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羽瘋了?
顧樹歌左手抓著右手, 緊張地問:“是我嚇的嗎?”她就是氣不過才嚇唬她, 可她沒想把人嚇瘋。
“你就是隨便嚇一嚇她,她瘋了是她自己心虛,不怪你。”沈眷安慰道。
顧樹歌一想也是, 她就是戳了人家兩下,而且她力氣小, 戳得都不疼, 是祝羽自己壞事做多了心虛。
沈眷坐下來, 看了眼屏幕裡的進度條,電影播放了大半了,不過小歌看的時候總是偷瞧她, 大概連主角叫什麼都不知道。
顧樹歌坐到她身邊,靠得太近,一邊的手臂和沈眷重合了:“你怎麼憂心忡忡的?”
她眉心微微擰著, 顯得很關心, 沈眷想了想, 如是說:“我擔心的是另一件事。”
顧樹歌連忙坐好, 擺出洗耳恭聽的模樣, 但落入沈眷眼中, 倒像個乖乖坐好,等著老師講課的小學生。
憂心就一掃而空了, 不過,仔細一想,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幾乎所有國家的法律都會為精神病人犯罪設立專門的刑事豁免原則。我們國家, 也不例外。”
顧樹歌不知道還有這項原則,她頓時明白,她辦壞事,拖後腿了,磕磕巴巴地說:“那,那怎麼辦,都怪我。”
怪她沉不住氣,難怪那時沈眷被祝羽這麼挑釁,都沒做什麼。因為沈眷知道,祝羽死刑判定了,跟一個死人計較什麼。她被捉了,她已經完了,再怎麼囂張,都改不了結局,都是輸的。
可她不懂,隻顧著爭一時意氣,說不定,還能讓祝羽把局麵盤活了。
顧樹歌很懊惱,是那種無能為力又自責的懊惱。
沈眷看著她的臉色,不由反省,以前隻顧著保護小歌,所以隻要她好好讀書,做自己喜歡的事,彆的都不要她管,公司的事也有意無意地避著她,不讓她跟著煩心。可是這麼一來,從小歌的角度看,會不會覺得自己無能,什麼都辦不好,所以才會事事都避著她。
仔細地想,小歌其實,不太自信。
也是,如果自信的話,就不會偷聽到顧易安的求婚後,連當麵確定一聲都不敢,一逃就是四年。
“不怪你,你沒做錯。”沈眷說道。
她在安慰她。顧樹歌勉強擠出一個笑,不想在闖了禍後,還要沈眷費心照顧她的情緒。
“真的。”沈眷肯定地說。
顧樹歌不相信,卻看著沈眷點點頭:“嗯,真的。”
沈眷真想揉揉她的頭發,抱一抱她,可惜她實體的規律總很無跡可尋。這麼想著,沈眷又忍不住自嘲,她哪有不想抱抱她的時候。
“你聽我說。”沈眷道,“我其實很不甘心。”
顧樹歌擺在膝上的手蜷起了手指。
“她害了這麼多人,被捕後也毫無悔改之心,可她能受到的最大的懲罰,也就是一個死刑。這麼多條命,隻用她一個人的命去償,她死得也比所有被她害死的人都體麵。”
對祝羽做下的惡而言,一顆子彈真是太便宜她了。更不用說,現在的死刑,由槍決改成注射,連痛苦都降到了最低,還保證了屍體完整。
“所以祝羽被抓住的時候,我沒有一點的解氣,隻覺得遠遠不夠。尤其是,那時候,你為我擋槍,中彈消失了……”
原來她是為沈眷擋槍消失的。顧樹歌知道她消失過,但不知道她是怎麼消失的。現在從沈眷口中得知了,第一反應竟然是有些驕傲,她保護了沈眷。
但緊接著,又是心疼,她消失的時候,沈眷該過得多煎熬。顧樹歌這麼想著,眼神裡就把心疼帶出來了,她甚至不敢說她會一直守著沈眷來安慰她,這話她其實說過好幾回了,她確信她一定不會離開沈眷的,可是現在她卻不敢輕易出聲,因為下次再有這樣的情況,她一定還是會攔在沈眷麵前,替她擋去所有的危險。
沈眷看懂了她的心疼,還是很想揉揉她的頭發,抱一抱她。她沒有肌膚饑渴症,但愛人之間的擁抱與接觸就像是能上癮,隨時隨地都能被顧樹歌戳中心中最軟的部分,隨時隨地都想要觸碰擁抱。
沈眷沒深談那段時間,話語一轉,語氣間儘量地平靜克製:“現在她瘋了,沒什麼不好的,既然她意識不到自己的罪惡,就讓她活在她犯下的罪惡帶來的恐懼裡,這是她應受的懲罰。”
她說完了,顧樹歌一動不動地看著她,沈眷任由她看,神色平和。
過了大約半分鐘,顧樹歌緩緩地低下頭,她都快信了沈眷的說辭了:“可是,她會逃脫本該有的懲罰。”
沈眷說的,對精神病人有刑事豁免原則。
沈眷看著她的露出的耳朵,隻覺得這小耳朵都充滿了沮喪,她不由彎起了唇角:“隻有在犯罪時刻處於病發狀態,才適用這個原則。”
顧樹歌立即抬起頭,暗淡的眼睛刷的一下亮了起來。
“她在犯罪的時候很清醒,他們家也沒有精神病遺傳史,所以,就算鑒定了,也沒用。”沈眷再道。
顧樹歌的嘴角翹了起來,沈眷也跟著笑了起來。她聽到祝羽正申請精神鑒定的時候,確實心情很糟,但她很快就明白,這起案子這麼大,而且祝羽的情況根本不符合豁免原則的要求。
但這小傻瓜不知道,還沒聽她說完,急著往自己身上攬責任。
“多虧了我,現在,她的良心也要受煎熬!”小傻瓜驕傲起來了,覺得自己真厲害。
沈眷眼中充滿了笑意,像是哄孩子一般讚同她:“多虧了你機靈,知道怎麼讓她害怕。”
顧樹歌受了誇獎,更加得意得不行。
沈眷預計這件事的大走向不會改變,但她的預計稍稍出了一點偏移,大走向的確不變,但過程並不是悄無聲息的。不知誰把這件事透露給了媒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