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樣問,沈眷就知道她在玉裡是感知不到外麵發生了什麼的,她有些慶幸,這樣也好,不然小歌在玉裡,看著她情緒失控,看著她為了她的消失茶飯不思,不得睡眠,該多絕望多崩潰。
她避重就輕,說道:“隻是胃口不好,睡得也不多。”
顧樹歌擰緊了眉頭看她,沈眷由她看,神色不變,顧樹歌看了好一會兒,才道:“騙人。”
她不相信,沈眷隻得道:“都過去了。”
這句話使得顧樹歌目色變深,她望著沈眷,點了頭:“對,都過去了,從現在開始,是我照顧你。”
這是她今晚第二次強調,是她來照顧她。
不等沈眷開口,顧樹歌又道:“該睡覺了。”
時間不早了,牆上的鐘時針已經指向了十一。顧樹歌說完,就看著沈眷,目光嚴肅,像是在監督她。
沈眷其實還有許多話想說,可是顧樹歌堅持,她也就沒有反對。
她們一起去了臥室。
沈眷去洗漱。顧樹歌則留在外麵。
帶沈眷洗漱完出來,就看到顧樹歌在屋子裡飄來飄去,打量著這間臥室,她的眼神顯得很陌生,就像是第一次到這裡來一般。
沈眷心底閃過一抹疑惑,但也隻是極少的一點,很快便消失了,隻是問道:“不習慣嗎?”她收拾了不少東西,但臥室沒動,還維持著原樣。
她說著坐到床上,顧樹歌到她身邊來,坐在她邊上,環視著四周,臉色有些淡:“好久沒回來了,雖然還是原來的樣子,卻感覺像是不認識了一樣。”
沈眷想,這應該是恍如隔世的感覺,許多經曆了重大變故的人回到原來的地方,都會產生這種感覺。
這麼一想,她更加心疼起顧樹歌來,更加想把全部的愛都給她,讓她遭受的傷害能淡去。
顧樹歌說完,倒不怎麼傷感,隻是繼續催促沈眷快睡。
沈眷經不住她催,就躺了下來,閉上眼睛。
顧樹歌躺在她的身邊。沈眷睡得不太踏實,每個十來分鐘,就會醒一次,轉頭看她是不是還在,確認她在,才會繼續合眼。
她害怕顧樹歌又不見了,明天醒來,才發現,這隻是一場夢。
到了淩晨,沈眷又一次醒來,尋找顧樹歌的時候,顧樹歌對她說:“姐,你安心睡,我不會消失的。”
沈眷迷迷糊糊的,也許是半夢半醒,她無法再在她麵前裝作強大與堅強,讓脆弱暴露在夜色裡。
“很多人都說我瘋了。”沈眷惺忪的眼睛裡平靜得像沒有波瀾的湖麵,“如果明天醒來,你真的不在,我大概也會以為我瘋了,你其實在車禍時就離開了,後麵所有的事都是我太舍不得你而產生的幻覺。可是如果你真的不在了,那麼瘋了對我來說,是一件好事吧。”
顧樹歌沒有說話。
沈眷也閉上眼睛,漸漸地又睡了過去。
床頭的小燈亮著,沈眷的麵容半明半暗的在陰影裡,顯得那般脆弱,又帶著能將顧樹歌融化的溫柔。
她的手放在身邊,手指上的傷口包紮起來了,顧樹歌看著她的手指,能猜到,一定是取過血了。所以,她才這麼快能從養魂佛裡重聚魂體,是沈眷在用血安養她。
顧樹歌坐起身,深深地凝視沈眷,目光落在她的頭發上,眼中浮現出迷戀,她湊近了一些,閉上眼睛,微微地加深呼吸,輕嗅沈眷身上的氣息。
可惜鬼是沒有嗅覺的。
顧樹歌睜開眼睛,無比地遺憾起來,她的目光輕柔,像是一隻很溫柔很溫柔的手,輕輕地撫摸沈眷,先是頭發,然後是額頭,接著是眼睛、鼻子和嘴巴。
沈眷真好看,她想,心間湧現出驕傲來。這麼好看的人,這麼好的人,是她的了。
顧樹歌彎起唇角:“你沒有瘋,他們胡說的,你放心,等你醒來,我還是會在,以後,我也會一直在。”她的神色柔和起來,但片刻間,又深切地擔憂著,“你得趕緊養好身體,這段時間就不要再采血了,至少等醫生認為你的身體恢複到健康水平才行。”
哪怕不知道醫生現在對沈眷身體狀況的診斷是什麼,顧樹歌也知道距離健康絕對有一段很大的距離。
她說著話,聲音很輕,隻有湊到她嘴邊,才能聽清她在說什麼。
沈眷雙眼輕合,眉間微微蹙著,疲倦無所遁形,她睡得很沉,顧樹歌期盼她這一次能睡到天亮,彆再醒了。她的目光落在沈眷的唇上,沈眷雙唇有些乾澀,顯得十分憔悴。
顧樹歌對著她的唇,閉上眼睛,親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