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雪雖然睡著了,但睡的並不踏實。
她漂亮的眉毛輕蹙著,細嫩的雙手繞著陸時寒的臂彎,露出來的手腕細白又纖細,似乎輕輕用力就可以折斷。
小娘子單薄又纖細,像是開到將晚的海棠,似乎一陣風吹過,就能吹的海棠零落。
陸時寒定定地望著沈扶雪的睡顏,半晌才停下。
陸時寒抱住沈扶雪,又幫她蓋緊了被子。
沈扶雪似是察覺到了陸時寒的氣息,下意識往陸時寒懷裡靠近了些。
長夜寂靜無聲,陸時寒也逐漸睡去。
翌日一早,沈扶雪怔鬆著醒來,發現陸時寒就躺在她身側。
沈扶雪有些驚訝“夫君,你今天怎麼沒去練武?”
陸時寒道“無妨,又不必日日都得去。”
小娘子昨兒一晚上都沒睡好覺,時不時地就驚醒一下,雖然很快又睡著了,但陸時寒如何能放的下心,索性就沒去練武,而是留下打算陪著沈扶雪。
沈扶雪剛醒來,一雙眼水霧蒙蒙的。
陸時寒幫沈扶雪把頭發掖到耳後“濃濃,昨晚上你做了什麼夢?”
現在沈扶雪狀態好了不少,陸時寒也能放心問她了,不怕勾起沈扶雪害怕的情緒了。
沈扶雪聞言一頓,她回憶著道“我也說不大清楚,那個夢很模糊,我隻能隱約記得,我好似是從很高很高的地方掉了下來……”
隻有這一個場景,其餘的畫麵則都像是被白霧籠罩住了似的,什麼都看不清,白茫茫一片。
其他的倒也罷了,隻是這個夢實在是太真實了,沈扶雪現在幾乎還記得那種無法言說的痛楚,似是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都在痛一樣。
不知為什麼,在聽到沈扶雪說她好像是從一個很高很高的地方掉下來時,陸時寒的心口也跟著一滯,像是被針刺中,密密麻麻的痛。
不過陸時寒什麼都沒有表現出來。
陸時寒隻是抱緊了沈扶雪“沒事的,濃濃,那不過是個夢而已。”
沈扶雪點頭,輕聲道“嗯,我知道的。”
陸時寒輕撫沈扶雪的背脊。
半晌,陸時寒道“濃濃,雖說這隻是個夢,但還是請大夫過來一趟為好,若不然你時常驚醒,身子會受不住的。”
正如陸時寒所言,做的什麼夢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沈扶雪因為這個夢時常驚醒。
沈扶雪的身子當真如琉璃一般,需得小心,要是長時間這樣夜驚,身子定然受不住。
沈扶雪抿唇,她有些為難“夫君,我才嫁過來幾天,就請大夫,是不是有些不好啊……”
這畢竟是新婚期間,一切都講究個意頭,到時候該有人說不吉利了。
陸時寒低頭看了沈扶雪一眼,小娘子竟然真的在擔心請大夫會有不好的影響。
陸時寒發現小娘子似是有些太過小心謹慎了。
小娘子自打嫁過來以後,每日不是擔心這、就是擔心那的,雖說也時常嬌氣的不行,但都隻是在他麵前而已。
若是在外人麵前,軟綿綿的小娘子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端莊又知禮,似是時時刻刻都謹記著他妻子的身份,一絲錯漏都不敢有。
陸時寒知道,小娘子是替他著想。
可是,他隻想小娘子過的舒心自在,不必在乎這麼多規矩。
他娶沈扶雪過門,是想讓沈扶雪過上快活自在的日子,是想給沈扶雪幸福。
而不是讓沈扶雪為了這些所謂的規矩,而委屈她自己。
陸時寒無奈道“濃濃,不過是請個大夫而已,哪至於這麼謹慎,”他頓了頓又道,“再者說了,家裡不會有人說這事,你且放寬心。”
陸時寒的語氣很篤定,家裡是沒有人敢亂嚼舌根的。
若是他把小娘子娶過門,卻讓小娘子因為擔心外人的說辭,而不敢請大夫,那他這個丈夫也不必當了。
雖然陸時寒這麼說了,但沈扶雪還是有些糾結。
陸時寒直接道“聽我的。”
陸時寒一貫很寵沈扶雪,這還是難得的硬氣一次,沈扶雪隻得點頭“那好吧,就聽你的,夫君。”
陸時寒辦事乾脆利落,用過早膳後,他就請了韓大夫過來。
韓大夫是陸家用慣的大夫,人品醫術都過得去,陸時寒很放心。
韓大夫先是問了沈扶雪的夢境,又仔細地搭了沈扶雪的脈,半晌才道“夫人的夢魘症不嚴重,隻要服幾劑安神湯就好。”
至於沈扶雪為什麼會反複做同樣的夢境,韓大夫就說不太清了。
畢竟人所做的夢千奇百怪,什麼樣兒的都有,比沈扶雪夢的還奇怪的人也大有人在,這都是大夫無法解釋清楚的。
韓大夫隻能開些安神湯,隻要心無旁騖,不再擔憂夢魘,按時睡下,症狀應當就會逐漸減輕的。
陸時寒聞言放下了心“韓大夫,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
韓大夫略思考了一會兒,道“倒是沒有什麼需要額外注意的地方,不過若是夫人時常多夢的話,可以白日裡多走動走動,出些汗,到時候晚上入睡的也會快些,而且也不容易做夢。”
陸時寒記下了韓大夫的話,“如此,便多謝韓大夫了。”
一旁的雲枝見狀把韓大夫送了出去。
沈扶雪也道“夫君,這下你放心了吧。”
陸時寒點頭“是放了些心,不過還得按韓大夫說的,多出去走動走動。”
先前他就發現了,小娘子是有些太懶怠了,平日是不是躺著就是歪著,渾身軟綿綿的,略站的久了一會兒就說累。
實在太嬌氣了些,這樣對身子也不好。
陸時寒想,日後他得讓小娘子堅持每日都鍛煉一會兒。
陸時寒道“咱們現在就出去,正好外頭太陽大,不怎麼冷。”
沈扶雪“……”
沈扶雪頓時就苦了臉,可是韓大夫都這樣說了,她也實在怕再夢到那個恐怖的夢,糾結了一會兒,還是換了衣裳跟著陸時寒出去了。
秋日的京城一片冷清肅殺。
好在太陽頗大,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倒算不上太冷。
陸時寒帶著沈扶雪去了練武場。
小娘子慣來嬌氣,走路都走不太久,自是要循序漸進。
陸時寒也就沒勉強沈扶雪,隻是讓她繞著練武場的小圈走幾圈。
正好他今日也沒練武,便在這會兒補上好了。
陸時寒提起刀柄,按著陸家家傳的刀法練起來。
沈扶雪原本正委委屈屈地繞著小圈兒走路呢,沒防備忽然看到了陸時寒舞刀。
對於刀劍這些,沈扶雪看不大懂,也不明白裡麵的門道,但她能感覺到陸時寒的刀法很漂亮。
陸時寒肩背挺直,凜冽的刀鋒在日光的照耀下閃出耀眼的光芒。
沈扶雪還從未看過這樣的陸時寒,一時看的入了神,等陸時寒停下來她都沒發覺。
看著走近的陸時寒,沈扶雪一點兒沒意識到,她全然沒按照陸時寒說的走路……
沈扶雪還高興地道“夫君,你好厲害啊,竟然還會舞刀,我以為你擅長的是劍術呢。”
上次遇險的時候,陸時寒用的就是劍,而且用的也極好。
後來她還畫了個少年劍客的燈麵,成親後陸時寒還把這盞燈也帶了過來,日日都擺在屋裡。
一旁的程周聞言笑道“夫人,咱們大人會的可多了,不僅會刀劍,就連槍法咱們大人也會呢。”
戰場上不比尋常,若是用劍的話,難免有些不順手。
大多人用的還是刀槍,陸時寒隨著陸堯臣在涼州戍守的的時候,就時常攜著刀鋒入陣,殺了不知多少敵人。
在程周的講述聲中,沈扶雪莫名回想起當初在洛州時候的事。
那時候她整日待在屋裡,唯一的朋友就是薑令儀,她獲取的外界的消息大半也都來源於薑令儀。
那時候的薑令儀很敬畏陸時寒這個沒怎麼見過麵的四叔,時常和沈扶雪說她這個四叔有多麼厲害,贏了多少場仗。
當初那些深藏在記憶裡的回憶,這會兒全都清晰地回想了起來。
沈扶雪幾乎可以想到,陸時寒當初鮮衣怒馬的樣子。
沈扶雪有些想不到,原來現在這樣沉穩的夫君,當初會是帶著刀槍,令敵人聞風喪膽的小將軍。
將軍……
要是陸時寒沒有科考的話,現在怕是真的成了戍守一方的將軍了。
也不知道,穿上將軍鎧甲的陸時寒會是什麼模樣。
不過不管是什麼模樣,一定都很好看。
這可是陸時寒,可是她的夫君呀!
陸時寒發現沈扶雪漂亮的眼睛轉啊轉的,“想什麼呢?”
沈扶雪搖頭“沒什麼,我就是在想,夫君你怎麼那麼厲害,什麼都會呀。”
文能提筆入仕,武能鎮退外敵。
沈扶雪道“夫君,我能看看你的刀嗎?”
沈扶雪忽然對陸時寒的這一麵很好奇,連帶著好奇上了陸時寒的刀。
陸時寒把刀放到木架上“有些重,你小心些拿。”
“嗯。”
沈扶雪不敢摸刀鋒,隻是用手指觸了觸刀背,不過饒是如此,她都能隱約察覺到一股寒意,看來這柄刀跟著陸時寒征戰多次了。
她試探著想要提起刀,結果一下竟然沒提動。
幸好陸時寒一直看著,才沒傷到沈扶雪。
沈扶雪這次運足了力氣,才提起了陸時寒的刀,不過隻提了一會兒,沈扶雪就受不住了。
這刀未免有些太沉了……
她隻拿了一小會兒便受不住了。
而陸時寒還要提著這樣的刀在戰場上作戰多時……
怪不得陸時寒總說她輕的像是一片羽毛似的,現在看來他是真的這麼覺得的。
陸時寒失笑,他隨手把刀放回木架上。
嗯,這刀和小娘子差不多重。
沈扶雪抿了抿唇,嗯,看來下次她還是不要隨便對陸時寒的東西感興趣了,要不然又該像今天這樣出糗了。
在外麵待了一會兒,沈扶雪站的也有些累了,她想回去了。
不過還未等她開口,陸時寒先道“濃濃,剛才還沒走夠圈數呢,我帶你繼續走。”
沈扶雪“……”
好吧,看來今天是躲不過去了。
沈扶雪認命地跟著陸時寒走了好幾圈兒,走的氣喘籲籲才回去。
還彆說,許是今天走動的多了,再加上喝了安神湯,沈扶雪今晚上驚醒的次數少了許多。
看來韓大夫說的法子確實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