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暫且不說了,但凡每次四夫人過來,四爺都要親自來接。
說實在的,正屋和四房距離不遠,而且都是在府裡,哪至於讓四爺每次都親自過來接四夫人回去。
四爺夫妻兩個感情也太好了些。
房裡的幾位長輩也都麵色含笑。
如果說早前她們還覺得陸時寒與沈扶雪成婚,乃是被聖旨賜婚,不得而為。
現在卻都知道了,哪裡是不得而為,分明是情願至極!
她們早前也年輕過,夫妻感情好過,可夫妻感情再好,也沒見丈夫這麼體貼過啊。
眾人不禁感慨,早前冷清不似凡人的陸時寒,竟也有這一日,當真是意想不到。
沈扶雪紅了臉“娘親,那兒媳就先走了。”
薑老夫人臉上都是笑“快出去吧。”
她小兒子還在冰天雪地裡等著呢,可彆讓他等急了。
沈扶雪披上披風後出了房門。
陸時寒就站在廊廡下等著。
他還穿著早上出去的時的那件玄色大氅。
廊廡下的燈籠發出暈黃的光,光暈映在陸時寒臉上,越發顯得陸時寒清冷出塵。
沈扶雪迎上前,小聲地道“夫君,不是說好不用你來接我嗎?”
陸時寒握住沈扶雪的手“無妨,左右在屋裡也沒事。”
陸時寒的手很大、也很暖,沈扶雪的心像是也被熨帖了似的,雖然剛剛在眾人麵前有些害羞,但陸時寒能來接她,她當然是很開心的。
沈扶雪道“好吧,那咱們也回去吧。”
外麵的雪下的紛紛揚揚的。
陸時寒道“你的腳怎麼樣,我背你回去?”
“不用的,我的腳已經好了。”
“外麵雪大,下人還沒打掃,你的腳才剛剛好,要是再不小心扭到怎麼辦?”
陸時寒說著彎下了身子。
沈扶雪“……”
好吧,她乖乖地上了陸時寒的背。
沈扶雪的手攬著陸時寒的脖頸,細白的臉頰靠在陸時寒寬大的背脊上。
滿院子的抄手遊廊,隔幾步便掛著一盞燈。
沈扶雪趴在陸時寒背上,隻覺得天地間都好像寂靜無聲,隻有陸時寒踩在雪地上發出的簌簌的聲音。
沈扶雪抬眼,順著陸時寒的背脊,隻能看到陸時寒的側臉。
在這暗夜裡,依舊清冷如寒江月。
沈扶雪的心口像是被撞了一下。
半晌,沈扶雪才回過神來。
沈扶雪輕輕調整了下姿勢,然後抬起手。
陸時寒問道“濃濃,怎麼了?”
沈扶雪的聲音軟軟的“夫君,你的鬥篷沒有披好,我幫你弄一下。”
沈扶雪說著整理了下陸時寒的領口,確保不會有一絲風吹進去以後,道“好了。”
陸時寒失笑“嗯,謝謝娘子。”
沈扶雪趴在陸時寒背上,嘴角都翹了起來“我也謝謝夫君呀。”
謝謝夫君背她回去。
雲枝雲袖等幾個丫鬟都遠遠地綴在後麵。
尤其是雲枝雲袖幾個陪嫁來的丫鬟,她們都忍不住,希望這條路長一點、再長一點。
自是無人注意到,抄手遊廊的拐角處,有另一個人。
陸顯失魂落魄地站在遊廊下。
他是來給薑老夫人請安的,可沒想到,正好撞到了這一幕。
其實,雖然沈扶雪嫁進了府裡,但他與沈扶雪攏共也沒見幾麵,畢竟都在不同的院落,平素也就請安時能遠遠地見上一麵。
可就這短短的幾麵,卻像是在陸顯心裡紮了根一樣。
明明近來他與沈扶月感情不錯,可每每想起沈扶雪,陸顯的心裡卻是說不出的滋味兒。
每每看到沈扶雪,陸顯都忍不住想,如果當初他沒有退婚的話,那麼他的妻子會不會就是沈扶雪。
這個念頭就像是草籽落入泥土,深深地紮下了根。
直到剛才看到的這一幕。
嬌憨的小娘子那樣溫柔地給陸時寒整理領口。
陸顯忽然心痛如絞,如果當初他沒有退婚,沈扶雪會不會也會這樣溫柔地給他整理領口。
陸顯忽然說不出話來。
他轉身離開,沒有繼續往正屋去請安。
…
陸時寒和沈扶雪帶著一身的寒氣回了屋。
兩人各自去換了輕薄的衣裳。
沈扶雪換上了身玉色的輕紗薄裙,她長及腰際的墨發柔柔地垂下,露出的鎖骨也纖細玲瓏至極,腰肢更是盈盈一握。
陸時寒道“濃濃,過來。”
沈扶雪嫣紅的唇瓣微張“夫君,怎麼了?”
不過她還是乖乖地過去,坐到了陸時寒腿上。
陸時寒抬手,輕輕握住沈扶雪的腰肢“最近好像瘦了些?”
沈扶雪的腰肢當真極纖細,陸時寒總覺得他稍稍用力,便可以折斷。
陸時寒用手丈量沈扶雪的腰肢。
沈扶雪一貫敏感怕癢,陸時寒此刻這般握著她的腰仔細檢查,她登時便受不住了。
沈扶雪的語調有些輕,格外的甜軟“夫君,好癢啊,你快鬆開手。”
陸時寒卻沒有鬆開手,而是道“乖。”
陸時寒繼續丈量,發現沈扶雪的腰肢確實纖細了些。
可算是丈量完了,沈扶雪軟綿綿的身子靠在陸時寒懷裡“我覺得沒有瘦啊?”
陸時寒卻篤定地道“是瘦了一些,”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小娘子的身體。
當初白給小娘子養出些肉來了,這會兒全都沒了,又纖細回去了。
沈扶雪低頭看了下腰肢,當真瘦了嗎?
不過,夫君說瘦了,那應當是瘦了。
沈扶雪想,可能是因為之前冰雕的事受到了驚嚇,她才又瘦了吧。
不過這隻是個小事,夫君怎麼這麼擔心?
其實沈扶雪這些時日已經有些發現了,陸時寒對她好像格外的擔心,幾乎眼也不錯地看著她。
沈扶雪有些疑惑,陸時寒這是怎麼了?
雖然她身子弱,但也沒有到這種程度啊。
沈扶雪握住陸時寒的手“夫君,你彆擔心呀,等過些日子我多吃些,就能圓潤一些了。”
陸時寒的指骨纖長挺直,很輕鬆地就包住了沈扶雪的手。
沈扶雪忍不住道“夫君,我又不是易碎的花瓶,你不用這麼擔心的。”
陸時寒沒有回應沈扶雪的話,心裡卻想,小娘子當真是易碎的花瓶。
他又想起了雪地裡的那一幕,陸時寒閉了閉眼。
在得知了那樣的結局以後,對待小娘子,他再謹慎都不為過。
陸時寒開口道“濃濃,我有些事要和你說。”
陸時寒神色端肅,沈扶雪甚少看到他這模樣,她也正了神色“夫君,你說。”
屋裡隻有他們兩個人,程周也在外麵守著,所有的一切都是安全的。
陸時寒握住沈扶雪的手“濃濃,我想你和你說的是我的身世。”
陸時寒將他的身世徹徹底底、原原本本地,和沈扶雪都說了出來。
末了,陸時寒道“所以,濃濃,我想找回這個身份。”
這是陸時寒思慮再三的結果。
從始至終,陸時寒唯一的訴求便是護住小娘子,讓小娘子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前世的結局那樣慘烈,那麼今生,他為何不做出改變。
當初,他選擇隱姓埋名,是為了小娘子。
現在,他選擇找回皇子的身份,亦是為了小娘子。
他為何不尋回皇子的身份?
如此,便有了和將來的新帝競爭的機會,也有了主動權,直麵那些所有的陰謀詭計。
陸時寒話音落下,一片寂靜。
陸時寒垂眸“濃濃,怎麼了,嚇到了?”
沈扶雪怔怔地搖頭。
她沒有被嚇到,她隻是太過驚訝。
她沒想到,陸時寒竟然有這樣的身世。
足足過了好半晌,沈扶雪才回過神來。
沈扶雪雖然不懂陸時寒為何做這樣的選擇,但隻要是他的決定,她便都支持。
沈扶雪仰起脖頸“夫君,不管你怎樣選擇,我都支持你。”
陸時寒眉頭緊皺,他不能讓小娘子知道前世的事,隻能這樣含混不清地和她說要尋回身份。
可饒是如此,小娘子卻依舊什麼都不問,一味的相信他。
沈扶雪這會兒也逐漸恢複了平靜。
沈扶雪想,不管陸時寒怎麼樣,又是怎樣的身份,但陸時寒永遠是陸時寒。
他永遠是她的夫君,這便足夠了。
沈扶雪抬手,輕輕捋平陸時寒的眉頭“夫君,你不要皺眉呀,我相信你。”
不管陸時寒做什麼樣的決定,她都相信陸時寒,因為陸時寒一定有他的道理。
她也相信,隻要陸時寒想做的事,就一定會做到。
陸時寒抱住沈扶雪。
沈扶雪輕怔,然後乖乖地靠在陸時寒懷裡。
陸時寒閉上了眼睛。
他二十幾年的人生,看似順遂無比,但無人知曉,他都曾遭遇了什麼,生母早死,生父因為權勢而不能認他。
他也不是從一開始便如現在般冷靜,他也會不知所措,他也曾覺得命運不公。
可直到現在,陸時寒才知道。
其實命運早已經給了他最好的禮物——
那便是小娘子。
今生,他一定會護好小娘子。:,,.