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西沉。
沈扶雪醒來時還有些迷糊。
待看到屋裡沒有陸時寒時,她才反應過來陸時寒已經走了。
雲枝聽到動靜後上前:“姑娘,您醒了。”
“嗯,我睡了多長時間了?”沈扶雪的聲音還帶著些睡醒後的慵懶。
雲枝道:“姑娘您睡了得有半個多時辰了。”
沈扶雪揉了揉額頭,她竟然睡了這麼久。
睡了一中午,衣衫都有些發皺了,沈扶雪換了身衣裳,往紀氏所在的正屋去。
紀氏看到沈扶雪臉紅撲撲的,不由愛憐地碰了碰沈扶雪的臉:“這是才睡醒?”
沈扶雪點頭:“嗯,今兒睡的有些多。”
沈扶雪看了眼屋裡,不由問道:“娘,爹爹和哥哥呢?”
說起這個,紀氏不免歎了口氣:“你爹爹還在外頭同他那些朋友對飲呢,你哥哥也在那兒。”
沈霽今年剛及冠,也到了該成親的年紀了,紀氏也一直記掛在心上。
這不,沈扶雪今天邀請了好些小娘子,這些小娘子家世品貌又都不錯,紀氏便動了心思,想讓沈霽也過去同眾人認識認識,說說話。
說不準沈霽便相中了哪個小娘子,她也能當祖母了。
隻可惜沈霽這個實心眼兒的,非說那是妹妹的客人,他不便前往,一直沒過去。
這可把紀氏給氣壞了。
紀氏攏共就生了這一兒一女,女兒就不必說了,天生體弱,前不久剛同人退了婚,以後能不能嫁人還未可知。
兒子也是個悶葫蘆,一直沒有喜歡的女子,也不想成親。
真是兩個不省心的冤家!
沈扶雪知道紀氏的心思,道:“娘,您彆太擔心,哥哥的姻緣可能還沒到呢。”
這些天,沈扶雪經常出門,多少也了解了一些京裡的事。
沈霽出身世家,人又生的俊朗,未來的前途也不錯,他未來的婚事是無須擔心的。
紀氏何嘗不知這個道理,她擔心的是,要是沈霽一直不開竅、一直不動心思的話,可怎麼辦。
罷了,且等著以後再說吧。
…
第二日,沈家一家搬回了京裡的府邸。
傍晚,沈扶雪坐在椅子上看話本。
這些話本正是之前陸時寒替她挑選的。
看著話本,沈扶雪想起了陸時寒,陸時寒現在應當已經走了。
雖不知陸時寒辦的是什麼差事,但依著陸時寒的能力,肯定能把事情辦的妥當又漂亮。
正尋思著,沈扶雪聽到了熟悉的響動。
沈扶雪放下話本,起身推開窗扇,果然在窗台上看到了熟悉的竹筒,隻不過今晚比之前多了樣東西——
是一顆用糖匣子裝著的糖。
怎麼會有糖,是陸時寒吩咐底下人給她帶的嗎?
沈扶雪喝過藥以後,把雪白的糖放入了口中。
甜意絲絲縷縷地蔓延開,是荔枝味兒的糖,很甜。
沈扶雪一向喜歡甜食,此時嘗到荔枝味兒的甜,眼睛都忍不住彎了起來。
雖說她已經習慣了喝苦藥,但那也隻是習慣而已,誰不喜歡甜呢。
有了這顆糖,沈扶雪的心情都好似變好了些,晚上睡覺都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日,沈扶雪又收到了一顆紫色的糖。
這回是葡萄味兒的,味道不濃不淡,正正合適。
有了這兩顆糖,沈扶雪開始期待起每晚的藥湯。
一連十四日,沈扶雪每天都收到了糖,雖然口味各不相同,但是都很好吃。
不過,她最喜歡的還是第一天嘗到的荔枝味兒的。
在第十五日時,沈扶雪期待起今晚會是什麼口味兒的糖。
正期待著,窗柩又發出聲響。
沈扶雪連忙推開窗扇,結果窗台上卻隻有竹筒,沒有糖匣子了……
這是怎麼回事?
沈扶雪下意識便要往窗柩兩側看,是不是今天送藥的人忘記放糖了?
沈扶雪剛要探過頭,就覺眼前一花,麵前多出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陸時寒一襲玄色衣袍,長身玉立地站在窗前。
陸時寒敲了下沈扶雪的額頭:“今晚沒有了。”
張太醫說了,經過這段時間的調養,沈扶雪虛弱的脾胃已經好了不少了,可以吃些甜食了。
也正因此,陸時寒才會命人每天在送藥的時候,放上一顆糖。
不過已經連續吃了這麼些天了,不能再吃了,再吃下去可能會影響到沈扶雪的身子。
沈扶雪怔在原地。
她還有些不敢相信,漂亮的眼睛瞪的圓圓的:“陸大人,你回來了?”
“嗯,”陸時寒道。
陸時寒剛回京不久,宮裡已經下鑰了,他便沒入宮回話,而是先回府換了身衣裳,隨即便來了這裡。
不過這些,就不必同沈扶雪細說了。
驟然見到陸時寒,沈扶雪心中多少有些歡喜。
正如她所說,不過十幾天沒見,還沒到想念的程度。
不過想起陸時寒每天的一顆糖,她未免有些期待。
沈扶雪小聲道:“陸大人,你先進來。”
府裡時不時便有值守的下人巡邏,很容易被發現。
“好。”
陸時寒單手撐著窗柩,衣袍飄飛又落下,很輕鬆就躍了進來。
沈扶雪回身關上窗扇。
說起來,這算是陸時寒第一次進沈扶雪的閨閣,之前雖也去過一次,但那畢竟是沈扶雪臨時居住的地方,並不相同。
沈扶雪的房間和他想象的差不多,屋裡一派的精致布置,床榻上還有一個憨態可掬的兔子布偶。
可以想見,沈扶雪平日是抱著這個布偶睡覺的。
嗯,當真是個嬌氣的小娘子。
這回是在自己的閨房裡,有待客之處了,不必再讓陸時寒坐到床榻上了。
沈扶雪帶著陸時寒繞過屏風,坐到了凳子上。
沈扶雪很有主人意識地照顧起陸時寒,還給陸時寒倒了杯茶:“陸大人,喝茶,這茶才泡過不久,還溫著呢。”
沈扶雪滿臉嚴肅:“陸大人,你此行順不順利,可有受傷?”
在沈扶雪的認知裡,皇上親自派遣的任務一定很難,也正因此,沈扶雪才會如此問出口。
陸時寒失笑,小娘子這都想到哪裡去了。
是有一定難度,但還不到會受傷的程度。
“無礙,一切都順利。”
陸時寒說完,從袖袍間取出了一個琉璃瓶子:“給你的。”
給她的?
沈扶雪眉頭輕蹙,琉璃瓶裡似是透明潤澤的水,她打開瓶蓋,一股淡雅的清香吐露了出來。
“這是……薔薇花露?”
薔薇花露是帶著香味的水汁,花露晶瑩,塗在鬢發或是肌膚上都可以,香味經久不滅。
陸時寒道:“試試看。”
沈扶雪試著倒出幾滴,抹勻後塗在肌膚上,香味很清淡,似花非花,似露非露,若有若無的。
世上哪有不喜歡花露的小娘子,沈扶雪也很喜歡。
沈扶雪水潤分明的眸子裡含了笑意:“謝謝陸大人。”
她知道這是陸時寒的心意,而且薔薇露價錢也不貴,她能接受的來。
陸時寒頷首。
之前他就發現了,對於他贈送的禮物,小娘子倒也不是不喜歡,但一直覺得很貴,有些接受不來。
是以,陸時寒這次特意買了價錢尋常的薔薇露。
果然,小娘子這回喜笑顏開的接受了。
沈扶雪又忙道:“對了,陸大人,之前我同你說的櫻桃酒都已經釀好了,現在都放在陰涼處窖藏起來了,等三個四月後應當就能徹底釀好了,到時候我一定把酒送到你的彆院。”
那時候她應當已經回洛州了,不過不要緊,她會告訴沈霽,讓沈霽幫忙把酒送到陸時寒府上的。
對於沈扶雪的這些心思,陸時寒自是不知道,隻應道:“好。”
沈扶雪起身,把薔薇花露仔細地放到木盒裡,又落上了一層鎖,確保不會被人發現。
做完這些,沈扶雪重新坐到椅子上。
沈扶雪想起方才陸時寒出現時的場景,忍不住問出了她心裡一直的疑問:“陸大人,你到底是怎麼來去的啊?”
沈家的院牆那麼高,又一直有人值夜,但陸時寒來這兒就像入無人之境似的,她實在是太好奇了。
沈扶雪的眼睛又大又圓,在燭火下亮晶晶的,這會兒眼睛裡都是期待,更是可愛的緊。
陸時寒忍不住揉了揉沈扶雪的頭發:“想知道?”
沈扶雪重重點頭,當然想知道。
“那我帶你出去一趟試試,如何?”
“現在?”
“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