隔著一張桌子,連著審了十四個小時,他顯然已經到了奔潰的邊緣,但不管刑警怎麼問,他隻有一個動作,就是搖頭,嘴巴閉得很緊,幾乎不開口。
顧樹歌站在沈眷邊上,她看到一個刑警突然拍了下桌子,朝著張猛飛快地逼問了一句話,張猛一夜沒睡,又被高強度審訊,腦子明顯反應不過來,他一嚇,瞳孔遲緩地放大,然後遲緩地搖頭。
通過設備,可以聽到訊問室裡的聲音。顧樹歌穿過玻璃進去,近距離觀察,她看到張猛輕微地動了動嘴唇,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我真的不知道。”
所有人都肯定張猛是被雇傭的,這場車禍根本不是意外,但是張猛擔心說多錯多,於是選擇了最偷懶的辦法,乾脆不說話來應對。
顧樹歌想起車禍剛發生的時候,這個司機跪在地上,驚恐地重複的那句“我殺人了。”
他應該很膽小,以致於怕成那樣,所以一定支撐他做這件事的理由一定很牢固。
刑警也累了,走出門,跟李隊說:“什麼辦法都用了,他不肯說話。”
這種疑犯最難對付。李隊翻了翻訊問記錄,也覺得棘手。顧樹歌穿牆出來,沈眷一直看著那司機,目光裡有很深的恨意。
顧樹歌默默地跟在她的身邊,不敢亂動了。李隊正打算掏出手機,再找幾名訊問的專家來。沈眷忽然說:“我想跟他說幾句話。”
她說的是說幾句話,而不是訊問。
李隊遲疑了一下,說:“必須有我們的同事陪同。”
沈眷答應。
張猛覺得他的神經都快繃斷了,困意相比起壓力來說,簡直不值一提,幸好警察停下了,能讓他稍微喘口氣。
門推開的聲音傳來,張猛沒有理會,消極地低著頭。他以為是剛剛出去的那名警察回來,直到進來的那個人到他對麵坐下,他才發現,是個女人。
張猛驚恐地張了張口,運作得非常緩慢的大腦反應過來眼前的人是誰,他出於愧疚,本能地想要逃跑,可身體卻因為太累,而動不了。
麵前的女人開口了,她的聲音有點清冷,語氣則很冷靜。
“我叫沈眷,是受害者家屬。”沈眷先自我介紹了一下。
張猛點了一下頭,他張口:“你……”隻一個字,他馬上就想起什麼,又把嘴閉上了,回到了什麼都不說的狀態裡。
沈眷像是根本不在意他的反應,繼續說:“我是顧家養女,不是真正的顧家人,所以我在顧氏想要做什麼,都會麵臨很大的阻礙。但現在不一樣了,顧樹歌的遺產都是我的,我真正擁有了顧氏,沒有人能反對。”
顧樹歌就站在邊上。
張猛像是不明白她為什麼要說這個,但他努力地克製自己好奇的表情,低著頭,一聲不吭。
“顧樹歌不是讓人省心的孩子,顧叔叔顧阿姨過世後,她幾乎是我照顧大的,但是她和我並不親,一到十八歲就去了國外,一去四年,隻在她哥哥過世回來過一次。這兩年來,我們連電話都沒有通過一個。”
顧樹歌聽得低下了頭,內疚在她心中開始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