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令儀一見到沈扶雪,就道:“濃濃,咱們都好些時日沒見了,你想我了沒有?”
沈扶雪提起精神:“當然想你了。”
其實薑令儀一早就想來找沈扶雪了,不過薑令儀知道紀氏的性子,怕紀氏太緊張沈扶雪的身子,就一直沒敢過來,直到今天才過來。
兩個小娘子坐到窗子前的小幾旁,幾個丫鬟全都退下了,屋裡一時安靜的很。
薑令儀和沈扶雪從小一起長大,幾乎是一打照麵就覺出了沈扶雪似是有些不開心:“濃濃,你怎麼了,是心情不好嗎?”
沈扶雪搖頭:“沒什麼。”
沈扶雪說著,忽然道:“令儀,你知道什麼是喜歡嗎?”
沈扶雪自幼身子就差,家裡人都以為她活不長,全身心的心思都在照顧她的身子上,沈扶雪也因此常年待在閨房裡。
對於正常女兒家該知道的那些男女之間的事,沈扶雪可以說是一竅不通。
可她又不敢問紀氏,更不敢問身邊的丫鬟,至於新認識的那些小娘子,關係也沒好到問這個問題的時候。
算來算去,竟隻有薑令儀一個人可以問。
薑令儀很疑惑:“濃濃,你怎麼忽然想起問這個了?”
沈扶雪的聲音有些低:“我……我就是有些好奇。”
薑令儀沒多想,畢竟自己這個好友打小就被養在溫室裡,連出個門都要得到娘親的允許。
而且沈扶雪今年也及笄了,想知道這個再正常不過。
薑令儀道:“喜歡啊……”
“喜歡應該就是時時刻刻都想見到一個人,自己身邊發生的所有事都想告訴他,想永遠待在他身邊。”
薑令儀說著說著,臉就有些紅了。
沈扶雪沒注意到薑令儀的臉色,而是在想,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嗎?
那她對陸時寒,好像是這樣的感覺,但又不全是。
她對陸時寒,更多的應該是那股莫名其妙、連她也說不出緣由的依賴感。
沈扶雪趴在小幾上,喃喃道:“那兩個互相喜歡的人,應該是什麼樣的呢?”
對於這個,薑令儀就不太知道了,她隻能順著沈扶雪的思路往下想:“兩個互相喜歡的人,自然是要訂親成婚的。”
“可能會彼此牽掛,互送禮物,再就是親親抱抱吧……”薑令儀的臉越發紅了。
沈扶雪越聽臉色越白。
她也送過陸時寒禮物,也同陸時寒親吻過,在陸時寒看來,她當然是喜歡他的。
怪不得陸時寒會說要上門提親。
可她卻拒絕了……
雖然是因為她活不長久的緣故才拒絕,但從陸時寒的角度看,就是她不喜歡他,所以才拒絕他的。
沈扶雪試著把這個問題描述出來,問薑令儀:“令儀,如果你是那個被拒絕的人,你會怎麼樣?”
薑令儀當真認真思考了一番,道:“那我肯定以為這人是在故意欺騙我的感情。”
薑令儀說著來了氣:“如果是我,我以後再也不會見他了!”
沈扶雪的心一滯……
陸時寒也會像薑令儀一樣嗎,陸時寒也會不想再見她,不想再理她了嗎?
一想到這個可能,沈扶雪就覺得她的心好似被人用手攥住了一般,疼的厲害。
沈扶雪的臉越發的白,像是生了病似的。
薑令儀嚇了一跳:“濃濃,你怎麼了?”
薑令儀抿唇:“濃濃,你怎麼忽然想起問我這些?”
而且還問的這麼具體,不會是沈扶雪就經曆了這些事吧?
沈扶雪搖頭:“沒有,我就是身子忽然有些不舒服而已。”
“當真?”薑令儀有些不信。
沈扶雪隻好找了個理由,“我是看到話本子裡這麼寫的,心裡好奇才問的你。”
薑令儀鬆了口氣,原來是話本子啊:“那些話本子寫什麼的都有,你彆太認真。”
尤其自家好友這個虛弱的身子,要是因為話本子而憂心,導致生了病,那可真是得不償失了。
沈扶雪點頭:“嗯,我知道了。”
兩人又說了些話,薑令儀才離開。
薑令儀離開後,沈扶雪怔怔地坐在軒窗前。
她雖然還不大懂這些感情,但她隻清楚一點,她想永遠陪在陸時寒身邊,一直不分開。
但凡是陸時寒喜歡的,她都願意去做。
如果她不是有這樣破敗的身子,她是願意嫁給陸時寒的,畢竟嫁給陸時寒,就能時時刻刻和他待在一起了。
但她不能這麼自私,不能隻顧著自己的感受。
若是她為了自己痛快而嫁給陸時寒,卻在四五年後離開人世,那豈不是更傷害了陸時寒。
不過不管怎樣,不論最後結果如何,她都要和陸時寒解釋清楚。
解釋清楚後,再讓陸時寒選擇原不原諒她。
至少,他們之間不能留有誤會。
沈扶雪雖然平素都是軟綿綿的性子,但一旦決定了什麼事以後,就會立即去做。
沈扶雪當即便起身要去陸時寒的彆院。
不過也是不巧,沈扶雪到了彆院後,陸時寒卻已經不在彆院了。
宋嬤嬤說陸時寒忽然有要緊事忙,現在已經出了京城不知去哪兒了,也不知什麼時候會回來。
沈扶雪隻好回去,等陸時寒回來再說。
隻不過,等待的日子是極其煎熬的,沈扶雪每天都在胡思亂想。
沈扶雪的身子本就差,每日又都思慮不停,精神越發差了起來。
沈扶雪告訴自己,她不能再胡思亂想了。
陸時寒是個重承諾的性子,答應了她的話,就一定會辦到。
正好過幾天是他約定好要帶她出去玩兒的日子。
雖然那時候陸時寒應當還在外沒有回來,但他應該會遣人來給她送個口信兒。
到時候她就把寫好的解釋的信交給遞口信的人,讓他轉呈給陸時寒。
這麼想著,沈扶雪紛亂的心逐漸安穩下來。
…
沈扶雪開始掰著指頭數日子。
好容易等到了約定的日子,沈扶雪一整天都心緒不寧,更是來來回回地翻開寫好的信,確保都說清楚了,沒有一處遺漏。
一切都準備的很妥當。
可直到入了夜,都沒有人過來。
沈扶雪靠在床柱上待了一整晚,都沒等到陸時寒的人。
天已經蒙蒙亮了。
沈扶雪一夜沒睡,眼底泛著淡淡的青。
怎麼辦,陸時寒是不是真的不會再來了,他是不是連她的解釋都不想聽了,要不然,他怎麼可能會不派人來呢?
這封信,也白寫了……
沈扶雪捏緊了手中的信紙。
外麵,雲枝剛睡醒,就聽到屋裡麵傳來細碎的動靜。
雲枝推門一看,自家姑娘正坐在床榻上,一旁的被褥疊的異常規整,像是沒有打開一樣。
雲枝唬了一跳:“姑娘,您昨晚是不是沒睡啊?”
雲枝要是知道的話,就勢必會告訴紀氏。
紀氏一知道,肯定又會擔心個不停,沈扶雪不想讓紀氏擔心。
沈扶雪便道:“沒有,我是今天醒的太早了,就把被褥先疊上了。”
原來是這樣,雲枝鬆了口氣。
雲枝從一旁的衣櫃裡取出衣裙:“姑娘,那奴婢服侍您穿衣洗漱吧。”
“好。”
沈扶雪想要下榻,可剛一動彈,沈扶雪就覺得胸口處好悶。
胸口憋悶後,就是喉間止不住的癢意。
沈扶雪咳嗽了起來。
沈扶雪許久都沒有咳得這麼厲害了,直咳了好一會兒才停下。
素白的手絹裡則是咳出的鮮血。
雲枝嚇了一跳,自家姑娘好端端地怎麼忽然又咳血了?
之前大夫不是說姑娘身子好轉,若非是害了病,不會再咳血了嗎?
雲枝連忙去桌子旁給沈扶雪倒了杯水:“姑娘,你先喝些水潤潤。”
“好。”
沈扶雪喝了點水,之後雖沒有咳得那麼厲害了,但還是時不時地咳嗽。
雲枝見狀道:“姑娘,奴婢還是告訴夫人,讓夫人請府醫過來吧。”
沈扶雪無奈,原本她不想讓紀氏擔心的,但現在看來還是要讓紀氏操勞了。
紀氏得知後,果然第一時間帶了府醫過來。
沈扶雪躺在榻上,聽府醫的診治。
不過依舊是老一套的說辭,說她身子太弱,近來又沒有休息好,才會咳血。
診完脈以後,府醫開了藥方。
很快,藥就熬好端上來了。
黑漆漆的藥汁一大碗,沈扶雪聞著都覺得呼吸間一片苦澀。
好不容易這段時間才不用吃藥的,現在看來又要吃藥了。
沈扶雪隻得喝下一整碗藥。
許是太苦了,沈扶雪喝完藥以後吐了不少。
紀氏見狀更擔心了,不過現在什麼也做不了,隻能讓人都退下去,彆打擾到沈扶雪休息。
到了傍晚時,新的藥又煎好了。
沈扶雪一聞到藥味兒就不想喝了,她道:“雲枝,你先把藥擱下,我躺一會兒再喝。”
“是。”
雲枝把藥放下後出了屋。
沈扶雪又躺了些時辰才起來。
藥有些涼了,聞著越發苦澀。
沈扶雪抿唇,她想起了陸時寒。
陸時寒會帶她吃好吃的糕點,之前還每天都給她帶一顆糖。
糖的滋味兒好像還在口中,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沈扶雪想起這些以後,更加不想喝藥了。
陸時寒什麼時候才會回來,他還願意見她嗎?
沈扶雪心頭忽然生出了一個想法。
沈扶雪端起藥碗,卻沒有喝下藥,而是走到了一旁的花盆處。
這些花是紀氏叫人搬來她房裡養著的,說是讓她沒事時賞會兒花,心情會跟著變好。
沈扶雪把藥倒在了花盆裡。
藥汁隱沒在花盆的泥土了,很快就消失不見。
半點兒痕跡都沒留下。
沈扶雪想,如果她病的很重,陸時寒是不是就願意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